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爸秦妈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僵硬：“你们的意思是……要把秦秦接走？”
“是……实不相瞒，之前我们也跟秦秦聊过……”严乔不自觉拿出了职场谈判的语气，“你们放心，做这个决定不光是因为我们舍不得孩子，最重要的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考虑，现在我和爱人在S市还算有几分薄产，秦秦过两年也要毕业了，我们想着，这点家底虽然不多，总也得有人继承，这孩子天资聪颖，是做管理的好苗子，我们也是不想浪费了她的潜力，我们最近已经联系好了几所国外的学校，等下学期开始就可以帮她办手续出国留学。当然了，我们绝对不拦着孩子跟你们见面，逢年过节，我们也会一起上门拜访，如果你们愿意，小住一段时间都是可以的，毕竟怎么说，也是她第二个家……”
秦爸被严乔这一番振振有词的说法差点没绕过弯来：“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以后让秦秦出国？还是让她留在这里，留在S市？”
“先出国留学，等有了一定的管理经验，再让她回来接管公司。”严乔看了秦歌一眼，“这是我们现在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这……秦秦也是这么想的吗？”秦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严乔的提议太过突然，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我们不要钱！”秦妈突然气势汹汹地开了口，“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是把秦秦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的，从来不是为了回报。如果我们收了你的钱，那我们这算什么？卖女儿吗？”
“不不，当然不是……”严乔被秦妈这一通抢白，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嫂子这话言重了，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是对你们的补偿，无论多少都不过分……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这件事情，我们没有发言权。”秦爸斟酌几番，冷静地开了口，“钱，我们是肯定不会要的。至于孩子何去何从，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包括她未来的打算，我觉得，我们不能勉强孩子，让她顺着我们给她铺的路走，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严乔欲言又止，于梦莹也停住了抽泣，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歌身上。
“谢谢你们。”秦歌上前冲严乔和于梦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为我的未来做出的打算，但是这几天，我很认真地想过了，比起出国留学和继承家业，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原来的生活，和爸妈住在一起，还有我现在的朋友们，我现在很幸福，也不想再做什么改变，请你们原谅。”
“你说什么？”严乔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可是，可是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你的意思是……”
“严叔叔，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是最不喜欢被人掌控了，”秦歌笑嘻嘻地跑到秦父身边，“而且，你也没有问过我未来想做什么呀？比起被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我更想靠自己一步一步去闯荡，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砰”得一声，于梦莹手中的提包重重地砸在地上，她却全然不顾，只是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着秦歌：“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和你爸爸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家业，难道，难道你都一点都不在乎吗？！一点也不想要了吗？”
秦歌摇摇头：“不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我都不想要。”
“也是啊……”严乔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了一丝干笑，“比起外公留给你的财产，我们这点家业都算不得什么了，对不对？”
秦爸秦妈听的有些发懵，转头看向秦歌，“他在说什么？外公留给你的财产？”
“我没拿！”秦歌理直气壮地看向严乔，“一分钱都没有拿。”
“哼！”于梦莹冷笑，“前几天在老头子病房里，给你的文件你忘了？也是，有别墅有股权，是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哪怕做个废物都有人伺候着！”
“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秦歌被激怒了，“我说没有拿就是没拿！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外公的病房在楼上转角，秦歌带着一群人蹬蹬上楼进了房间，掀起沙发垫，指着藏在下面的文件和首饰盒：“我真的没有拿，那天临走之前，我趁你们不注意塞在这了。”
严乔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秦父眼神中则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欣慰地望着秦歌。
“啪！”
于梦莹突然疯了一样地冲上前，狠狠打了秦歌一巴掌。
第67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没心肝的东西，不知好歹！”于梦莹指着秦歌破口大骂，“还以为你听话老实，没想到也是个白眼狼，白费了我和你爸这一番苦心！你你你……你对得起我们吗？！……”
“你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孩子？！”秦爸面露愠色，毫不犹豫地将秦歌一把拉到身后，怒视着于梦莹，秦妈更是心疼地抚着秦歌通红的脸颊，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平日里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的，现在竟然被人当面扇了耳光！
“你怎么回事？”严乔也变了神色，狠狠瞪了于梦莹一眼，随即陪着笑对秦爸说：“实在抱歉，梦莹刚才确实是着急了，前两天她刚为了孩子留学的事情东奔西跑，累得心脏都有点不舒服，乍一听孩子说这话，一下子着急上火，没控制住……”
于梦莹却只是恨恨地别过头，不再说话，秦爸内心有气，念在对方是秦歌亲生父母，语气还是再三克制：“再怎么着急上火，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孩子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你让她心里怎么想？”
“是是……梦莹这性子也是太急了，这次确实是她不对，回头我一定让她改了这脾气，”严乔边点头边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那什么……今天我看大家情绪都不太好，要不，孩子这事情，咱们改天再商量吧？”
“秦秦，外公给你的是什么东西？上次怎么没听你说起来呢？”眼看着严乔夫妇消失在视野中，秦爸转头望向秦歌。
“是一份什么赠与合同，他要把名下的一幢别墅，股权还有存款什么的给我。”秦歌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呢？”秦妈惊讶。
“我想……反正我没收，也不想要。本来打算找个机会跟他们说了就行了，所以……”秦歌吞吞吐吐地说，她是不想让秦爸秦妈为她担心。
“老秦，你怎么看？”秦妈转头和秦爸交换了眼神。
“这事肯定有问题，”秦爸思忖片刻，“包括今天那两口子的态度也很奇怪，现在又突兀冒出来这么一大笔财富，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秦妈下意识攥紧了秦歌的手，“他们不会在孩子身上打什么主意吧？但是……但是他们确实是秦秦的亲生爸妈呀，虎毒还不食子呢，这……”
“我也只是揣测，也不好说。”秦爸摸了摸秦歌的头，“或许是我多心了，咱们再观察看看。不过秦秦，这件事情，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是啊，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秦妈也欣慰地将秦歌搂在怀里，“你放心，有爸妈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秦歌垂下了头，她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被生母打了一巴掌，还是因为养父母这样贴心的安慰。虽然她和严乔夫妇有生理上的血缘关系，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两种人，对待他们只有陌生人一般的客气和拘束，全无亲人间的感觉，而和秦爸秦妈在一起，才是让她真正觉得像家人一样。
“怎么样怎么样？”刚到学校门口，早就等候多时的余鑫诚就急不可耐地飞奔上前，“鉴定结果没错吧？……咦，你的脸怎么红了？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我……我不小心蹭了一下。”秦歌急忙转头想避开余鑫诚的视线。
“蹭了一下？”余鑫诚掰过秦歌的脸仔细端详，“巴掌印都还能看见呢！到底怎么回事？谁打了你？！”他语气骤然变得凌厉。
秦歌见余鑫诚追问，只得坦白：“我拒绝了亲生父母的安排，他们生气了。”
“就为这？还上手打人？”余鑫诚一脸不可思议。
秦歌把当时的情形对余鑫诚复述了一遍，听得余鑫诚义愤填膺：“这个于梦莹真的是你亲妈么？哪有人会这样对自己亲女儿？还说这种话？简直太离谱了！”
“我现在想想，总觉得他们这个态度，八成跟我拒绝的那份合同有关系。”秦歌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余鑫诚，“不只是我，我爸妈都这么觉得。”
“肯定是！”说完余鑫诚自己也疑惑了，“可是，他们为啥会这么生气呢？按道理说，这合同里的财产是给你一个人的，就算你拒绝了，也跟他们关系不大吧？你有仔细看过那份合同吗？”
“没仔细看，”秦歌摇摇头，“当时我吓了一跳，根本没顾得上认真看那份合同，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偷偷把它还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这样做，肯定是让他们很意外，他们没想到你竟然会拒绝。”余鑫诚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觉得，这俩人想法也是挺矛盾，按说你有了这么一大笔钱，本来就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了，为啥他们还要处心积虑地又是帮你安排出国，又是让你接手家业，就好像，就好像那钱跟你没啥关系一样的……”
余鑫诚的话让秦歌脑海里一个激灵，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下似乎全联系起来了：“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想想，他们从来找我，到让我去医院看外公，再到跟我说出国留学，这一步步感觉，就像是早有规划一样。”难怪，难怪她总觉得严乔和于梦莹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看似热情的背后，总有种急不可耐的感觉。
秦歌的话让余鑫诚不由打了个寒噤：“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来找你这件事整个就是策划好的？那……那他们图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秦歌有些迷惑了，努力回想着之前严乔和于梦莹的种种行为，“我感觉好像，他们在布棋，一步步地想把我引进去，然后，然后现在，发现我没有按照他们原先预想的计划往前走，所以现在他们慌了手脚……”
“咱们必须得查清楚，看这两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余鑫诚急的在原地来回踱步，“可是，咱们从哪里入手呢？”
秦歌内心忽然涌上一个念头：“我爸之前说，他拜托袁袁的妈妈打听过一些情况，或许……”
“那还等什么！”余鑫诚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袁晓的电话，“咱们现在就过去找袁袁姐……喂，袁袁姐，你在学校吗？我和秦秦有点事情想来找你……”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秦秦说，我在食堂门口等你们。”袁晓在电话那头说道。
秦歌和余鑫诚匆匆赶到食堂门口，袁晓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见到秦歌过来，袁晓一眼就看到她仍有些红肿的脸颊：“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袁袁，有什么事情吗？”秦歌注意到袁晓脸色有些严肃。
“是这样，”袁晓微微迟疑了一下，“秦秦……你那个亲生父母，他们如果再来找你的话，你可能要小心一些。”
“怎么说？”秦歌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上次你跟我聊过之后，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袁晓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我后爸是做生意的，我让他帮忙查了一下严乔和于梦莹，原来这两人最近生意出了很大的问题，听说是什么投资被人骗了，圈了一大笔钱，对方跑路了之后给他们留了不少债务，现在他们公司都快经营不下去了，在破产边缘了。”
“什么？”秦歌和余鑫诚面面相觑。
“真的。”袁晓肯定地点点头，“我后爸说，这个人前段时间还在四处借钱，愁眉苦脸的，最近好像突然有了什么契机，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还说什么马上就能有一大笔钱，解决燃眉之急了。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这才想赶紧给你说一声……”
秦歌心里咯噔一声，这一大笔钱，说得该不会就是……
“我就知道！”余鑫诚咬牙切齿，“正常人欠了一屁股债，哪还有心思想着什么认亲？这对夫妇可真行，竟然连自己女儿都算计上了！”
“秦秦，你还好吗？”袁晓担忧地看着秦歌越来越白的脸色，“我就想跟你提个醒，可能我们多心了，但是……凡事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不是多心。”秦歌苦笑了一下，“鑫诚说的对，这两人的确是早有预谋。”
说话间，秦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有些僵硬地拿出手机，是秦爸打过来的，秦歌接通了电话，对面迫不及待地询问：“秦秦，你现在在学校里吗？”
“我在。”
“那就好……”秦爸似乎吁了一口气，“秦秦，最近有任何人来找你，你都尽量在学校里呆着，千万别随便出去。”
“爸爸，是出了什么事吗？”秦歌的心再次揪成一团。
“秦秦，我下午又去医院仔细打听了一下你外公的事，我估计，你的亲生父母现在来找你，应该就是跟你说的这份合同有关。”秦爸非常肯定地说。
“他们是……想让我收下外公给我的财产？”
“没错，但是据我了解，他们恐怕不是想把这笔财产给你。”秦爸语气有些为难，“你外公住院之前已经立下了遗嘱，名下的资产都让律师已经分配妥当了，所以你看到的那份合同，应该就是外公留给你的遗产。而且我听护士说，在这之前，严乔和于梦莹很少来医院，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突然开始频繁往医院跑，并且经常有人听到他们在走廊里争吵，似乎是因为还债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