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并没有表面这么坚强，他很想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慰她，可他知道不可以，这样会吓到她。
他等，等她愿意重新接受他的一天。
接近四个小时左右，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曾妈妈和曾佳软赶忙围了过去，询问曾爸爸的情况。
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缓缓开口：“手术很顺利，病人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还得在监护室观察一晚，不出意外明早就能醒来。”
“谢谢医生。”曾妈妈眼泪又流出来了，声音哽咽无比。
曾爸爸很快被推出来，那张布满沧桑的脸，看上去好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几人跟着一群医务人员走，等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巨大的玻璃窗户内安静躺着的人。
曾妈妈还在哭。
曾佳软眼眶里也蓄满了泪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还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见爸爸如此虚弱。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壮得跟头牛似的，大冬天下水捞鱼也不会感冒，现在看他这样她就难受。
中午沈江程去买了食盒，让她们多少吃点，母女两都没什么胃口，就喝了点汤。
接到电话，曾熙源和陈笙深也赶来了，还送来了牛奶和水果。
隔天，六点多，曾爸爸醒了。
医生给他做完检查，同意曾爸爸转去了普通病房，只是还需在医院养护半个月以上。
曾佳软当然同意了，还特地跟陈笙深请了假，说这段时间不去剧组了，要在医院陪妈妈一起照顾爸爸。
她还特地嘱咐陈笙深，这事不能告诉冉溪青。
陈笙深答应了。
也许是程老师回去说的，陆陆续续有很多家属院的人来看曾爸爸，送来了各种鲜花水果牛奶等。
沈江程每天上班之前会来一趟，下班之后又会来一趟，给曾爸爸削水果，聊天，经常逗得曾爸爸乐呵不已。
曾爸爸还夸他幽默。
每次曾佳软发现他来了，就回避了。
直到半个月后，曾爸爸出院了。
沈江程开车来接曾爸爸出院。
本来曾佳软已经找好了车，可这次曾爸爸说什么也要坐沈江程的车，曾佳软第一次发现她爸爸这么倔，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曾妈妈笑了，“小软啊，你现在知道你的倔脾气是随了你爸了吧，你当年填报志愿时就……”
“才不是。”曾佳软立马打断她，她哪有倔脾气，妈妈怎么能当着沈江程这个外人的面，揭她老底？
曾妈妈笑着摇头，和曾爸爸坐后座，搞笑的是曾爸爸竟然把隔板升起来了。
曾佳软坐在副驾驶座上，如坐针毡，时不时就瞄一眼开车的男人。
沈江程虽直视前方，眼角余光却一直瞄着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先开口：“佳软，用不着跟我这么生分，想说什么你就说。”
曾佳软咬了咬唇，低垂着脑袋，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我爸爸的事，谢谢你。”
她是真的想谢谢他，这次要不是他，爸爸可能会有危险。
她以为沈江程会说“不用谢”之内的客气话。
结果她就听沈江程说，“如果我想要谢礼，你给么？”
曾佳软一下抬起脑袋，一双杏眼本就大，此时却睁得更大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江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沈江程手握着方向盘，稍稍侧头，嘴角微弯，又冲她眨了下眼睛，“佳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谢礼等我哪天想要了告诉你。”
说完他扭过头，认真开车。
曾佳软抿了下唇角，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打转，最终淹了口口水，吞下。
他想要什么？
他要是想提过分的要求，她会很不客气的赏他一个大嘴巴子。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能相信，她刚对他有点好感，眨眼就降到了零。
事情又过了一周，曾爸爸住院期间收了大家的慰问品，出院了自然要请大家吃个饭，曾妈妈也想帮他办个酒席，喜庆一下。
原本曾妈妈想去饭店定酒席，但曾爸爸和程老师商量着在家属院办更热闹。
事情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这天是周末，曾熙源和陈笙深一早就来帮忙。
曾爸爸头天开好了菜单，曾妈妈很早就去市场买食材了。
等曾妈妈回来时，后面还跟着两个满手拎着袋子的男人。
一个是程老师，一个是沈江程。
曾佳软有好几天没看到沈江程了，他今天好像刻意收拾过自己，打理得有那么点……帅，连长久以来的黑眼圈都不见了，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因为视线在沈江程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看在其余三人眼里却变了味，几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进了屋。
曾爸爸最后一个进去，进去前还拍了下曾佳软的肩膀，“小软，好好跟小程说。”
小程？
她怎么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又开始这么亲昵地喊沈江程了。
还有她和沈江程有什么好说的。
沈江程手上还拎着菜，往上提了下，“佳软，先让我把东西放了再说，可以吗？”
曾佳软蹙眉，伸手将人拦下，“我同意你进我家了吗？出去。”
沈江程把袋子全部换到右手去，腾出一只手来，握着眼前瓷白的手腕，轻轻一扯，直接将人扯进怀里，扣紧那抹纤细的腰肢。
慢慢低下头去。
曾佳软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小脸爬上一抹薄红，“你干什么？放开。”
沈江程薄唇微勾，“佳软，上次你爸爸出院，我说讨要谢礼，你可还记得？”
“我现在拒绝。”曾佳软脖子往后缩了些。
沈江程望着她嫣红饱满的唇瓣，喉结滚了滚，狠心移开视线，忽地靠近她耳边，轻笑，“现在拒绝，晚了，我想要……”
曾佳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刚刚她以为沈江程要吻她？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曾佳软的心在打鼓，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节拍乱了，“砰、砰、砰、砰、砰砰”一声强过一声。
“一张、以后可以、正常出入你家的通行证。”
耳边热热的气息让曾佳软身体一个激灵，回了神，用力挣开他的怀抱，“你、你就要这个？”
沈江程勾唇，背到身后的手，动了动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佳软身体的余温，望着她雪白的耳尖微红，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挑挑眉，问她，“还是……你想要我要点其他更过分的谢礼，嗯？”
不得不承认，沈江程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她虽不是声控，但有时候也会不经意间被他勾引到，刚刚他那声“嗯”尾音拉得好长，微微上翘，勾人极了。
他看出了什么吗？会不会看出了她的想法，曾佳软抿抿唇，嘴巴硬气道：“我只承认通行证一次性使用。”
说完她就大步进了屋。
妈呀，她刚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不是她太久没有那啥啥了所以才会不自觉想到那里去？
曾佳软一边摇头，一边跑上楼去。
望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沈江程修长的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好闻的气息钻入鼻尖，香香甜甜的，很好闻，是佳软用的沐浴乳的味道，也是他日夜思念的味道。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吻她，就这么不顾一切地深深地吻下去。
“小程，怎么还不进来？”曾爸爸系着围裙出来喊他。
“来了。”沈江程赶忙提着大包小包的进去。
一次性通行证吗？
他可不认为，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只要他脸皮厚一点，再厚一点，对佳软上心点，再上心一点，他相信有一天她会回到他身边。
第43章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曾佳软第四次路考终于顺利通过，很快考了最后一科理论，拿了驾照。
另外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那便是他们剧组那部戏终于杀青了。
杀青宴就定在今晚，悦然饭店。
晚上七点半，剧组的演员以及工作人员都来了，冉溪青也在，满满当当围了三桌子。
堂姐因为临时接了一场手术，没能来。
陈笙深绝对支持堂姐的工作，他今天很开心，一桌子一桌子的敬酒，还说了很多感谢大家的话。
几桌子人也一一回敬了陈笙深，大家都表示期待新剧开播，希望有个不错的成绩。
经过之前冉溪青沈朝淑的事件，曾佳软算是他们剧组最出名的了，剧组官网下，网友讨论曾佳软的话题也不少。
曾佳软当时便曾热打铁，主动站出来发微博，让大家多多关注他们的新剧。
也算是免费为新剧做了一波宣传。
随着剧组官网时不时上传的花絮，大家对这部剧的期待值越来越高。
曾佳软安静地坐在那里，刷着手机上一条条网友们的留言，嘴角微微翘起。
“佳软，来喝点。”陈笙深端着酒来敬她。
“我今晚不想……”
曾佳软“喝酒”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对面的冉溪青便走了过来，很自然的端起她的酒杯，碰了下陈笙深的杯子，笑了，“陈导，我帮她喝。”
曾佳软也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好。
这几个月来，她对冉溪青一直不冷不热，就普通同事的关系，她以为冉溪青会放弃，结果却恰恰相反。
冉溪青不止一次给她表白认错，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不是冉溪青不好，而是她对冉溪青心里那点悸动早已消失，感情的事不能欺骗。
那杯子她喝过，怎能让别人喝，她没有犹豫，抢过冉溪青手里的杯子，一口喝下。
“咳咳咳”，许是喝得太急，曾佳软呛到了，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她已经好久不喝酒了，想来今天刚拿了驾照，又是杀青宴，双喜临门，这么高兴的日子，怎么都该喝点。
“喝慢点。”冉溪青想伸手帮她拍背，曾佳软身体往后挪了些，退开了。
冉溪青伸出去的手握了把空气，毫不尴尬地收了回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软软，晚上我送你回去可……”
“不用，有人来接我。”他还没说完，曾佳软便直接拒绝了。
冉溪青苦笑，垂下了头，说了声“好”，他很想问一句是不是沈江程？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
软软和之前他接触过的异性都不一样，以前追求他的女人眼睛里只有他。
但软软和沈江程之间有九年的时光，他和软软有什么？
想到这里，冉溪青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转向曾佳软，很快又心虚地移开。
在软软心里大概只觉得他是个感情骗子。
也是，除了那个轰动全网的视频，他们之间也只剩下工作关系了。
之前也确实是他做错了，没想到那个视频对软软影响那么深，他现在肠子都悔清了，都怪钱临飞那个小人。
还好钱临飞他爸也不同意他追求软软，不然他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冉溪青的视线炙热又夹杂着别样的情绪，看得曾佳软有些不适应。
在座的这么多人，她可不想冉溪青又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来，于是她找了个借口，和大家告了别，提前溜了。
冉溪青说要送她，这时女一号女二号都来敬他酒。
等冉溪青追出去时，已经没了曾佳软的人影。
软软被沈江程接走了？
应该是吧。
自问自答后，冉溪青摇摇头，叹了口气，昂头望了眼满天的繁星，最终回了饭店，看来今晚他又要多喝几杯了。
其实曾佳软刚出来就遇到一个老同学，她高中时的老同学，于是便上了她的车。
两人高中时关系非常好，这同学大学毕业就嫁去了国外，每次同学会都没回来，好几年没见了，既然巧遇了当然要坐下来聊聊。
只是有些话在外面不好说，家里反而可以畅所欲言。
就这样，曾佳软将人带回自己的小公寓，点了外卖，开了红酒，两人边吃边聊。
“小软，这些年有沈江程疼着你果然不一样啊，你看你还是那么美，一点都没变，不像我，都老了。”
曾佳软倒红酒的动作一顿，长睫微颤，“我们离婚了。”
“啊，因为他妈么？当年就是他妈，要不是他妈，我当年出国之前应该能参加你的婚礼。”
曾佳软将倒好的酒递给她，自己也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酒液，抿了一小口，浓密的睫毛低垂，掩住眼底的情绪，“他妈去世了。”
“噗！”女人刚喝进去的酒就这么喷了出来，“去世？”
望着洒在茶几上的红酒，女人忙扯过纸巾去擦，“抱歉，我……”
“没事。”曾佳软也放下酒杯，扯了几张纸去擦，适时岔开话题，“娇娇，别聊我了，说说你这些年都在国外干什么，怎么一直不回国？”
“我啊，哎，我也离了，现在还在跟他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娇娇一脸落寞，猛喝了一口酒。
话匣子一打开，娇娇将她这些年的委屈一一道来，就算是曾佳软这个局外人听着也好揪心。
娇娇丈夫外遇，家暴，长达六年，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曾佳软很不理解。
最后娇娇笑了，眸光里都是无奈，“当初是我不顾父母的反对要嫁给他，是我活该。”
曾佳软抿了抿唇，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回忆如昨日般清晰再现。
那会她和爸妈也在为沈江程的事闹，没想到现在她和娇娇都离婚了，唯一不同的是娇娇有个五岁的儿子。
难道不被父母看好的婚姻都不会有好结果？
“那你现在有工作吗？”曾佳软问出一直想问的话，没有固定工作想要争取抚养权很难。
娇娇摇头，眼神有些呆滞，她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做了这么些年的家庭主妇，没有工作经验，很难找到好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