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买饮料的林瑜风尘仆仆的又赶了回来,一一谢过摄影组的员工后,才倾身回到了车里,递给秦烟一杯热饮。
“要司机送你回去吗,还是齐先生过来接你?”林瑜笑问。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齐楚而今是两眼一抹黑,彻彻底底的把秦烟当做小娇妻来宠了,这上下班,怎么也得心贴心的,亲自接送。
秦烟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语气含糊其辞,“先不联系齐楚,让我再想想吧。”
这样不够果断的风格,实在是不像她平日里该有的样子。
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听从齐楚母亲的话,因为这样的事情她从来没有遇到过。
到底是从未嫁过人的呀,又怎么可能懂得处理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若是旁人还好,她大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爱怎么办就这么办,可关乎到齐楚的话,她不想让他心烦,更不想让他难过。
秦烟倚着座椅靠背,软软的陷进去,又微茫的叹了一口气,情绪有些低落。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和齐先生又闹别扭了吗?”林瑜感觉出不对劲。
秦烟摇了摇头,蔫蔫的表示否定,顿了顿,又干脆摊开了问:“林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齐楚跟他父亲的关系不好?又不好到了哪种地步呢?”
林瑜手里端着咖啡,闻言,插吸管的动作顿了顿,微微讶异,“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这话题当真有点复杂,她有些诧异,秦烟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好奇起了这个。
“就是想知道一下。”秦烟嗫嚅到。
她得摸清楚齐楚的底线,才能决定要不要听三太的话,瞒着齐楚自己一个人去老宅。
因为她真的不希望如三太所言,让齐楚觉得心烦。
“有些事情我也只是听说,不太确定真实性,你得权当是听故事,别太当真哦。”林瑜想了想,说到。
“嗯。”秦烟点头。
林瑜省去了那些繁枝细节,直截了当的告诉秦烟:“据说,当年齐老和大夫人白手起家,伉俪情深,是齐楚的出现,间接性的导致了这段传奇爱情故事的终结,所以齐老才一直不待见他的。”
“至于齐楚不喜欢那边嘛,就更简单了,他当年完全就是三太用来上位的棋子,可惜三太走错了一步路,导致齐老一直不愿娶她。
所以齐楚一直到六岁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后来三太一咬牙,直接把他一个人扔在了齐家,半大点的孩子,谁也不愿待见他,差点叫他自生自灭。”
林瑜的话,说得直截了当,三言两语便囊括了一个故事。
听到这些的秦烟,心下一滞,觉得心胀被揪住似的开始疼,她凝颦紧蹙,拜托林瑜,“可不可以,说的再仔细一点?”
“仔细点?”
“嗯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吧,好不好?”
林瑜想了想,也是晓得她的性子,只能答应。
上一辈的故事,还要从五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的维港还不及如今的繁荣。
故而也处处暗藏商机,齐老那时候也就二十岁出头,独自从英国赴回维港。
他家里原是做船只生意的,家底殷实,似乎当个半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二代也防,可偏偏,家道中落,高楼台榭一夜崩塌,日子过得几乎要赶不上维港的普通人家。
那时候,齐老还在英国,断了每月准时的生活费,只能卸下富家公子的娇贵,半工半读的上完大学。毕业后,他决定回到维港,寻求商机。
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顺利,没有了家里的资金和权贵的打点,做任何事情都变得举步维艰。社会的现实与残酷,不是单靠才华和个人能力就能解决的。
可日子总是要过的,没办法,他只能去了一所维港的外国语学院,凭着自己留过学的经历,成功任职,做了一名外语老师。
也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同时也是自己的学生,秦怡芝。
第51章
爱有尽时恨无绝期
大夫人秦怡芝,原是江南平原的小姑娘,跟着父辈来到维港定居,家里是做建材生意的,一口吴侬软语甚是好听,身上却不带半点的娇贵傲气。
两人郎才女貌,一时又有说不完的话题,所以很快便相爱了,恋情发展的迅速,像是按了加速键,谁也拦不住。
见了家长后,女方一家终于松口,成全了两人的婚事。没办法,他们那样登对。
结婚后,年轻又怀有满腔抱负的齐老,终究是辞去了外语老师的职位,重新开始经商,并且在大夫人以及其娘家的帮衬下,越做越强大。
那一年,是维港发展最快速的一年,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成了那一批商人中做到最强最久最拔尖的。
再加上齐老年轻的时候,长相俊朗,人也儒雅,故而一时间成了全维港女性的梦中情人。
有媒体去采访他,他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告诉所有人,自己已经有太太了,戒指为证,他已被自己的爱人套牢了。
那是第一次,大夫人秦怡芝的名字,出现在了公众的眼皮底下,成为维港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
郎才女貌,举案齐眉,当真是一段隽永佳话。
恩爱和睦的齐老和大夫人,前后先是生下了两个女儿,齐妤和齐媛,而后没过多久,大夫人又怀上了第三胎。
那时候的维港,到底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存在的,不仅仅是齐家的人,就连外界媒体看热闹的人,都在揣测,这第三胎,能不能是个男孩。
大夫人能感觉到,齐老虽嘴上不说,但到底是想要个男孩儿的。
可惜,事与愿违,第三胎,依旧是个女孩。
这件事,本不能成为两人感情破裂的原因,真正的导火索,是三天后。
大夫人尚在医院里继续调理身体,一个不速之客却挺着七个月的身孕,找到了她。
那个人,就是齐先生的母亲,孟织锦。
是的,齐老出轨了,且按孟织锦肚子里的孩子的月份来算,他是在大夫人坏孕期间便已经出轨了。
三太孟织锦,是当年的维港小姐冠军,前前后后的四位夫人中,属她长相最出众。但同时,亦属她的心最狠,手段最毒辣。
如今她日日吃斋念佛,有人说,是她的孽事做的太多了,自己都后怕了。
孟织锦在得知大夫人的第三胎又是女孩儿后,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挺着肚子找到大夫人,告诉她,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私下问过医生了,是个男孩儿。言辞间,明晃晃的,是来找大夫人逼宫了。
大夫人哪里在乎什么男孩不男孩,她两眼一黑,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件事——
自己的丈夫,在自己尚在孕期时,便偷偷出轨了,而她,却被蒙在恩爱的假象里,混沌至今。
所有的恩爱过往,似乎都在那时,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利刀朝她袭去。最终,一纸协议,两人离婚了,大夫人提出的。几乎轰动了全维港。
离婚后,齐老却没有娶齐楚的母亲,他是恨她的,恨她不能做个安分点的情人,恨她偏偏在这种时候,怀上了孩子。
后来的整整六年,齐老一直孑然一身,连绯闻都不曾传出,似乎是想向大夫人证明,他心里到底还是有她的。只是,于事无补。迟来的深情,永远比草还轻贱。
直到第六年,为了开发出更大的市场,齐老才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二房封薇。
二房封薇,家世显赫。她曾经在一场晚宴上见过一次齐老,惊鸿一瞥,一见倾心,只是那时候,齐老还没有和大夫人分开。
这一场婚姻,封薇奉献上自己全部的真心,却也心知肚明——齐老不爱她,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区别不过是,她需要的是感情,而齐老需要的是权势。
那时候,齐楚已经顶着私生子的名号,长到了六岁。六年,从小到大,只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自己的父亲。
大人的错误,变成了让孩子来买单。
二夫人封薇前后也怀过两次孩子,可不知为何,要么就是流产了,要么就是夭折了,或许人心不抵天命,她终究也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期间,齐楚的母亲孟织锦,一咬牙,直接把六岁的齐楚独自一人扔到了齐家的老宅,齐老本就不待见齐楚,孟织锦的这个做法,根本就是想让齐楚跟着二夫人,自生自灭。
狠伐和野心,在孟织锦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再后来,二房的精神便开始有些失常,最可怕的是,她有一次竟把齐楚关进了冷藏室,整整关了两个小时。
发现的时候,六岁的齐楚已经不省人事,被送去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再怎么不喜欢,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齐老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和二房离婚后,终于是娶了三太,孟织锦。
齐楚的这颗棋子,到了这一步,才终于得了用处。
那么多年,齐楚从未从自己父母的任何一方得到过丝毫的温情,谁都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又默默的忍受了多少人情世故间的冷意。
旁人只知道他是齐家长子,身价千亿,殊不知,黎明前的黑夜最为混沌。
爱有尽时,恨无绝期,齐老对齐楚,到了今天也不可能完全的放下嫌隙。所以,到底还是不待见的。
而齐楚,亦是如此罢。
当林瑜说完这些话,已经临近傍晚,天边的最后一点余晖也被抹去了,天空变成了清灰色,车窗上落了一层薄薄的轻霭。
静默了几秒后。
林瑜稍稍收回说故事时沉浸的神情,明眼探向秦烟,看见她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神色愠愠,“秦烟,你还好吗?”她问。
“我没事。”秦烟掐着自己的食指关节,像是猝不及防的一剂稠苦药膳,灌入她的喉咙里,她的嗓子涩涩的,一开口,鼻尖发酸,竟红了眼眶。
“过去的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举凡诸事,自当放下。”林瑜安慰。
可事实上,这样的宽慰,似乎也没什么说服力。更何况,他们又不是当事人,轻飘飘的一句自当放下,担不起。
“天色晚了,送你回去吧。”林瑜拿纸巾擦了擦车窗上的薄霭,看了一眼沉下去的天色,说到。
“我先不走。”秦烟摇头,又看向林瑜:“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事,我陪你等一会儿吧,你联系齐先生了吗?”
林瑜还不知道齐家的人要来接秦烟。
“嗯。”秦烟轻嗯了一声,想搪塞过去。
林瑜不能知道这件事,她知道的话,齐楚就会很轻易的知道了。
秦烟想了想,摁亮了手机,低垂着头,乌发遮住了半边脸,在林瑜看不到的角度,给齐楚编了一条短信:“你不必来接我了,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稍晚一点,会有林瑜接我回去。”
不能让齐楚知道她要去老宅,他心里会不舒服的。
第52章
敢给老子扣绿帽子试试
秦烟又联系了三太孟织锦。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我先走了。”秦烟对林瑜说。
“是齐先生吗?”林瑜看了一眼黑色的轿车,觉得眼生。
“嗯。”秦烟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神色无异。
刚欲迈出车门,秦烟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林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林瑜清颦颔首。
“为什么你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林瑜好像特别了解齐楚事情。
多么奇怪,林瑜只是秦烟的经纪人,可齐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细枝末节,她居然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秦烟的真实意图并不在恶意的揣测和质问,可这个问题,以何种口吻说出来,多多少少都会带着点猜忌的意味。
林瑜的脸上却不显半分的愠色,偏偏还眯着眼睛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没有一丝丝的介怀,对秦烟说了句:“这个,是秘密。”
秦烟做了一个鬼脸给她,带有撒娇的抱怨:“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愿意同我细说,哼。”
“以后会知道的嘛,快去吧,别让齐先生等急了。”林瑜摆了摆手,催促她。
秦烟关上了车门,沉了一口气,走了没两步,那辆黑色桥车已经迫不及待的驱使又停靠在了她的脚边。
她觉得,自己像一件暂时还有点价值的花瓶,被人客客气气的摆弄着。
司机是个中年的男人,声音低沉,嘱咐了秦烟一句“三太叫你少说话,多做事,懂规矩。”便没再吱声。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秦烟伸手按下车窗,让夜晚的风一点点灌进来。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只剩下了百分之一的电量。
几秒后,黑屏了。
很多事情就是很凑巧的赶在了同一天。
先是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代号F抢走了唯臻的收购,明晃晃的对秦烟有所企图。
后是原本约好的晚饭,秦烟突然临时有事,爽约了。
齐楚收到短信的时候,正一个人呆在公司的地下车库里,一个小时前他就已经在了,一直乖乖的等着小媳妇的电话,只要电话一响,他就会马不停蹄的去接她。
可事与愿违,只能作罢。
原本只是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但可能刚好和代号F这件事连在了一起,齐楚还是有些担忧的给秦烟打了两通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冰冷又机械的女声重复了好几遍,齐楚才堪堪按下挂断,眉头紧皱着,大不悦。
手指在方向盘上停留了片刻,又给林瑜打去了电话。
“秦烟和你在一起吗?”
林瑜疑惑:“没有啊,不是您派人把她接走了吗?”
齐楚气息滞了片刻,捏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看到是什么车接她的吗?”
“天色有些沉,我没看清,只知道是辆黑色的轿车,连车牌都没看出来,怎么了齐先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接走秦烟的不是您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