之后的两日,谈昭只出过一次门,叶春苗忌惮屋顶上的弃影,生怕自己的存在被其察觉到,便两日都未曾出门。
虽说如今已经知晓当初杀了她的是叶郦,曾经误以为是谈昭杀了她这事儿已经推翻,但仙魔大战来的蹊跷,叶郦如何一夜功法暴涨得以暗杀她,而又是谁在背后挑起仙魔不和,这事儿尚未水落石出。
叶春渺不知背后主谋,但清楚这事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且居心叵测。
谈昭救了身为猫的她,对她百般照顾,她是心怀感激,但却看不透这个男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自觉外界对魔王的说法都是狗屁,也由此对他更为困惑,她不知他行事目的,也不知他曾经做过什么,故而也不敢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他。
如此相安无事两日,直到第三日烟火大会开始。谈昭前脚离开,叶春渺便化了人形,蹑手蹑脚地从酒楼后门离开了。
这还是她得以恢复人身后,第一次大摇大摆的上街。
担心城中有见过她的江湖中人认出她来,恰巧见河畔有人卖玩乐的面具,她便买了张狐狸谱面具挡了脸上,自然,用的是从谈昭那儿拿的钱。
生怕谈昭起疑,这次她是不敢如上次那样整个钱袋拿走了,只取了几片碎银两。
元景城是将筠的老巢,这城中的特色叶春渺也在和他一块闲扯时听他说过。
然而,将筠那败家的骚东西,翻来覆去只会和她讲哪条街的姑娘多、哪个花楼中的花魁长得漂亮功夫好这些不正经的话,至于何处是主街道、何处是街坊,他是一句没提。
而仙派这些年在各城中也甚少走动,早年间在各地历练的传统也慢慢收缩到了山脚下,这元景城她更是没来过。
叶春渺只能边走边寻路人问路,一面寻路,同时又要担心避开人群,不叫人注意到自己,只好在元景城弯弯绕绕的街巷间走了好一会,才赶在正午前赶到了河东那排场巨大的簪花大会。
将家还果真如将筠吹牛时扯的那般阔绰,办个赏花会各处镶金嵌银。挂着将家腰牌的家仆一车一车的瓜果佳肴往里搬,又有各处张灯结彩。
人声鼎沸、万人空巷。各处,小摊商贩都云集到河东沿街兜售。
叶春渺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见大会尚未开始,此处又人多眼杂,她便打算寻个人少的地方坐坐。
正好,一旁便是家酒楼。
叶春渺摸摸空空的口袋,打消了走正门的念头。
这酒楼一楼座无虚席,二楼倒是静谧无人。叶春渺轻松翻进二楼小看台,顺了台边两盘糕点,直接翻进了毗邻看台的小厢房坐下,正欲打个小盹,隔壁厢房中的对话声便自己传进了耳朵。
“阁主,您已经三个月没有回阁了。阁中上下事物尚需打点,唐长老命我来请您回去。”
“我尚且不能回去,秘图还在谈昭那里。郡主的事情也有了一些眉目,至于阁中的事情,叫云若帮衬一下吧,也可叫她治治云靖。”
似乎是祁支的声音,叶春渺暗中惊叹一声这猫耳朵还真好使,一面竖起耳朵,不动声色地贴近屏风。
“郡主的事?公子是说有了小郡主的消息?”另一人惊喜道。
郡主?
叶春渺心中一惊,祁支不是江湖人士么?何时与朝野扯上关系了,还是与皇室之人。
“目前只是有了些眉目,尚不可下定论。”
祁支道:“回去告诉唐长老他们,照原计划行事,从西南走,去寻西洲王,早时我与他有过联络,他倒是热忱,暗中联络了不少旧部下。我这边事成之后,也会去西洲城与他们会合。”
说到这,祁支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叶春渺透过厢房间半透明的屏风向那次望去,就见半高的软榻上,那瘦削的身影捂着心口、喘息得剧烈。
旁的男子赶忙上前:“阁主,你没事吧?”
祁支摆了摆手,“无妨。近来颠簸,一点皮外伤,再休养几日便好了。”
“这……”祁支身侧男人约莫四五十的年纪,眉心紧紧地拧着,眼中尽是疼惜:“阁主,有句话属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祁支挑了下嘴角:“王伯,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那男人抬起眼,细碎的皱纹上一双眼白略显浑浊:“我是看着您长大的。阁主天资聪慧,学功法符咒总快于常人,但凡事有福必有祸。这些年您急于学习功法,又常常因为各种原因使用禁术,那些子禁术都是老祖宗锁在地下的,您用多了,身子必然受到反噬……”
男人的眉心更捏重了几分:“阁主定要当心身体啊,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当为了尚未找到的小郡主、为了咱们的复族大业着想啊!”
叶春渺越听越觉得困惑,又是郡主,又是复族大业,祁支究竟是什么人,又在背后打的什么算盘。
厢房另一侧,祁支回答道:“知道了,你去下去吧。”
那属下应了声,正要退下,恰巧门外不知哪家皮痒的小孩丢了挂小炮仗上来,“啪啪”两声在屋顶炸开。
祁支叫住他:“门外可有人把守?”
下属应道:“阁主放心,阁中的荀长老随我一同前来,此时就在门外把守。荀长老最擅探查气息,方圆一里贴近的气息他都了如指掌,不会有人偷听到的。”
叶春渺惊疑地从屏风后悄然探出眼,果然就见隔壁厢房门外坐着一位头发须白、身形佝偻的长者,那长者的双眼凹陷,四肢精壮。叶春渺却能感受到其身上的内力之雄厚,想来,若是被他打一掌,她大概会当场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