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黧就惨了,每天像是被一只马蜂缠住了一样,嗡嗡嗡十几岁的女孩儿很能说,三人一起打打闹闹,关系好了起来。
乐黧还是很感激濮白的,虽然他动机不纯,但是医术高明,将自己从死亡边儿上拉了回来,每天端着苦到让人呕吐的药碗淡淡地笑,“该喝药了。”
某天在药房,茨由鬼鬼祟祟蹲着,后面跟着略有些焦虑的乐黧,“不好吧,不好吧,濮白看见会杀了我的。”乐黧很是愁,被茨由拉过来偷濮白新制的糖桔皮。
茨由在一堆罐罐里伸手抓了一把桔皮,不忘回头给乐黧一半,放在她手心,一口一个吃了起来,小小的人儿说着大道理“医者仁心医者仁心,濮白怎么会杀人呢。”
“我会的。”濮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蹲着的两人面前,淡淡道。
茨由眼前一片阴影,濮白伸手,只好把手里的交了出去,小孩子嘛,看到濮白没问旁边的乐黧要,很不服气地说,“你为什么不要她的。”
濮白故作沉思,“嗯……乐黧都是大人了,当然可以吃糖了。”茨由当下瘪了嘴。
不过呢,一出门,乐黧就把手里一半的糖桔皮又分了一大半给了茨由,眼前的小姑娘立马嘿嘿嘿笑着,“乐黧就是最好的!”蹦蹦哒哒地。
乐黧心想: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儿,每天傻兮兮的。
后来乐黧要走了,该回自己的出生地修炼,树妖嘛,总不能乱跑。
濮白没说什么,告诉她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守着哭唧唧的茨由看着乐黧走了,走之前教给了她别雎门传信的法术。
一别多年,乐黧啊乐黧,乐黧虽然得在姜洲修炼,但是总是抓住空子就乱跑,她的性格活泼的很,对于安安静静的树妖来说很少见,总是给濮白传信飞鸟,问他哪里好玩哪里好吃,濮白总是跑东跑西,什么事情都知道,每次收到鸟总是很耐心地回应着。
几年了,乐黧和濮白没怎么见面,但是鸟可不知道累死几只。
乐黧一个人和一群老树妖在深山里修炼,没人说话,饮露赏花,修炼生活无聊的很,和濮白传信大概是和外界唯一的快乐的交集。
濮白也一样,虽然跑东跑西救人救妖管理别雎门,间断打打杀杀,内心却是个和茨由一样的人,感觉从来找不到归宿。
但是每次回乐黧的信,分享自己走过的看过的,知道被自己救下的一个不安分的妖会听取自己的意见跑东跑西享受生活,自己的那些经历就变得不是那么无聊无意义。
还是挺好的。
第52章
濮白和乐黧(2)
去年腊月,姜洲一棵梨花树下,乐黧身体半透明地虚倚着,睁眼看见飞来的也是黑幽幽半透明的鸟,传来的讯息是濮白的声音,“汾阳一代的山景好看……”
乐黧虚弱地笑着,前两天飞出去鸟找濮白,想着这次闭关成功后便下山玩儿个尽兴,濮白依旧很耐心地和她说着哪里好玩有好吃的。可是这次闭关好像不太顺利,但是也撑过来了。
乐黧有点费劲地使着法术飞了鸟出去,“谢了……”
濮白收到后,感觉乐黧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和问荆到了姜洲。
第二次濮白及时遇到奄奄一息的乐黧,在暗不见日的山里,乐黧半倚着梨花树,一瓣一瓣花往下落,“乐黧?”
濮白开口,发现乐黧已经昏过去不知多久。派问荆出去摘草药,自己留下来救急,打坐给乐黧输着灵力,护着心脉。
乐黧算是个笨蛋,作为一只树妖她从来不是佛系修炼,而是总想着快快结束然后下山,所以每次遇到什么大问题就搞的自己很危险。
濮白这么给她护着,陪了她很久,她才好了起来,等到快醒了,濮白收到别壬的信,只能匆匆离去,走时濮白回头看着梨花树下斜倚的乐黧,安静地睡觉,心里想着,“笨蛋……”
要怎么和本文一开头濮白被伤成那样的情节衔接起来呢,中间少不了濮白被之后追杀少门主茨由的那一帮子人的功劳。
不然就是救个树妖,濮白也不至于伤成那样,后来就是茨由也是不要命地救濮白的那一段故事了。
总的来说,就是三个倒霉蛋,我伤了你来救,你伤了她来救。
乐黧一直想知道是不是濮白,但是没个煽情的好时候问这么让人感动的事。
当然了这几年乐黧一直在姜洲混的很好,濮白委托她联系妖族,她就很义气地去游说那帮老古董,后来别壬濮白别雎门两大青年才俊亲自来说,商量的结果还不错。
自己修炼多年,也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拘束在姜洲那一方山了,于是和茨由他们玩在了一起。
“这几日待的怎么样,茨由有没有烦你?”正出神想着过去的事情,兀自抬头看着夜晚的乐黧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濮白,有些晃神。
“怎么会,现在姑娘长大了有人陪了,不再像以前时刻粘着我了。”乐黧笑道,然后闻到一股香香的气味。
濮白见状好笑道,果然躲不过妖的鼻子,递给乐黧一大盒糖桔皮,“才想起来给你带的。”
乐黧开心接过,“有心了,实不相瞒,当年是我先鼓动茨由偷的。”
“这我可没想到,太有心机了……”濮白耸耸肩勾着嘴角,看着古灵精怪的乐黧,他只是看到当年她很喜欢吃,没想到现在一样喜欢。
乐黧难掩八卦之心,拉着濮白在梅花树下聊八卦,很接地气地一边问一边吃桔皮,“茨由是不是喜欢棤龄?这一对天天在一起打闹,啧。”
“这得问我们茨由大小姐了……”濮白好笑道,但是还是悄悄靠近乐黧耳边,“我觉得……茨由可能还没开窍……但是呢棤龄完了,我觉得他迟早得栽到茨由手里。”
乐黧顿时眼里放光,吃瓜似地嘴角咧到了天上。
第二天,茨由一起来就看到了濮白放在她桌上的一大盒子糖桔皮,“濮白!”茨由美滋滋地叫着,然后洗漱好就抱着盒子去找棤龄。
不远处的乐黧和濮白看到了,满意地吃到了瓜似得相视一笑,像是一对把自家祸害女儿终于找了一个良人公子嫁出去的爹娘一样笑地慈祥。
第53章
大家走了
后来想起,那一年过年很热闹,所有的朋友聚在一起喝着小酒,吃着年夜饭。
正月里,别壬突然走了,留下几句话,没过几天,乐黎和濮白也走了,嘱咐我们好好照顾自己。
妖族趁着普天同庆过年,进攻了防守薄弱的各大门派,于是我和棤龄离开姜洲赶回了青岳。
各大门派的弟子们散在各地剿妖,春天的时候局面才略安定了下来。
很快各个门派换人,内门十弟子守住当初的誓言,坚守在青岳,大师兄成为了掌门,带领新一届上任的内门弟子拜别了云游离开的各位师父。外门弟子有的离开下山回家,有的继续留下,人少了很多。
刚换掌门,妖族钻了空子又偷袭了各地,终于有一天我心惶惶收到了濮白的信;
该回来了;
于是我立马回了别雎门,没想到门里已经乱作一团,不少人联合外贼,攻打各大门派,很是不服别壬,别壬和濮白一边严禁别雎门去外边攻打各大门派以及袭击老百姓,一边被门内叛徒中伤,局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我回去后,带回了一直在青岳查到的各大门派的部署以及得到的妖族的信息。
那段时间,有点不太像我自己了。
杀遍了门里的叛徒,清除了异己,整日拷问反党,身上从来一股子血腥味,没日没夜地失眠,总是觉得心中的气血翻涌,怒火攻心。
棤龄在青岳一直呆着,隔一段时间给我飞信问我还好吗,我不敢回,手里嘀嗒嘀嗒沾着审问逆贼的血,如何方便写一封我还好,一切都好的平安信?
更多的是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逐渐不是自己了,见人只有猜疑,在勾心斗角的别雎门里沉浮许久,很怕见到单纯温柔的棤龄,信也不敢回。
各大门派与全大洲的妖族斗争已久,逐渐稳定了实力,别雎门一边清除异己一边暗中帮助各大门派不被妖族中伤。
四年后,局势稳定了下来,妖族元气大伤放弃了挣扎,各大门派、老百姓、朝廷回归平常。
别壬和濮白依旧在别雎门。
我四处野游,和一切好像断了联系,在一处山下的屋子里和季离喝酒。
季离一直陪着我,运营周转着给我安置的产业地契酒庄,帮助我渡过难关,帮了别雎门不少。一切安定以后,心里身上都已疲惫不堪,想想还能找谁,只有他。
“累了?”季离坐在轮椅上,递给我酒。
我没作声,很久都是沉默的我不知道再怎么像以前一样和朋友聊天,看着自己的伸出去接酒的手,仿佛还是一手血,不干净。
“留在这里吧,有时候躲避也不是坏事。”季离说道,看出了我找到他以后的疲惫不堪,不和任何人联系,甚至是最亲近的濮白别壬,还有多年前和茨由在一起待着的棤龄。
过了很久,季离一直陪着我,多少个不眠的日夜睡不着,起床找他,他就会陪我喝酒聊天。
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听说各大门派又一批弟子学成下山,照旧欢送着祝福未来有好前途,照旧严格地招着新弟子,一批又一批。
一切好像都没变,可是我变的好像回不去了。
第54章
茨由你食言
下山就去了别雎门,只是新一批人不认得棤龄,好在通报给了濮白,濮白下山去接回了棤龄。
“一切还好吗?”棤龄这几年被濮白约束着好好在青岳修习,除了给青岳传一些消息再做不了什么,只知道别雎门在暗中帮各大门派,只是有时候被妖族围攻也自身难保。
“一切都好。”濮白拍拍棤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和茨由联系到了吗。”
“也没有……”
“她……经历了很多,为别雎门付出了太多,我们再等等,我已经派人找了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濮白不忍心说这几年茨由都是什么样子的。
常常不眠不休地修习精进法术,和别壬濮白一起管理着诺大的别雎门,常常带着人出去处理动乱,一个人满身是血地踉跄着回来,话很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女孩儿了。
安顿下来后,第二天棤龄向别壬濮白作揖,“我一定会好好带她回来的。”
各个洲,各个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相遇的庐居,处理妖变的瑜洲,去找了猫妖伯舞,去找了茨由曾结识的眉山派的薛白柏,去了她拉他曾经去过的狐妖花田的青楼,去青楼附近她的「天下熙熙」钱庄,去了姜洲她爱逛的银楼,去找了殷鹤,去姜洲的那一片山里找梨花树乐黎,去了怀府。
都没有她的踪迹,这么爱玩喜欢结识朋友的茨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棤龄孤身一人立在湖边,静静望着,茨由……茨由,你就这么走了?
你从来不食言,怎么会不记得在怀府你对我说如果发生什么事让我留下修习,我和你定下承诺,你一定会等我去找你的,现在你在哪里。
多少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终于到了一处远离洲际的山下,棤龄手上那一圈茨由给他结下的印,他时刻注意的她的痕迹,亮了起来。
看到茨由的那一刻,棤龄脚步却动不了了。
眼前,真的是茨由,醉倒在桌子上,侧脸睡着,倚在一树梅花下,花倏倏落,找了许久的人就在眼前。
我睁眼时,眼前看见模糊的一席白衣,喃喃道,“季离,渴。”一会儿拿水杯给我的却是另一双手,很熟悉。
喝醉了的脑子头疼欲裂,涌入了那两年所有有关棤龄的画面。
我痛苦地掩头。棤龄跪下把眼前蜷在桌旁的茨由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
再然后,是在床上醒了过来,酒也醒了,旁边赫然静静站着棤龄。
脑子轰炸,结巴道,“你……你,棤龄你?”
“我来,兑现我的诺言,向食言的怀茨由讨债。”棤龄平静地说着,眼前是自从我离开青岳四五年不见的人,就这么突然站在了躲了四五年的我面前。
“什么……”
“你说过,会等我下山找你的。”棤龄一字一句地说着,好像咬牙切齿要把我吃了一样。
温润如玉的棤龄四五年以后,带着找了我几个月没找到的怒气站在面前,好可怕……
大结局
之后棤龄把我带离了季离,美名其曰他怂恿我喝酒的坏习惯不好,季离洞知一切似地歪头笑,和我拜拜。
然后……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在怕他,明明已经了无牵挂寄身山水改头换面无欲无求了,每日还要被他管着不能喝酒,而且他好凶。
而且很烦,每次都要和我干这干那,不让熬夜失眠,不让修习太劳累。
慢慢却好像放开心结,和他聊起这几年的事情,他听着,并没有我以为地会怪我暴戾冷血,沉默许久,棤龄说道,“我只是很后悔让你一个人走了。”
自己经历了四年联系不上殚心竭虑的痛苦,也让茨由一个人被围攻,最后只能用冷血无情包裹保护自己,她一个人护好所有的事情后,最后一个人远离世事蜷在一处深山下喝酒麻痹自己。
每天被棤龄凶到不行,叽叽喳喳和他打闹,仿佛自己变回了以前的那个茨由。
有一天我出神,说着,“想回别雎门了。”棤龄温柔地笑道,“好……”
于是我们便回去了,别雎门还是那个样子,濮白看到我直接给我一个药味贼大的拥抱,摸着我的头说道,“傻子你回来了。”
别壬依旧拽拽一身红衣蹬银靴,还见到了乐黎,她,呃,锤了我一拳,然后也抱着我不撒手。
呆了几天我实在不想帮别壬干活儿,于是趁着大半夜溜进了棤龄的房间,偷摸着探向他的床,没想到被床前的一个台阶绊倒直接扑向熟睡的棤龄。
以下是我没想到的。
棤龄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压醒,痛苦闷声哼了一下,带着点熟睡的哼唧声,带着点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