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定舅舅脸色都变了，出千这事传出去对后续的生意会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他也站起来，“你别血口喷人，说我出千，你有证据吗？”
那人冲过去，施定赶紧从后面架住他的身体，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这次也不再收着力气，直接把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按在赌桌上，那人脸砸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我草！你他妈出千，要不是你带我玩，我他妈会输这么多吗！”
施定他舅也红了眼睛：“别他妈那么多废话，我带着玩的人多了，没一个输到像你这样的！”
那人往地上啐了口吐沫，“欠你的钱，老子一分都不会还，你他妈做梦去吧。”
施定舅舅也来了火，他阴狠地看着那人，“你不还，我就去跟你老婆孩子谈。”
“去就去，老子怕你吗？”
“你跟我来劲没用，你欠我的，一分钱都少不了!”
这时匆忙赶到的保安闯了进来，几下制服住那人，把他拖了出去。
包厢里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开口说，“阿东这件事变成这样，确实有我们下手太狠的原因。”
剩下的几个人都是施定舅舅“老搭档”，这么多年，几个人只要一对眼神就知道对方手里的牌，从而决定赌桌上下一步操作。
从“鱼”身上捞到的油水，再按约定好的比例分给他们。
施定舅舅叉着腰喘着粗气，事不关己地说：“是他太贪了，不懂得适可而止，跟我们没关系！”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走出包厢门。
没人注意到施定笔直地站在角落里，盯着舅舅的背影，胸膛大幅度地起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他明白像舅舅干的这种违法的勾当，被警察抓住只是迟早的事，他要尽快拿到自己想要的，不能再等了。
第58章 58
四月下旬的期中考试，是开启之后福宁高三学生数不清的高考模拟考试中的第一次，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五点，赵绮绮自认为答得不错，回到教室跟同学一对答案才知道到目前数学题的选择题已经错四道了。
她苦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悔自己读题不仔细，又跟黄恬抱怨起数学卷子太复杂，一不小心就入了出题老师的圈套。
自从赵绮绮在学习上全面发力后，黄恬的成绩就被她甩得很远了，此时黄恬正瞪着眼睛看赵绮绮，她连赵绮绮说得是哪道题都不知道。
没得到共鸣，赵绮绮觉得没意思，眼神在教室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装作无意地落在施定的座位上，扫了一眼却还是看到干净的一张桌面。
不用说，施定肯定已经走了。
赵绮绮想起几天前，他对着自己耳边说自己想她。
什么人呐，嘴里说想自己，几天下来，却连个电话都没有。
再也不想理他了！
赵绮绮把数学书翻得哗哗响。
晚自习上到第二节，英语老师正在讲这次考试的试卷，石力急匆匆从教室外进来，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推开门，目光锁定在坐在窗边的赵绮绮身上。
他急声道：“赵绮绮，出来一下！”
课被中断，教室里同学和老师的目光都一下子聚焦在赵绮绮身上。
赵绮绮应声抬头，看到石力的脸色很差，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跟英语老师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出教室。
石力手里握着手机，看向赵绮绮，“你电话打不通，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快回家，你家里出事了！”
赵绮绮平时在学校手机都是静音，她闻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都来自吴嫂和吴叔。
她一下子懵了，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发着抖，只是被石力机械地推向楼梯口，“你家司机就在校门口等你，快去吧！”
赵绮绮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谢谢老师。”转身就向学校门口跑。
等她气喘吁吁地坐进车里，才从驾驶座上面色凝重的吴叔那里了解事情原委。
出院后，程曼一直在休病假，最近身体好了点，就频繁约律师和理财顾问到家里来商量怎么能证明赵文东欠下的那些债务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并在损失最少遗产的情况下把婚离了。
律师给出了很多种方法，但取证操作起来都有难度，再加上程曼这边的律师把离婚协议送到赵文东那边，赵文东永远都是一句话：“会和律师好好研究的。”
这一研究，任凭程曼这边怎么催，就都没了下文。
程曼知道，赵文东在拖，因为只要他们俩的婚姻持续一天，他就有权利按时收到那笔遗产的分红。
这天傍晚，程曼让吴叔去送律师和理财公司的人，她和吴嫂返回会客厅，高强度的会议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她靠在沙发上，用手揉着太阳穴，神色不济。吴嫂见状去厨房给她端早就熬好的花胶。
突然，大门处传来一阵喧哗声，程曼用手支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到玄关处，刚拉开房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地踹了一脚，“嘭”的一声门弹过来，正撞在程曼还没完全愈合的刀口上。
直撞得程曼后退了两步，她弯下腰直接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尚未完全愈合的刀口，疼得大口喘气。
这时从门外挤进来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地在赵家别墅的一楼横冲直撞，各个房间都被他们拉开门来看。
他们动作很快，应该是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又飞快地聚拢在跪坐在地面上的程曼四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程曼痛得说不出话来，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动作，用气音说着：“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家，请你们出去！”
吴嫂从厨房端着汤碗出来，看到这个场面吓得碗都摔在了地上，赶紧扒开那几个面色不虞的男人，去扶程曼。
为首的是个有着精壮肌肉的高大男人，他俯视着坐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粗声粗气地开口：“赵文东在哪里？”
程曼尽力将自己的气息放平静，她冷淡地回答：“不知道，他很久不回家了。”
这帮人是专门帮人催债的，见多了亲人间互相包庇，对这种回答一点都不意外，“别用这种理由搪塞我，你男人欠了我老板一大笔钱，现在他不还钱。”
他用手指着程曼，“你来替他还？”
程曼伤口又痛又麻，她强打着精神，从喉咙里发出冷笑，“他的债务我不知情，你们直接找他吧。我们正在办离婚。”
那男人蹲下来，用手指抬起程曼保养得当的脸，被程曼一手打开，厉声说道：“别碰我！你们再不走的话，我要报警了！”
吴嫂一直扶着程曼，这才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慌张地说着：“我现在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
周围的男人中发出一阵嗤笑，那个为首的男人一把把手机从吴嫂手中抢过去，扔在地上“大妈，报警可吓不到我们。”
他盯着程曼的脸：“我不管你们是分居了还是离婚了，赵文东的债务必须有人偿还，找不到他，我们就找你。”
男人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别墅里无论是装修还家具摆设都属于上乘，他的声音带着冷气一样，“这么豪华的装修，砸了多可惜，你说是吧？”
他最后扔下一句话，“不还钱，我们还会来找你，下一次，我们可就没这么温柔了！”说完，一行人扬长而去。
程曼挺直的脊背直到这些人摔门而去之后，才像卸了全身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吴叔开车回来，正看到那些人走出大门跳上吉普车离开，他进屋一看程曼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忙和吴嫂一起把她送到医院，联系不上赵绮绮，便把电话打给了石力。
赵绮绮越听心越惊，车刚停到医院的停车场，她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程曼的伤口有撕裂的痕迹，医生已经做了处理并重新包扎，只需要打完消炎针就可以回家了。输液室内，赵绮绮坐在她的座位边，双手里握着程曼输液的微凉的手，身体微微发抖。
她眼睛不动地看着程曼，胸口起伏。
事到如今，那种奋力反抗命运却只得到无力的感觉几乎席卷了赵绮绮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赵绮绮不想有一天会失去程曼。
程曼以为她吓坏了，把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放在赵绮绮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绮绮，没事，有妈妈在。”
程曼不知道，比起害怕，赵绮绮更多的是愤怒，她可以不在乎钱，甚至已经做好了破产的准备，但她不能接受重病未愈的程曼被这样粗暴对待，而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不懂得家庭责任的赵文东。
赵绮绮下了决心，赵文东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第59章 59
赵绮绮凑近程曼的耳边，后者因为药物的作用昏昏欲睡，只听见赵绮绮说刚才走得匆忙，现在要回学校去拿书包，程曼点头说好，还告诉赵绮绮拿好书包直接让吴叔送她回家，不用再来医院了。
吴叔站在房间中央，狐疑地看了看赵绮绮，他刚才明明看到她的书包就放在汽车的后座上。
赵绮绮说知道了，随即看了吴叔一眼，吴叔跟着她走出输液室。
赵绮绮和吴叔站在门诊楼的门口，她很久没给赵文东打过电话了，今天却又不得不拨通他的号码。
打了好几个，赵文东终于迟迟地接起来，赵绮绮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洗麻将牌的声音。
“找我有事？”赵文东的语气不冷不热。
赵绮绮并没有被激怒，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你的债务到底什么时候解决？现在催债的人已经找到家里来，把妈妈推倒了，现在她人在医院。”
那边麻将的动静没停，赵文东好像哼笑了一声，“我的债务？绮绮啊，我的宝贝女儿，那是我和你妈妈的婚后共同债务，你妈妈继承了那么多遗产，让她帮我还啊！”
赵绮绮捏紧了手机，马上挂掉电话，不想再跟赵文东多说一句话。
她愤愤地说：“无耻至极。”
吴叔在旁边沉默地听赵绮绮打完这通电话。
赵绮绮看着他，问：“吴叔，你觉得他在哪里？”
吴叔回想了下，过了会说：“我觉得还是在那个地方。”
“众合？”
“对。”吴叔接着说：“我送先生……”他马上改口：“我送他去过很多次，我敢保证那里不是什么高档会所，是个被隐藏起来的赌场。”
赵绮绮点头，她打这个电话不是想跟还要给赵文东机会，她只是想确定赵文东现在就在赌桌上，她要以非法聚众赌博的罪名，把赵文东送进去。
只要他以赌博相关的罪名被抓紧去，那么程曼就可以以此证明他的大额债务都是用来赌博，与她无关。
这个方法程曼的律师早就提过，但程曼一直都没采用，赵绮绮知道，一方面是因为程曼心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想把事情做绝，另一方面如果赵文东真的被抓进去，对赵绮绮的未来也有影响。
在今天之前，赵绮绮也下不了决心，但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被抓进去，程曼就无法跟他离婚，这个家早晚会被赵文东拖垮，而赵绮绮更谈不上什么未来。
吴叔把汽车停在离众合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巷子里没路灯，汽车也熄火关灯，安静地停着，赵绮绮降下车窗，看着众合一如往常一样紧闭着的金碧辉煌的大门，拨通了报警电话。
打完电话，她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几辆警车果然呼啸而来，停在众合会所的门口，从警车上下来好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快步走上台阶，大力敲响了众合的门，门很快开了一条缝，赵绮绮清楚地看到有警察拿出证件说：“我们是警察，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非法聚众赌博的行为，请立刻开门接受检查！”
门很快就打开了，众多警察一拥而入，赵绮绮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打开的大门，双手攥得紧紧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绮绮看到刚才进去的警察一个个地从门里走出来，最后是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走下台阶，握着为首一个警察的手。
他们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这肯定是个误会，我们怎么会……”那个中年男人说。
赵绮绮盯着那个男人被众合门前大灯照亮的侧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那男人继续送着警官们来到警车边，几个人神色友好地继续交谈。
赵绮绮开始心慌，怎么就这么走了？难道警察没在里面搜到任何关于赌博的线索吗？
眼看着警察们陆续回到警车，赵绮绮皱起秀气的眉毛，不对！肯定哪里不对！
吴叔说过赵文东之前明明经常出入众合，她自己也来亲眼见过，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什么高级会所，里面肯定有猫腻！
等警察们都回到警车里，那个中年男人终于结束了和为首警察的交谈，还上前几步为警察拉开车门。
就这一个转头的动作，赵绮绮总算看清了他的正脸。
赵绮绮呆呆地看着他，手指虚虚地指向那个男人，这不是施定舅舅吗？
那个总让施定逃课去帮他打理酒吧、对她语言轻佻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的男人，竟然是众合的老板？
还没等她从施定竟然和众合有关的震惊中缓过来，就听到那个警官最后笑着跟施定舅舅说：“今天打扰了，许老板。”
“不打扰，随时接受检查是我们的义务。”那个男人笑着回道。
他姓许！
众合老板竟然也姓许！
电光火石之间，赵绮绮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想，她赶快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从赵文东手机上偷看来的，但却从没拨过的电话号码。
赵绮绮的心脏砰砰地跳，眼睛紧盯着那个弯着腰脸上挂着讪笑，与车里警官说话的男人，，拇指轻微发着抖按下了通话键。
赵绮绮清楚地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后，看到施定舅舅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在他刚要接通电话的瞬间，赵绮绮挂断了。
赵绮绮胸口强烈起伏。
他狐疑地看了屏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一眼，接着把手机放回裤兜，对认识的警察再一次挥手，目送几辆警车离开。
赵绮绮瘫坐在车后座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这短短几分钟发生事情带来巨大的信息量，让她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自己报警抓赵文东却失败这件事只出现在她的大脑中一瞬，就被更离奇的事情所取代了。
那个被赵绮绮明里暗里骂过无数次的许亮，竟然是施定的舅舅，也是众合的老板。
赵绮绮仰靠在皮质座位上，脑子一片空，她看着漆黑的车顶，拿过手机，拨出施定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