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随意摇晃签筒,很快一根黑色的签,掉落,她弯腰拾起竹签,抬头却不见那小和尚,而是与她一同来的林娇娇。
“巧儿,正好我也求了只签,我们一起去那边解签吧。”林娇娇一把拉起陈氏,很是高兴。
两人有说有笑的讨论着刚才所求,随从的丫鬟嬷嬷不时还被她二人的言论逗笑。
解签的地方就在大雄宝殿旁的小隔间,几步路的距离,很快两人就到了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就被一个牙尖嘴利的声音定住。
“老和尚你们这庙的规矩也太大了,我们夫人可捐了六十两白银啊,现在只是求个签,你们都不给解,天下那有这般不讲理的事情,你得给我说出个三二一来。”丫鬟刻意调大她的声音,吸引围观的人众。
而被她骂的,是一个穿着破烂袈裟,身材高瘦,看起来很邋遢的老和尚。虽然小丫鬟的话很难听,可这和尚是真淡定,一个字不会,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连个眼神都不给。
一旁穿着常规的比较年轻的光头和尚忙拉住,这暴躁丫鬟,劝阻道:“女施主莫要冲动,虚云法师已经有十五年没解过签了,你们过来坐,小僧为施主解。”
那丫鬟对着虚云哼了一句,就搀扶着她口中的夫人,年轻光头和尚的位置一坐。
陈氏和林娇娇挽着手,也找了一个年轻和尚解签,趁着林娇娇坐下解签的空挡,她才发现那位捐巨款的夫人是她认识的一位故人——陈五娘。
一见到久违的老冤家,陈氏内心泛起无法释怀的厌恶,立马转头不肯再看一眼。
“唉,巧儿到你了,快点别大师等急了。”林娇娇推了推发呆的陈氏。
陈氏笑着答应了一声,刚坐下,桌前的大师就被邋遢的玄虚挤兑走,估计玄虚大师平常积威甚重,这位被挤走的大师屁都不敢放一个。
“咳咳”玄虚理了理破烂的袈裟,身体前屈露出个自认和蔼的笑容:“贫僧掐指一算,今日夫人的签,非得贫僧才能解。”
陈氏还不曾说话,刚才顾家丫鬟先忍不住,又是大骂道:“不是说他十几年不解签的吗?怎么这会儿自己跑过去,和尚你们欺负人,叫你们住持过来,今天不说清楚这事没完。”
“小珠闭嘴。”陈五娘终于开口了。
她起身扶着腰走到陈氏面前道:“好久不见啊七妹妹,我身子不舒服,你回京这么久还没机会来看你。”她说着话还不忘用手轻拂过肚子,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过的可还好。”
陈五娘当众和她相认,她只得客套回答:“谢谢姐姐关系,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好。”最后这一句是真话,想到平日与相公儿子的趣事,她忍不住浅笑。
这一抹笑很刺眼,陈五娘只觉心被人用针狠狠的刺中,她们明明都一样,都应该错失幸福,为什么痛苦的只有她一个。她的脸色越见苍白,与正午的阳光明艳形成鲜明对比。
“夫人您有孕在身,大夫说过要多休息。”小珠上前扶住脸色略微苍白的陈五娘,还带着不平瞪大眼睛盯着陈氏。
陈氏侧身看都不愿看她,但可以想象的到,她们主仆的模样。她不想恶心自己,虽然听说陈五娘在顾府日子不好过,可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她的不幸,她就该原谅她,原谅她曾经对她做的事。
陈五娘那张没有血丝的脸,勉强带笑对陈氏道:“你也看到了,我身子实在是弱,今日就不陪你絮叨了,改日有机会我们姐妹在聊些家常。”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们走的很快,不知是心虚,还是真有什么要不得的急事。
“施主快把你的签拿出来,让贫道为你答疑解惑啊。”坐在对面的虚云忍不住催促,午饭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每日这个时辰早就吃饱喝足睡大觉了,可是今日这妇人的签他是非解不可。
陈氏斯文的把竹签递给虚云,她有些紧张的捏着自己微胖的白手,瞪着大眼睛,看着虚云。
虚云一会儿看陈氏的签文,一会儿看陈氏,一会儿又看外面的天,一来二往的好多次,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围观的和尚和解签的人都被他搞得云里雾去,陈氏的胖爪都被自己捏红了。
终于,过了许久,虚云结束沉思,表情异常严肃,口气十分郑重对陈氏道:“贫僧无能为力逆天而行,只是实在不忍斯人孤苦半世,还请施主千万记住‘放’字”
一段话完,不顾众人探讨的眼光,自顾自的背手而去。
什么放,什么孤苦半世,陈氏被虚云一席话弄的心神不定,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一个字,心像被大石头牢牢压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大和尚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孤啊苦的,不会解就不要乱解。”林娇娇冲着虚云离开的方向抱怨道,又转身安慰陈氏:“巧儿你别信那疯和尚,好日子才开头呢。你这辈子有了李青这傻相公还有什么可愁”。
听到熟悉的名字,陈氏的脸色稍微好转,可是被虚云搅动的心神久久不能平复。
作者有话要说: 被母上大人盯着的大脸羞耻不敢动笔,明日三更吧,么么哒。
第42章
与山下护国寺鼎盛香火、络绎不绝的香客, 不同, 山顶的天心庵很是冷清。
除了几个洒扫的尼姑,已经修饰精巧的楼殿, 孤独的屹立群山之颠,无言诉说历史。
马车的轱辘声打破,天心庵往日的平静, 洒扫的尼姑放下扫把,出门将不请自来的客人拦住。
“天心庵不迎外客,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 请客人掉头回去吧。”尼姑的声音很冷, 隐隐带着肃杀之气,她绷紧的身子告诉来人,只要敢跨过这这不该跨过之地,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