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晴站在水潭外围,妥妥然坐等结果出炉。猝不及防间,一个曼妙身影,破水而出,好似海上升明月,集万千光鲜,耀星辰璀璨;其中的湿身漉漉,曲线张扬,更有说不清的诱人青春。
琮晴与她对立而视,竟也有一刹那的自叹弗如:这身材——好得几分违规。但很快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啊!这明明是预备给竹攀的任务,怎么落到了宸珠晞这儿?
正要发问,却被珠晞抢先一步:“于琮晴,你我同场竞技,怎么还不开始,你是怕了吗?”
同场竞技?琮晴大概猜到原委,她有些无奈:本以为织起罗网,就可以削去一子坏棋,不想却被轻易跳开,是对手太缜密,还是队友太天真?
队友?琮晴被自己对珠晞的定位,突然吓到。她的交友界限,亦松亦紧:可以娇纵,可以执拗,可以互不顺眼,但不允许虚情假意!若一份情谊,需要费时思辨,索性舍弃算了。如此想来,这珠晞倒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傲慢,叫人讨厌。
琮晴不想搭理,却又被下一句话气到:“则弦才回来,他就舍你而去,亏我早就提醒过你:他不是真心喜欢你,只是图个新鲜而已。可怜你如今的处境:试场外,风言风语;试场内,又少了总考官的庇护,举步维艰,真叫人同情。”
(注:话中的“他”,所指翼云天。按照此局中设定的人物背景展开:琮晴借一场偷龙转凤的婚礼,介入翼云天与则弦的恋爱关系。现如今,三人关系返本归元,她与翼云天自然是感情淡漠。当然,这份不言而喻的“淡漠”,除外旁人的“风言风语”,也是翼云天的竭力克制:之前琮晴进入“封镇”试场,六枚棱镜被瞬间覆盖,他当时的心急如焚,惊得一旁的于穆昇忙上前安抚。)
闻言,琮晴涌起久违的玩性:“你的‘同情’还是留给自己为好:这一局的‘澈明’,份外寒冷,你恐怕应付不了;而我已经比完,还换好衣服。要不先帮你预备姜茶?”
两人的争锋相对,带着女孩家素有的简单明快:琮晴舍去复杂的神色,一点得意,一点嚣张,还有片刻的轻松;珠晞,平日里见她,贵气逼人,此时置身试场,却应一句“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一个颜如玉,一个女多娇,正好绚烂了这一片的阴暗诡谲。
……
以上画面,完整落入一男子眼帘:他器宇轩昂,剑眉星目,立于主线路径而注目场内;原本焦灼,带一点担忧的神色,在见到琮晴之后,稍稍宽解;又随着她的很快离场,疾步跟上。
“宸少?”琮晴觉得眼熟。
“不错,于小姐作为孔雀家的私生女,也算有些眼力。”宸喆话中的傲气,与妹妹宸珠晞,一脉相承,“我家珠珠,在这‘澈明’试场,已前后入水二十次,只怕身体会吃不消。我身为法纪至尊,出手相助实在于理不合,所以就要麻烦于小姐了。”
琮晴以为听错了:“意思是:你身为法纪至尊,懂得爱惜羽毛,所以这样一个扰乱考场纪律的‘出手相助’,就由我来完成?”
“你可以绕开试场,直接上‘休茗’与考官协商,这就不算扰乱考场纪律。” 宸喆思虑周详,身上的正气凛然,叫人怀疑自己的固有认知,“还有,这件事,与你而言,算不得‘出手相助’:你本就欠珠珠一句‘对不起’,此件事后,这笔账,就算平过。”
琮晴无语。
“你不必觉得我强词夺理。”宸喆有些忿忿然,眼中的兄妹情深,呼之欲出,“当初,我家珠珠与翼云天夫妻和睦,与老人关系融洽,尤其是他的姐姐,更待她如自家妹妹;可自从你嫁入翼云家,还不到一月的时间,珠珠就被首先送回本家,这难道不是你的过错?”
“明明是她先——”琮晴想起自己莫名挨的三鞭,先是几分置气,而后悄然释怀:回忆新婚的日子,惆怅有时,欢喜居多,那时的争奇斗艳,此时看来却轻松得坦然,是难得的安逸。
“我不管这其中的是非曲折,我只要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宸喆步步逼近,气势汹汹之下,倒也保持男女间应有的礼貌与距离,“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当初有翼云天护着你,自然过得平静;但此时不同,他已无心顾你,若我旧账重翻,家族之间的利益制衡,你又可曾考虑过?”
“没有。”琮晴觉得有趣,“但我觉得你犯不着因为这件时过境迁的往事,与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吧?”
“于小姐是最早赛成离场的选手,心思活络,不过是小小商议,自然是难不倒你。”在“护妹”这件事上,宸喆很强势,也有足够耐心,“那你又犯得着因为一个举手之劳,与我第三家族过不去吗?”
自然是犯不着的。
琮晴走在通向“休茗”的阶梯,心里有些发怵:休茗,既是考官休息室,也是裁定考生应试结果的议事厅,如此严肃的氛围下,自己怎敢贸贸然闯入?她打算就此放弃,结果一回头:但见宸喆怒目以视!这份“怒目”,似曾相识,就像父亲护养幼年琮晴时的情景,但又有所不同:于穆昇是威严震慑,宸喆则更有平辈间的催促意味:去,快去,还要我上来赶你是不是?!
……
“休茗”场里,空间开阔,古韵风流,琴、棋、书、画,还有正对门帘的大面屏风:居中是“暖橘戏雀”图,旁开四维镂空,疏密适宜。一尊者与一长者,品茗聚谈,两人是“澈明”这关的退任与继任考官;十八位考务一侧休憩,说起此时的应试人选,叹息连连。
“在考的这位宸小姐,已反复下水二十次,为什么还是猜不中呢?”
“你应该问:她为什么还不放弃?可怜那两个做她参考的玄者,在水下被拖延这么久。话说这场考试,时间为何没有限定?”
“宸小姐太逞能,宸家大少又护短,她要强撑,我们也只能硬陪。咦,竹兄,你怎么这个脸色?”
“……”
低声细语中,琮晴拂起门帘,不进不退,像是等待允许:“各位师长,我也是参加组长之选的考生。路过这‘澈明’试场,发觉有些古怪。”
琮晴是素色撩人,嘴角少少玩味,宛如皎月含光,引得正阳当道的肃穆氛围下,吹起一羽轻柔。玄者们窃窃私语,显得小有兴致;另有一抹犀利,意向不明,又即刻收敛。
“有何种‘古怪’?请小姐进来明说。”长者问。
琮晴这才离开门帘处,径直走近考官:“目前在考的宸小姐,已下水二十次,却始终分不清参考玄者。她本就知道这题的应试技巧,又水性极好,之所以是现在这个结果,分明是您有意刁难,入水的并非原先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