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心里闪过了一个极其没用的念头,为什么这个人血都流成这样动作还这么快,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顾绵醒来时,正看见对面床榻上躺着的黑衣男子。
那人摘掉了斗笠,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虽然脾气差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张脸长得很好看。
难道他刚才把自己打晕就是为了让自己有时间去休息?顾绵维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眨了眨眼睛,小心的不敢发出声音。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顾绵这次没有犹豫,谨慎的选择了直接跑。
只是她还没完全站起来,对面床上的黑衣男子就忽然睁开了眼睛,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顾绵顿时像被点了穴般僵住,弯着腰一时间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该坐下。
醒的这么准时,是在她身上装了红外线报警器吗?!真是丝毫不给人活路。
在此生死关头。
顾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嚎了一声裴承安的名字,开口之后才恍然发觉,她这……好像是……失声了?!!!
来不及细想,秉持着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的顽强精神,顾绵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企图逃跑。
没想到刚摸到门,就被人拎小鸡崽似的拎走了,顾绵像一只扑腾的蚂蚱一样,在黑衣男子的手里进行着无效挣扎。
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山上破败的小院,门口铺洒的月光,还有那位被裴承安钉在墙上的秃头大哥。
果然是笑话人不如人。
这都是报应啊……
顾绵的内心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早知如此,当初进门的时候就应该先召唤裴承安给他补上一刀。
重新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了清晰认知的顾绵被黑衣男子结实的捆在了椅子上。
此时她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好像已经处理过了,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她悄悄动了动被捆着的手脚,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就这个结实程度,想挣脱基本上得下辈子了。
第19章 第 19 章
那黑衣男子此时侧靠在床上,床边的帘子遮住了他半张脸,露出的部分脸色仍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顾绵努力歪着头也没能看清楚他到底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的,只能看见他放在腰腹的手,那手里正握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这个人明明条件上乘,怎么也来干这种绑架的事情,而且两次都撞上,难不成是跟裴承安有什么仇怨不成?
顾绵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了上百种不同的复仇故事。
她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悻悻的转过头观察着绑在身上的那些绳子,企图寻找到什么突破口。
她应该还是在昏迷之前的那间屋子,她清楚的记得那屋子靠着外侧,偶尔听见的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呆坐了半晌,她略显焦躁的皱起眉头,从她走进来到现在怎么也有一两个时辰了,裴承安应该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还没找来?
莫非是哪里出了差错?
俗话说得好,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在心里戳了戳系统,没想到对方出现的速度竟然意外的快。
“积分商城能开了吗?”
“系统正在为您查看中……商城权限已经开启……系统正在为您激活……恭喜宿主成功激活积分商城……”
顾绵看着浮现在面前的商城面板,看着商城顶上的积分比例只觉得自己要吐血,她的积分已经超过开通权限的两倍,这个破系统难道就不能主动提示她激活吗?
“为什么商城开了不能早点告诉我?”顾绵痛心疾首,早知如此,她就不研究那破绳子了。
“提示功能需要购买后使用,购买金额两千积分,请问宿主是否确认购买?”
两千积分???
“这么贵!这是要打劫吗?怎么不去抢呢?不能便宜点吗?”顾绵看了看自己积分余额十分肉疼。
“提示功能需要购买后使用,购买金额两千积分,请问宿主是否确认购买?”
系统果然不近人情。
经过了一番亲切友好的沟通后,顾绵含泪花了两千积分购买了系统提示功能。
简直血亏。
她看着自己少下去的积分,十分心痛。
点开商城后,顾绵看着货架上的各种商品,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了。
从左到右依次翻去,千里传讯符,速燃丸,万毒丸,凝血散……
旁边还配有各个商品的简介和价格。
顾绵在商城里翻来翻去,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实在不能怪她,本以为按照垃圾系统的德行,给点金银珠宝就已经算是在难为它了,没想到这系统突然变得这么大方,还真是让她一时适应不了。
她看了一眼上方显示千里传讯符的价格,竟然跟开通系统提示功能的价格一样,旁边一行小字浮现:此符可千里传讯,只需要在心里默念收信人和内容即可。
看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两千积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顾绵当即付款,给不知道在哪的太子殿下送去了一条留言。
裴承安破门而入时,顾绵才意识到天已经快黑了,屋子里的灯火光亮在门口戛然而止,形成了一道鲜明的交界线。
门外的走廊上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裴承安那熟悉的轮廓,这个场面看起来就很让人安心。
在话本中这应该是一场英雄救美的完美落幕,如果她没有被黑衣男子用刀抵住脖子的话。
顾绵努力的伸着脖子,好让那看起来就很锋利的刀刃不那么紧贴在她的脖子上,奈何挣扎了半天除了让自己的姿势更加像抻着脖子要打鸣的公鸡一般滑稽之外,并没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她果断放弃了这个愚蠢的行为。
裴承安站在不足五步的距离外冷声道:“放开她。”
眉目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虽然知道他这人一贯如此,但此时顾绵看着心里也莫名地跟着多了几分底气。
身后的黑衣男子异常的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如果不是脖颈间的匕首清晰的提示着对方的存在,顾绵只怕是会觉得自己又做梦了。
她没看见的是,就在方才,裴承安破门而入时,那黑衣男子迅速戴上了一旁的斗笠将脸完全遮住。
顾绵小心的呼吸着,生怕那刀刃一不小心就划破她可怜的脖颈,只听耳后一声冷笑:“太子殿下,这人放不放可是看你的表现。”
入耳的声音嘶哑不堪,听起来就好像是粗砺的砂纸划过玻璃一般,让人心生不适。
顾绵暗自惊讶,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说变就变?明明刚才还很好听的。
裴承安显然并不意外对方知晓他的身份,他的目光落在抵住顾绵白皙脖颈的匕首上:“此话何意?”
“这人我可以放,但这船太子殿下就不必坐了。”
顾绵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夺船?
裴承安笑了,他这人本就生的好看,这么一笑,天地都为之失色,顾绵很没有出息的看呆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能让裴承安这么笑起来的,基本没有好事。
耳边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船体猛然倾斜,然后是一阵木板碎裂的咯吱声响,顾绵猝然睁大了双眼,看着地板从她面前迅速裂开一条一人宽的缝隙,这船不会要报废了吧!
她的心里刷过一连串的感叹号。
黑衣男子毫无防备,径直随着倾斜的船体落入水中,固定着顾绵脖子的手一勾。
“啊!”惊呼之时,顾绵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失声人群,她的口型诡异的停顿在大写的o型却没有发出声音。
好在嘴不能用,手还能用。
紧要关头,顾绵脑伸手抓住了裴承安胸口的衣服,只听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裴承安胸口的衣服被瞬间撕裂,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落入水中时,顾绵看见裴承安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不过闪的速度太快,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她茫然地握着手里的半片衣服,只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眼前的视线随着沉入水底模糊起来,心里却一点慌张的情绪都没有,潜意识中似乎是笃定有人会来救她似的。
顾绵看见胸口一片白色的裴承安朝她游过来,破裂的衣服在水中飘飘悠悠的,像一片又大又残缺的鱼鳍,场面莫名的有些好笑。
被裴承安拎着浮出水面时,她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思绪才逐渐的回到了脑中。
沉船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艘较小的船只,裴承安手臂一撑,稳稳的将顾绵带上了船。
一旁的暗卫早已下水去捉拿那不知所踪的黑衣男子,裴承安甩了甩手上的水,侧过头道:“进去换身衣服。”
见她还是没有动作,裴承安疑惑的看了过去。
顾绵面色愁苦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
果不其然,她收到了裴承安的嘲笑。
那人露出一副十分欠扁的笑容,低着头问她:“哑巴了?”
……
好想掐死这个人啊。
裴承安掰过她的头,左右看了看,十分随意的下了结论:“没事,过几个时辰自然就好了。”
顾绵听得眉头直皱,她严重怀疑这个人在敷衍她,但是又没有证据,只得乖乖去换衣服。
接下来的旅途变得十分的平静,顾绵裹着毯子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话本,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向坐在对面看书的裴承安:“那船是你特意弄沉的?”
刚恢复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裴承安嗯了一声:“那船上混入了不少对方的眼线,逐一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顾绵了然,原来刚才他一直没出现,是去忙这个事了。
直到坐上回宫的马车,那黑衣男子也没被找到。
不知道到是不是第六感发作的缘故,顾绵心中总有些许不安。
提心吊胆了一路都无事发生,她只当自己是被刀架脖子架出了心理阴影,将此事抛于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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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侧殿中。
“喂!喂!喂!你又走神到哪里去了?”裴心心不满的敲了敲桌子。
对面的小桃和小贵子同步捧着脸做好奇状。
不知道是那日马车上撞头的后遗症,还是后来落水的后遗症,顾绵最近总是神思不定。
裴承安说她这是磕傻了,顾绵对此评论不予理睬。
她故作高深的咳了咳,借此遮掩了一下走神的尴尬。
“说到哪了?”
裴心心连忙抢答道:“那黑衣男子,你说他长的不错。”
顾绵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这关注的重心完全偏到天上了好吗?”
她接着描述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抬起屁股时,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穿透……”
“哇哦!他好厉害啊!”裴心心一脸向往。
……
来人!把这个脑残粉给我拖出去!!!
最终在顾绵不善的眼神下,裴心心悻悻地改了口。
“太险了,差点阿绵就回不来了,呜呜呜……”
顾绵一脸嫌弃的看着突然贴在她胳膊上假哭的裴心心:“看看这眼泪,完全没有。谁会信你的鬼话。”
“阿绵,对待听众不要这么苛刻嘛。”
“听众?你是普通听众吗?普通听众能干出你这事儿吗?”
顾绵用扇子敲着桌子教训道,一转头就看见了对面嗑瓜子嗑的飞起的两人,立马大惊失色:“小贵子!瓜子给我留点!”
——
京郊小院中。
国师言沥正坐在亭子里提笔作画,忽闻院外熟悉的车辙声,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去迎。
“殿下回来了。”
院外裴承安大步走了进来,身上沾了些春日里的凉气,迎面而来,格外清晰。
言沥看着对方衣着单薄,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来几分不赞同。
“春日京城寒凉,殿下要注意身体才是。”
裴承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这天气比起初春的时候已经暖和了许多。”
“殿下。”
“好了,本宫知道了。”裴承安在亭子里坐下,拿起方才言沥作的画欣赏起来:“这白鹤画的倒是很有意境,国师的画技更加精进了。”
“殿下谬赞。”言沥拂开衣摆,坐在了对面,温声问道:“殿下还是喝孤山远雾?”
裴承安应了一声,放下画道:“此次出行变故颇多。国师有何见解?”
他一边沏茶一边道:“殿下送来的信,臣已经看过了,画像上那头戴斗笠之人让臣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手下微转,碧绿的茶水漾出一层好看的波纹,茶香四溢开来,味道甘冽中带有一丝独特的苦涩,闻着竟让人神清气爽。
裴承安的身形也微微放松下来:“你也想到了他。”
言沥手下动作不停,却是话锋一转:“陛下此番将殿下支走,朝堂上已有异动,殿下可想过明日该如何应对?”
裴承安挑了挑眉,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将手臂枕在脑后:“父皇无非是不想看到朝中局势一边倒,出手扶了齐王一把。”
“这几日朝中任职的人员变动想必殿下已经知道了,兵部侍郎王辉,此人是齐王一手提拔起来,曾是西境军的副统领。”言沥的手微微抬起,为他斟了一杯茶,言下之意尽显。
小院中山水如画,桌上茶色清澈,仿佛他们此刻所谈论的不是铁血淋淋的政事,而是那些风雅至极的诗词歌赋。
裴承安的指尖抵在茶杯上,感受到杯中传来的微烫:“王辉,是个人才。”
言沥抿了一口茶,感受着唇齿间的芳香,神色依旧:“此人不除,必将成为殿下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