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y,找你好久了!你躲在这里干什么!”电话那头,马良才仿佛拿着扩音喇叭,震耳欲聋。
Ivy解释了几句,说是跟Amanda安排工作上的事。
“Amanda啊?”马良才大着舌头拖了个不正常的长停顿,约莫是想了半天,才从酒精浸过的大脑里琢磨出来Amanda是谁,“把她也叫过来啊,张总不是上回就夸过她大腿白了……”
“Amanda你等我一下。”Ivy急急捂住了听筒。
对话立刻遮了雾。
沈愉初歪头夹住手机,无动于衷地将胶囊放进咖啡机,按下开关键,听咖啡机嗡嗡响起来。
就像没听见马良才自然而然将她代入了陪酒女的角色,也不细追究张总是哪路神仙。
打工人的职场第一课——在合适的时刻变身为瞎子或聋子。
“我的妈,好不容易才把老马劝住了。”Ivy再回来,满腔的抱怨,“我已经抱马桶吐过两轮了,不能再把你拖下水。”
这下沈愉初是真的确定,马良才要倒台了。
以往这种情形,Ivy最后都会听马良才的,半推半就地把她叫去,让她成为酒桌边上一个无意义的喝酒机器人。
“你还是悠着点吧,实在不行找服务生要块湿毛巾,喝的酒别咽,含在嘴里吐毛巾上。”沈愉初对好意报以好意。
“得了吧,这招还是我教你的。”Ivy嗤嗤地笑,今晚大概是喝上头了,伤春悲秋的情绪来得突然,“唉,想想都好多年了,那会儿你刚被总裁办踢出来,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
很多时候,酒精坏事儿,就坏在令人说话比脑子快。
Ivy说了一半猛地收住,话里多少有几分讪讪,“我怕是真喝多了。”
沈愉初顿了顿,打个哈哈敷衍过去,“明早我顺路接你去培训吧?你喝成这样怕是没法开车了。”
“培训?什么培训?”Ivy已然半懵圈状态。
“中层经理核心管理技能提升培训。”沈愉初回到工位上,对着屏幕一字一顿念出通知邮件里的培训名称,“估计又是MTP那一套。”
“真麻烦。”Ivy不满啧了声,“好啊,谢谢你。”
沈愉初往后拉开椅子,坐下来,重新戴上细金边框的眼镜,“你今天回自己家还是爸妈家?”
“回自己家。”那边有人喊,Ivy忙结束对话,“哎马总叫我了,先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解释一下公司架构哦,怕有小可爱看晕啦~
股东(大)会下面是董事会,董事会下面是管理层。
董事长是董事会主席,由股东(大)会选举,是股东利益的代表。
总裁是管理层,由董事会聘任,负责企业日常经营管理。(没错,依然是个打工仔)
按旧时代的老话说:董事长是东家,至少是东家的代表;总裁是掌柜的。
董事长可以兼任总裁,总裁不能反过来兼任董事长。
总裁干得不好,董事长可以提议经董事会罢免总裁。
但董事长干得不好,只能由股东会通过罢免提案,没有总裁什么事儿。
在现实中,由于总裁掌握公司日常经营的实际控制权,有时会导致股东(所有者)难以对总裁、总经理等(经营者)的行为进行有效监督,产生“内部人控制”问题(例如经营者转移利润、侵占资产等等)。
在本文里,大股东是男主爷爷季老太爷,董事长是男主爸爸,总裁是陈怀昌。
第3章
沈愉初加完班回到家,室友已经睡下,屋里漆黑一片。
扶着鞋柜蹬掉高跟鞋,揉了揉发红的跖骨,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干净飘着皂香的白色睡裙,瘫倒在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床上,反而莫名其妙睡不着了。
失眠的困扰很少纠缠沈愉初,她一向以睡眠质量上佳自居。
摸黑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担忧喝晕头了的Ivy,发条提醒微信过去:【Ivy姐,明早八点我在小区门口等你哦。】
意料之中,没有收到回复。
沈愉初爬起来,拉开抽屉翻找,吞了两颗褪黑素,勉强睡到天际线在浓雾中微明。
床头柜上,闹钟尽责又无情地响起,才不在乎它的主人是否一夜好眠。
生物钟使然,睡得不好,清醒却不算太困难。
沈愉初靠在床头,困顿地伸了个大幅度懒腰,听见从颈椎到腰椎一连串响亮的咔哒声。
看来哪天得抽空找个盲人按摩了。
她微叹口气,在枕下抓了几把,将手机从飞行模式里拯救出来。
满屏都是来自申杰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消息提醒炸出一大片烟花。
略过申杰的部分,沈愉初简单扫过一遍邮件,挑要紧的回复了几封,切换进微信,手指快速划过无关的群消息。
凌晨四点半,Ivy给她发了好几串莫名其妙脸滚键盘式的乱码,一看便知是醉酒人士的杰作。
艾薇:【Amsgnda明@¥不用snh&%its9接】
Amanda,明早不用来接我?
沈愉初试着翻译。
但一个小时之后,手机上又收到Ivy发来的一行地址。
地址倒是很清晰,应该是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没有可怕的逻辑黑洞。
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区,不是Ivy家,也不是Ivy父母家。
按照惯例,这种直截了当起名为“某某路一号”的楼盘,不是由钢筋水泥搭建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实打实的钞票。
沈愉初长按复制地址,打开地图软件搜索,随之跳出了无数房产广告,令人咋舌的九位数总价。
公司内部薪酬不透明,沈愉初不确定Ivy能否负担这样的房价。
不过无论是或不是,她都无意窥探过多上司的隐私。
驾车出门,驶过堪比中央公园的广阔绿化,被一个又一个打扮得像黑客帝国的保安拦下,经过战区似的重重登记查验,沈愉初的银色大众还是被拦在了其中一道关卡之外。
黑西装保安铁面无情,让她必须打给住户,由住户通知物业,才能放行。
她无奈拨打Ivy的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迷迷糊糊一声含糊的“喂”,满溢的睡意几乎要通过电话涌过来。
“Ivy姐,我到小区门口了”沈愉初简单解释了一下眼下的困境,“……大概就是这样,他们需要你在电话里沟通一下。”
“我……让你来这里接我。”Ivy从沈愉初的描述中挑出一句,慢慢重复了一遍,夹杂了几个微不可觉的呼吸停顿。
“是的。”这其中的bug太多,沈愉初选择无条件忽略。
“我知道了。”伴着悉悉窣窣穿衣服的轻响,Ivy很快恢复惯常略快的语速,“辛苦你啦,你把电话给他,我来说。”
沈愉初依言将手机从窗口递出去。
有了Ivy的说明,黑西装保安顺当放行。
“不好意思啊Amanda,你先在地下停车场等我一会儿,停在A座电梯口附近就好。我最多二十分钟。”Ivy听上去终于清醒了。
沈愉初应好,抬腕看了看表,“没关系,时间还早,你慢慢下来。”
挂掉电话,记不清到底转了多少次方向盘,沈愉初在过于空旷笔直的小区内部道路上找回了当年考驾照练车的感觉。
也不尽然,驾校可没有这么富贵的绿化。
开过数不清几个路口,沈愉初成功进入A座地下停车场,在一片百万级豪车里顺利找到了空停车位。
车倒入停稳熄火,看看时间,估摸着Ivy还有好一会儿。
暗无天日的地下停车场总能营造出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这一点,豪宅也没什么不同。
沈愉初降下车窗,想喘口气。
感觉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别。
干脆拉开车门,下车走走。
回头一瞥,手机在中控台和挡风玻璃的夹缝中震动起来,陌生号码来电。
坐回车上,沈愉初接起电话,没等她习惯性“喂”出声,那头就迫不及待开了口,语气是不耐烦到极致的教课书式表现。
“你要多少钱,才不继续纠缠申老师?”
沈愉初刚吸入的半口气没能顺利钻入胸腔,在喉咙下方造成了一瞬间的拥堵。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种连偶像剧都不屑演了的古早桥段,竟然会真实地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搭在窗沿的手臂贴紧体侧,她将手机换到另一边,短促吸了口气,“你哪位?”
虽然答案不言而喻。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嗓子甜得跟枝头的百灵鸟儿似的,一如洋洋得意的胜利宣告,“我是申老师的女朋友。”
那声音实在太青翠欲滴,沈愉初甚至短暂忘记自己的立场,从第三人角度流出一抹“原来如此”的笑。
在此之前,沈愉初对申杰劈腿的对象并没有具象化的认知。
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的年轻、富有,这样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家族和象牙塔立起了坚固的高墙,将一切腥风血雨挡在其外,不让一切污浊侵入骄纵天真的灵魂。
难怪会被申杰这种男人骗上……吸引,难怪会被申杰吸引。
申杰的魅力如此更容易描绘。
温润儒雅的男老师,西装笔挺笔直立在讲台上,自带厚重的美颜滤镜。
真相添补完全的感觉非常奇妙,“原来如此”的感叹里灌满了黏稠的胶水。
心情有点像,花费了无数时间和心血,好不容易将拼图拼上最后一块,却发现是一幅图印错了线印歪了的残次品,成品惨不忍睹。
沈愉初的沉默再次激出一句换汤不换药的古早偶像剧台词,“只要你不要再缠着申杰,价钱随便你开。”
“那是得好好算算。”沈愉初嘴角的笑容隐没了。
打感情牌需要恰到好处柔情怅惘地抚今追昔,无奈喟叹一声,“你知道吗?我和申老师在一起……也有很多年了。”
“那又怎么样?”小姑娘想也不想就忙着替心上人撇清关系,“申老师跟我说过了,你根本没法带给他激情。你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他爱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