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你知道……孙旭杨说的那个，他喜欢的女生，是谁吗？”袁晓忽然停下了脚步，悠悠地问出了这个秦歌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啊？……我，我不知道，我跟他又不怎么熟……”秦歌下意识否认着，大冬天的，她竟然心虚地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些微微冒汗。
“不管是谁……”袁晓忽然站定，长吁了一口气，拉着秦歌的手忽然紧了紧，“既然孙旭杨说，对方已经心有所属，那我……也不想放弃。”
秦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袁晓，袁晓却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轻声地苦笑了下：“我向孙旭杨告白的事情，你知道了，对不对？”
“秦秦，不瞒你说……”袁晓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竺立，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对他是依赖远大于喜欢，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我误以为那就是喜欢了。可是，从我第一次见到孙旭杨，我才……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秦秦，这一次，我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把。”
第55章 此时相望不相闻
“袁袁……你真的打算追孙旭杨吗？”秦歌惊讶地看着袁晓，“你那么优秀，追你的人那么多，就算不是竺立，也有很多真心实意喜欢你的男生，你……”
袁晓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还有一件事……”她微微踟躇了一下，才又说，“我想……向学校提出申请，下学期转去你们专业。”
“什么？！”秦歌蓦地睁大眼睛，“转专业？为什么？”
“很多方面原因吧。”袁晓低下头，“一方面，现在的财管专业并不是我喜欢的方向，班里的同学也不是特别合得来；另一方面，你和他都是金融专业的，我想去了之后，能经常和你在一起，也能和他有更多机会接触……”
“袁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秦歌紧张地攥住袁晓的手，“转专业要求很高，你还得跟你父母好好商量，不要到时候弄个不好，就得不偿失了！”
D大转专业的确不是不行，但是条件要求异常严格，首先是绩点排名必须在专业前10%，各方面表现都非常优秀，还得经过专业和学院笔试面试，各项考核评估合格之后，才能有可能转过去。历届学生中成功转专业的学生少之又少，特别是像秦歌所在的金融学这种大热专业，更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转过去之后，你需要补上新专业之前的所有专业课的学分，所以，即便是少数转专业成功的人，也有很多人因为学业压力不得不选择留级，或者申请退回原专业，自然又免不了一顿波折。
这样严苛的条件限制，就是为了劝退绝大多数希望转专业的学生，让大家安于现状好好学习，所以乍一听袁晓提出想转专业的念头，秦歌第一反应就是阻止，这个过程风险实在是太大。
“我知道……”袁晓的神情黯淡了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转专业很难，我都知道，也想得很清楚了。这次期末考试，我准备的还算充分，等成绩出来，如果排在前10%，我就会向学院先提申请。”
看着袁晓的神情，秦歌知道，这个决定她一定已经考虑了很久，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你选择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只是这次……”
“秦秦，我可能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袁晓突然叹了口气。
“我？”秦歌愣住。
袁晓点点头：“你比我有想法，比我果断坚定，我其实一直都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很多时候，因为你的坚定，我才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或许那是值得做的事情。比如选文理科，报志愿，这些重要的选择上，都是因为你的坚持，才让我也下定决心。包括这次，看到你和余鑫诚在一起这样幸福，我才更坚定地觉得，我应该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而不是一直在竺立，或者其他人身上犹豫不定，这样耽误自己，也耽误别人。”
秦歌怔住，从小到大，袁晓是她身边最亲近，也是她最羡慕的人，她那样温柔美丽，娴静优雅，各方面都优秀的几乎无可挑剔，可是今天，她竟然站在自己面前，说，一直很羡慕自己……
“从前我总觉得，自己成绩表现都跟你差不多，只是性格优柔寡断一些，别的也不输你。”袁晓语气渐渐变得有些低沉，“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我越来越发现，自己跟你之间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你那样乐观阳光，周围的人好像都很喜欢你，你参加篮球社，各种活动，认识了许多朋友，还谈了恋爱，好像方方面面都能兼顾得很好，但我却把自己搞得越来越糟糕。所以，之前一段时间，我总是下意识在躲避你，因为我总觉得你像面放大镜，看到你，就好像看到自己有多么失败……”
“怎么会……你，你一直都是我认识最好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失败！”秦歌急的冲口而出。
四周忽然变得寂静，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枝干嘶哑的摩擦声。过了很久，袁晓微微叹息了一声，秦歌心里也只觉得一片酸涩，过往的回忆弥漫上来，此时此刻，两人竟是无言。
这个寒假，秦歌过得很是心不在焉。她这次期末考的不错，父母特地春节带她去了东北玩了一趟，但是她心里总想着袁晓，想到她竟然为了孙旭杨不惜打算转专业，想到孙旭杨放假前那句意味深长的，不知道算不算是告白的话，还有竺立的事情，秦歌心里只觉得烦躁不安。
余鑫诚也过得度日如年，他和秦歌放假没见几次面，秦歌就跟着父母一起去旅游了，搞得他抓心挠肝，天天数日子盼着秦歌快点回来，搞得他父母以为儿子长大了，不愿意在家呆着，天天掰指头数着还有几天才能开学，很是伤感了一番。
除了等待秦歌回来，余鑫诚还在被另一件事情困扰，就是简宁的家人。尽管竺立父亲之前已经和他们家人起了冲突，甚至住院，但是简宁家人仍然不肯轻易放过竺立，除了全额承担简宁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们家还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大笔精神补偿费。
“我哥又不是直接加害者，他们凭什么缠着我哥不放？”余鑫诚看到父亲挂了电话眉头紧锁，询问再三才知道那家人还在纠缠不休，不由火冒三丈。
“简宁这孩子的确是很可怜，那几个害了她的人是外地的几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出了事情立马跑得没影，根本人都追不到。也是你表哥家倒霉，他们家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这件事情源头都是因为竺立，现在就揪着他家不依不饶，唉，真的是欺负人。”余鑫诚父亲摇摇头，一脸无奈。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狮子大开口啊，我要去报警，告他们！”余鑫诚气得站起身来。
“怎么没报警啊？”母亲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本来想着你在外地学习，这事不想告诉你，你们没毕业的时候，那家人倒还算收敛，自打简宁和你表哥出国之后，那家人反而变本加厉，这次也报了警，但是竺立……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警察说都是他的错，让他们不要再去找家人麻烦，所有赔偿他会一个人承担，但是，他才是个多大的孩子？怎么能承担……”
母亲说着，嗓子里已经开始有了呜咽之音，余鑫诚听在耳里只觉得更加揪心和愤怒：“明明我哥也是受害者，别人因为他争风吃醋，难道账都要算在他头上吗？！”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父亲看了母亲一眼，双方眼神在空中默契地达成一致，“这件事情，鑫诚你就不要参与了，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竺立这孩子也大了，他心里有自己的主意，钱的方面，我们能帮衬肯定会帮衬一把，其他事情就无能为力了……”他顿了顿，忽然又加重了语气，“如果竺立找到你要帮忙，不管是什么忙，你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要自己意气用事！”
余鑫诚感觉到父亲话里有话，他感觉到父母其实知道些什么，却不肯把实情告诉他，只是叮嘱他不要再参与此事，心里很是有些不安，竺立来S市找过他的事，他没有跟父母提起，但是从父亲的语气来看，他必然是遇到了难处。
所以……上次竺立的到来，其实是有求于他的么？
可是，他最终也没有开口。
“小秦秦！听说财管的班花申请换到我们专业了，你知道吗？！”秦歌刚打开宿舍门，费雨甜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找她八卦。
她果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秦歌不由心里一沉。
“以为转专业就能打动孙旭杨的心么？天真！”宁荔一边涂着豆绿色的指甲油一边不屑地冷哼，“恋爱脑真是太吓人了。”
“真的是因为孙旭杨？”徐驰也从漫画书里抬起头。
“不然呢？”费雨甜夸张地咂咂嘴，“财管怎么说也算是我们学校排的上号的王牌专业了，不是因为爱情，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呀，这个班花还真是有勇气……”
“老孙也知道了吗？”秦歌小心翼翼地问，老孙是他们的辅导员，平日大大咧咧的，性格很是开朗，也没什么架子，跟大家都是打成一片。班里学生平日都直接亲亲热热地叫老孙，他也笑嘻嘻的毫不介意。
“那还用说吗，听说财管他们的辅导员气得脸都歪了，还跑过来跟老孙吵了一架，说什么也不让她转过来。”费雨甜摇摇头，满脸匪夷所思。
“我先出去下。”秦歌匆匆放下行李，在寝室三个人惊讶的目光中跑了出去，径直跑到财管学院的辅导员办公室，隔着老远就听到里面狂风暴雨的训斥声。
“你不为咱们专业着想，也得为你自己的前途着想！当时报志愿的时候，咱们专业可是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都进不来的，你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还不好好珍惜，就算你转过去了，真以为人家专业能接纳你么？！怎么就不能好好动动脑子？！”
第56章 星离雨散不终朝
隔着百叶窗的缝隙，秦歌努力踮起脚去，隐约看到了袁晓单薄瘦削的背影，落寞而又坚定地背对着她站在办公桌前，面前是辅导员高大的人影，正在焦躁地来回踱步，办公室内的氛围几乎是压抑到冰点。
“想好了？还是打算转？”辅导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想好了。”
袁晓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微微的颤抖。
“砰！”辅导员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不要以为你转专业的目的我不知道，我不说出来是给你留面子！你们这些小姑娘，自以为自己很高尚很伟大，为了个男孩子就能牺牲前途断送未来的，等再过几年回头看，肠子都能悔青了，也没有后悔药留给你！”辅导员到底没有耐住性子，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嗓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袁晓的背影似乎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秦歌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转专业有多难我就不多说了，”辅导员看袁晓半天不吭声，语气稍微和缓了些，“你是提前招生考进来的，是个聪明孩子，再过两天的市青赛志愿者推选，下个月的全国英语竞赛，还有今年暑假的欧洲交换生，报上去的名单里都有你，这些才是你真正应该关注，好好准备的事，这些你都打算放弃了？对得起这些器重你的老师吗？”
“老师……我……”
袁晓迟疑着抬起头想说什么，却看到辅导员疲惫地冲她挥挥手，她怔了怔，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向门口走去，辅导员盯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掩上门，袁晓抬起头就看到秦歌站在她面前，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从彼此的眼神里已经互相知晓了对方的心迹。
“真的不后悔吗？”离开教学楼好一段路，并肩走在操场上，秦歌忍不住轻声问。
“……不后悔。”
“真的？”秦歌停住了脚步。
“以后会不会后悔，不知道。不过现在，不后悔。”
两个人面对面相视一会儿，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秦秦，你说我这次是不是胆子很大？”袁晓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大，真的胆子大。”秦歌发自内心地说，记忆中，袁晓一直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从来没见她这样一意孤行过。
“刚才被骂的时候，一开始很难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来我心里反而踏实了。反正骂也骂过了，我反而更坚定了决心。”袁晓眼神亮亮的，脸上泛起了潮红，“秦秦，我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叛逆地去做一件事情，感觉……挺开心的。”
“你这个叛逆期，来得好像有点晚啊。”秦歌笑得前仰后合。
袁晓的决心不是说说而已，她向秦歌借了第一学期她们的专业书，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恶补金融专业知识。但是周五下午，她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篮球场上，只是现在她的目的已经不是为了陪秦歌，而是为了球场上的另一个人。
秦歌正在跟其他几个队友练习传球，忽然听到正在场边休息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有人不怀好意地吹了两声口哨，抬眼一看，袁晓穿着淡灰色的毛衣外套和格子裙款款走了过来，黑色的长靴衬得小腿格外修长，发型也是特地编制过，两条细长的辫子温柔地垂在如瀑的秀发间，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场上的孙旭杨，在周围一众穿着臃肿的羽绒服的人群中越发显得清秀亮眼。
孙旭杨显然也注意到了袁晓的到来，但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神色如旧。常规练习做完了之后，终于轮到他们这组下场休息，袁晓捧着一堆饮料走到孙旭杨身边，语气中带着微微的羞赧和甜蜜：“我买了矿泉水，红茶和橙汁，你想喝什么？”
“不用，谢谢。”孙旭杨眼神眯了眯，顺手从站在身旁的秦歌手上抽走了她刚拧开瓶盖准备喝的矿泉水，仰头一饮而尽。
“喂！这是我的！”秦歌毫无防备地被人半路拦截，眼睁睁看着孙旭杨把水喝得干干净净，气得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