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西莞尔，伞再次放在中间。
顾眉生呼一口气，伞放中间，两人就不显得那么亲密了。
林青宴在候机室等着顾眉生，他身边坐着陈清时，比起陈清时的淡然无波，他对程宴西恨得咬牙切齿。
“有男人对你妻子那么殷勤，你不生气？”有时候，林青宴不明白陈清时的大度。
陈清时合上电脑，看向顾眉生那边，她跟程宴西共撑一把伞，看着有些亲密，但姿态并不亲近，始终保持合格距离。
他跟顾眉生一起打伞，她都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或者要他背。
顾眉生一向有分寸，所以陈清时很少吃无所谓醋。
他转眸，淡声跟林青宴说：“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正宫的自信。”
林青宴：……
走到候机室，顾眉生看见陈清时，他刚好朝她看过来，眉眼雅致如画，眸光温和。
顾眉生不自觉露出笑意，小跑着朝他过去，远远把程宴西落在后面。
程宴西看着顾眉生跟陈清时在一起小鸟依人的模样，心底微微发苦。
原本以为她对谁都一样，但现在看来，她对自己爱的人还是不同。
＊
陈清时跟顾眉生一起坐飞机去柏林，在柏林待一夜他再回去。
下飞机后，终于可以自在说话。
他们先找了个地方休息喝咖啡。
除了程宴西之外，顾眉生还带了三个助理随行，现在他们还在国内，没赶过来，一些事情就先由程宴西去做。
顾眉生简单交代他几句，发现程宴西在走神，眼神明显不聚焦。
顾眉生跟程宴西站在私人包间内的露台里，一道玻璃墙隔开她与室内的陈清时和林青宴。
玻璃墙隔音，顾眉生说话就没那么客气，“没睡好？”
她话说得不重，态度却是凛冽的，如柏林初春的冷风，冰寒透骨。
这样冷的女人程宴西没法把她跟刚刚软如春水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她怎么可以有两副面孔呢？
程宴西没来由的生气，冷着脸不说话。
顾眉生搭眼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程宴西是她男友，她当然会好好哄他，把他所有不舒服的地方都温声捋顺。
但他不是。
他只是个跟她没关系的陌生人。
顾眉生眼神瞬间冷淡，不再开口说一句话，转身回了包间。
＊
陈清时坐在包间喝咖啡，他左手边刚刚林青宴坐得位置现在已经没人，顾眉生坐在他右侧，“林青宴走了？”
“嗯。”陈清时端给她一杯咖啡，温声道：“喝了咖啡，我们回酒店。”
顾眉生没应声，抬眼看着隔着玻璃墙依然清晰可见的青年身影。
陈清时也随着她眼神看向玻璃墙。
虽然没听见刚刚顾眉生在跟程宴西聊什么，但陈清时把程宴西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年轻人，喜欢什么，全部藏在眼里。
陈清时对这种事情不做评价。
他知道顾眉生心里有数。
“我以后不要找男助理了。”顾眉生蹙眉，语气不耐烦道：“他这样，秦屿也是这样，我花钱请来的是什么祖宗？！”
陈清时微微笑了下，拍了拍她手背，“这是幸存者偏差，不是所有的男助理都对老板心存不轨，你想问题不用太绝对。”
顾眉生看他，磨牙翻旧账：“但所有女助理都对老板心存不轨，不是吗？”
陈清时以前的秘书就没少动歪心思。
陈清时想起这一茬，无奈笑了笑。要不是她提起，他都快忘记，他还用过女特助。
“现在没有了。”陈清时收敛笑意，目光重新转向玻璃墙后的那道身影，打算替顾眉生解决这个障碍。
他沉吟道：“顾眉生，可以让我跟你的特助说一会儿话吗？”
顾眉生知道他有办法，但还是不放心提醒道：“他是个孩子，你别吓到他。”
陈清时颔首，道：“我会很克制。”
顾眉生相信他人品，端起自己咖啡，起身走向另一个包间，给他们空间。
＊
顾眉生已经出去，程宴西还依旧站在露台走廊。比起顾眉生，他更不愿意见陈清时，他不是第一次见他，却是第一次知道他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清时是顾眉生丈夫。
曾经资助过他的哥哥原来不跟他一样，是情妇的儿子，他是陈家的主人，是天上的云。
陈清时不跟年轻人置气，程宴西不出来，陈清时便缓步走进露台。
他抬手掀开窗户，冷风和阳光一起涌进来，视野一下子宽阔。
“对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陈清时说。
程宴西的父亲是陆世成，陆世成怎么进去又是怎么判无期的，陈清时一清二楚，他主导这一切。
程宴西抿了抿唇，脸色依旧很冷，但他知道，跟这个男人的对话中，他是被压制的那一方。
陈清时强大的气场令他无法呼吸。
“他没认过我，不算我父亲。”
对陆世成这样的人，有用的人才值得被珍视，没用的即使是亲儿子那也不如垃圾。
陈清时轻轻点头，“好，那我就不用父亲这个称呼来裹挟你。”
陈清时看向窗户，风景迤逦，江山尽在掌握，“陆世成留下亚美集团被我收购，目前缺一位副总裁，你愿不愿意担任这个职位？”
程宴西嗤笑：“你是想让我离顾眉生远一点，你怕她移情别恋。”
陈清时笑了下，看向他，眸光如常温和，清醒指正他，“一直留在她身边，她永远不可能多看你一眼，当你走得更远，或许她还能看见你。”
顾眉生有慕强心理，永远只喜欢比她强大的人，不如她的人，她不屑一顾。
程宴西以前不知这个道理，现在陈清时告诉他了。
＊
陈清时处理好一切到隔壁包厢找顾眉生，站在门口，他看见她拿着一枚戒指玩。
刚刚林青宴待在这个包间，戒指是谁送的，似乎不言而喻。
陈清时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顾眉生，声音是他自己没察觉的冷，“顾眉生，戒指是你送给林青宴的么？”
林青宴不会没眼色到现在送顾眉生戒指，只可能是他把顾眉生从前送的戒指物归原主。
顾眉生惊叹于陈清时的神机妙算，抬眼看他，清晰看出他似乎脸色不好。
“你吃醋？”
陈清时颔首承认，他在她身旁坐下，把戒指拿过来，把玩。
戒指很朴素，远不如顾眉生手上戴的这一枚，只是一枚款式简单的银质戒指。
但是顾眉生亲手送给林青宴的。
陈清时此刻竭力抑制嫉妒情绪才能保持从容，语调平静下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轻声道：“当时你想跟他结婚？你还没到结婚年龄吧。”
顾眉生看他脸色就知道情况棘手，她半搂住他肩膀，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哄道：“别说了，我现在只爱你。”
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现在不管用，陈清时想推开她，看她脆弱眼神，又不忍心，把她搂过来，“顾眉生，我还没怎么你，你就脆弱成这样，我能吃人？”
顾眉生指指他眼睛，“你眼神吓人。”
陈清时捏了捏眉心，“抱歉，刚刚我有一点生气，没有控制住情绪。”
顾眉生蹬鼻子上脸，“你对我其他男朋友都很客气大度，怎么对林青宴这么计较？”
陈清时静静看着她，有些自嘲道：“我看过你以前写得日记，上面真情实感记录你对林青宴感情有多么深。”
闻言，顾眉生翻开包，拿出刚刚林青宴给她的日记本，给陈清时看，“是这本吗？”
素雅白色封皮，角落处是一枝玫瑰，就是当年顾言信给陈清时看得那一本。
陈清时眸光微凝，点头，“对。”
“这本子里没真情实感，是我写给爸爸看得。”顾眉生浑不在意把当年自己的心思分析给陈清时听，“我当年的确喜欢过林青宴，也想过跟他结婚，但爸爸用家族继承权威胁我，于是我就跟林青宴分手了。分手后，我想进静恒集团，但爸爸更喜欢二堂哥，想把公司交给他，让我继承外公家产业，我不愿意，于是写了这本日记让他愧疚。”
顾眉生摇了摇日记本，觉得十足好笑，“这么个骗人的玩意，我爸看过，你看过，我妈，林阿姨，林青宴都看了，骗的人真不少。”
话没说完，顾眉生便说不下去。
日记是别有用心写得，但当年倾注的感情是真的。
年少时，她真的想为爱情疯狂，但被整个世界放弃。
陈清时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于是温声劝解，“顾眉生，你一直都很好，既聪明又漂亮，做什么都是对的。”
顾眉生被他逗笑，“你彩虹屁吹的不利索，下次多说一点，这还不够。”
第58章 58
一场争端就那么烟消云散。
第二天早上，顾眉生送陈清时去机场。她不喜欢送人，但为陈清时破例。
陈清时在跟顾眉生告别前交待，“发生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都要给我打电话。”
顾眉生不喜欢依靠别人，“我自己能搞定。”虽然她要做得事情的确有很大风险。
陈清时没有再说，顾眉生心志坚定，不喜欢被人左右，再说下去她会厌烦。
“好，那我把保镖留下，跟着你，好吗？”顾眉生独身前来，除了助理，保镖悉数被她留在国内。
“嗯。”他已经这样妥协，这下顾眉生不好拒绝。
飞机即将起飞，顾眉生倾身抱了抱陈清时，“我会想你的，你走吧。”
陈清时摸了摸她柔软发丝，转身离开。
陈清时的四个保镖拥簇在顾眉生身边，为首的男子对顾眉生颔首，“夫人，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
顾眉生失笑，觉得陈清时小题大做，“柏林认识我的人不多，你们不用那么如临大敌。”
秦珏沉默不语。
他只会做好陈先生交待他的事。
＊
一年前，顾眉生在举报埃里希财阀涉及行业垄断时就私下布了局打算暗中收购埃里希财阀，给林青宴以致命一击。
她不会允许别人攻击她的软肋，即使那个人是林青宴也不例外。
“所以一年前你就在柏林收购一家金融公司来跟埃里希竞争？”
咖啡馆，林青宴翻着资料，蹙眉问道。
顾眉生手里拿了支万宝龙钢笔，放在手心把玩，“嗯，我不能困在你给我布下的死局里，去年，你疯狂报复我，我只能釜底抽薪报复你的母公司。”
林青宴看完文件，眼神复杂看着顾眉生，“你跟陈清时很配，名副其实的生意人，报复人不耽误你做生意。”
一年前她收购的金融机构在政府有意扶持下已经成为埃里希财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样的报复她稳赚不赔。
顾眉生笑了笑，谋利是生意人本能。
她放下钢笔，放在丝绒盒里，往林青宴那边推了推，“生日快乐。”
今天是林青宴生日。
停顿下，顾眉生眼神含笑，“另外，祝我们马到成功。”
林青宴无奈笑了，他看着顾眉生，“你真是……”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可以那么精准拿捏人的情绪。
这一根钢笔让他成功磨平昨天关于日记的仇恨。
即使日记上写的不是真心话，但这根钢笔是她的。
＊
第二天，柏林权威金融报刊上刊登一条爆炸性新闻——Future集团脱离埃里希财阀独立。
这条消息很快引得满城风雨。
“Future集团是埃里希财阀的核心子公司，它一旦独立，给埃里希财阀造成的创伤是不可估量的，从昨天宣布这条消息开始，埃里希财阀的股价就一路下跌。”唐婉给顾眉生汇报。
唐婉刚从国内赶到，对一切发生的事情满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林总做这样的决定，埃里希财阀可是Future的大靠山。”
顾眉生脚步停顿下来，回眸看跟在她身后的唐婉，若有所思道：“也许她找到更大的靠山呢？”
比如中汇？
比如陈清时？
前面就是费森金融会议室，顾眉生推门进去。
董事会起立迎接她，为首的男人是个金发碧眼，朝她微笑，“Jane。”
顾眉生走过去跟他握手，然后在C位落座。
她在股东会上做出趁埃里希财阀股票暴跌收购的指示。
唐婉直到此刻才明白，老板到柏林的目的是什么。
她要让埃里希这座金融帝国易主。
会议结束后，顾眉生跟费森金融的CEO科恩吃饭。
科恩名字冗长，姓氏很让人熟悉——埃里希，他是跟萧见山家族斗争失败的原埃里希先生的儿子。算是林青宴的表哥。
顾眉生请了林青宴跟科恩两个人，在用餐期间科恩跟林青宴都不大自在，“没想到林先生会帮我摧毁埃里希财阀，你可是萧见山的亲儿子。”
科恩中文不好，用德语交流。
林青宴顾及着顾眉生，说话小心，“我们只是合法收购。”
“收购之后，Jane属意我做CEO，我有利可图，你是为什呢？”科恩不相信林青宴的忠诚性。
林青宴是华裔，华国人最重孝道，他不相信作为儿子的林青宴愿意让自己的父亲倾家荡产。
林青宴放下刀叉，看向对面专注吃牛排的顾眉生。
饭桌上刀光剑影火药味十足，她却吃的心满意足。
“你们继续探讨关于收购的问题，不要留疑惑，省得真正干活的时候吵起来。”顾眉生吃好，端起果汁抿一口，用德语道。
科恩笑道：“一切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