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等等,你是谁家的家属啊?我怎么不认得啊?”
霍茸转过头来,按照宋燕兰教她的说道:“来城里探亲的,我嫂子给的票。”
她长得漂亮,说起话来声音又软又甜,顿时吸引了别的要进澡堂子的人的注意,一时大家都往这儿看过来。
田大丽却不为所动,眼尾吊得更高,嘴角向下撇的更低:“你嫂子是谁?不是我们家属院的,不让进的。”
“她嫂子是我,怎么就不是家属院的了?而且哪条规定写了不是家属院的不让进了?”
宋燕兰本来想着只有霍茸一个人,田大丽能少说点儿话,却不成想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哪怕是霍茸一个人她也得耍官腔拦着不让进,立马就从远处冲了过来。
田大丽一看宋燕兰,立马冷笑一声。
“我说是谁家的姑娘这么不讲规矩呢,原来是你家的妹子,规定没写,我说的。”
宋燕兰一听,脾气上来了。
“这家属院是你的?厂里都没规定,你说了凭什么算?还说我妹子不讲规矩,你讲规矩你把规矩拿出来我看看。”
田大丽却半点儿理也不讲,说道:“我既然在厂里工作,为厂里考虑也是应该的,就算厂里没规定,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宋燕兰被她那装腔做调的样子气得不轻,又想上去跟她理论,霍茸却拉了宋燕兰一把,说道:“大婶你说这里不是家属院的不让进去是吧?”
田大丽看着她说道:“是啊,怎么了?”
霍茸嘴角挑起来,笑出两个甜丝丝的酒窝:“可是我看你身后那标示上写的挺清楚的啊,一人一票,认票不认人啊。”
田大丽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认票不认人说的是有票才能进,没票认得也不能进!”
霍茸听完,又指了指她手里的票:“有票才能进,大婶你自己说的,现在票在你手里收着,你不让我和我嫂子进,说不过去吧。”
田大丽一听,发现自己被这个花言巧语的丫头给绕进去了,认票不认人有两个意思,霍茸说的和她说的压根儿就不一样。
田大丽在这儿工作以后,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家属院的女人不少都在她手里吃过亏,跟她不对付的也大有人在,不过想着总要来洗澡不想跟她多起冲突罢了,现在看她嘴上吃亏被霍茸绕进去了,都忍不住笑着看起了笑话。
人说的有道理啊,既然是认票不认人,那你票都拿了,凭啥不让人进?
田大丽气得脸红,嘴角都快拉到地上去了,发现霍茸嘴巴厉害,她说不过,索性蛮不讲理起来,将票往地上一扔,说道:“反正你不是家属院的人,今天就是说破天我也不让你进!”
围观的人一听,都开始皱着眉头议论起来。
“人又不是不给票,家属院里来的都是厂里职工的家属,拿票洗个澡怎么了?”
“就是啊,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看个澡堂子而已,以为自己守得是□□咧。”
“你还不知道她吗?一向就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这会儿装的大公无私的,也不知道当初因为偷厂里东西被开了的人是谁?要不是她男人在厂里求情,就是澡堂子也轮不到她看。”
大家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个不停,反正人多你一句她一句,田大丽也听不出来到底是谁说的,反倒是被气的脸颊通红,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着更吓人了。
众人正围在一起看热闹,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起来。
“怎么了?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让让,让让!”
人群中分开一条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过来,田大丽一看来人,嘴上破天荒的露了个笑,宋燕兰却心里一惊,想到:坏了,田大丽的男人来了。
田大丽看着自家男人往跟前走,之前气的铁青的脸色也好看了,捏得紧紧的拳头也松开了,人往椅子后面一靠,面露得色地看着霍茸和宋燕兰,一副准备看她们两人笑话的样子。
围观群众一看来人,刚才还在窃窃私语,顿时就没声音了。
田大丽为什么看个澡堂子都敢这么嚣张,就是因为她男人啊,谁不知道她男人是纺织厂的小头头,不但下面管着几十号人,上面还认识不少人呢,要不当时田大丽都被厂里开了,也不能还留在家属院工作。
今天这事儿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田大丽故意为难,可要是她男人不来,还能闹一闹,现在她男人来了,那肯定不用说都是偏帮着她的。
可怜这漂亮姑娘,拿着票来洗个澡,还被人一顿欺负。
“闹啥呢?闹啥呢?都围在这儿干什么?赶紧散了!”
田大丽的男人名叫张得男,他穿过人群挤到最前面,看到里面坐着的是田大丽,眉头忍不住先是一皱。
粗着声音问道:“咋回事儿?怎么澡堂子外面都能闹起来?”
他今天要请个重要的人吃饭,本来订的是外面食堂,那人却不同意,说就在厂里食堂随便吃吃就行了。他想着家属院里有个小食堂,饭菜做的还不错,就把人约在了这里,这眼看人都要到了,他准备去把人接进来,就看见澡堂子外面围着一堆人,闹事儿似的聚在一起。
一想到他女人在家属院的做派,他就忍不住头疼,明知道她现在的工作是他到处求人才留下的,却偏偏到处给得罪人,三天两头的跟人闹事,这要是叫那个大人物看到了,他以后在厂里还能往上升吗!
张得男一想到这里就一脑袋官司,看田大丽的眼神自然也就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