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个?”迟弈淡声问。
乌桃轻声答道:“嗯。”
喜欢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看到这条项链的时候,她只是被它的闪耀和美丽吸引。
并不是多想拥有。
但是在听到迟弈在她身后说起它背后蕴藏的故事以后,莫名地触动了她的心。
或许是背景故事太过凄婉,也可能是说这些话的迟弈语气中有隐藏极深的痛楚。
听到的瞬间,乌桃的心猛地一窒,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蔓延在心底。
绝望与永恒的爱。
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分明在迟弈的身上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她在想,是不是以前的迟弈,也是这样绝望的爱着自己。
在每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乌桃的心密密麻麻地痛起来。
她想把这条项链拍下来,珍藏起来。
好像这样,就能够拥有和抚慰迟弈的那颗绝望的心。
好像这样,在她空白的那段记忆里,迟弈的绝望才不至于是绝望。
第一件拍品一般都会选择一件名贵又惹眼,价格却不会过分高的拍品来热场子。
蓝宝石项链虽然名贵,但一般是父亲拍给妻子女儿,丈夫或者男朋友拍给自己珍爱的人,女孩子拍回去给自己珍藏或佩戴的。
蓝宝石和钻石都是可被替代的宝石,只是因为被赋予了背景和名字才显得更加珍贵,一般来说,价格不会抬的很高。
在乌桃难过的这一阵子里,价格已经被抬到了2000W。
她再一次举了手。
心里对这条项链的执着已经达到了极致。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拿下来。
哪怕以后恢复了记忆离开迟家,她也会想办法把钱还给迟弈。
这条项链,她想要。
“第一个竞拍是不是迟总的女伴啊?她要的话就算了,和方舟集团杠上不划算。”
“……是的,都说迟总是第一次带女伴,绝对是势在必得,就算是勉强拿了也会被人诟病,不划算。再说了,财力也不是一个量级。”
“老王~人家想要这个嘛!”
“闭嘴!”
“看下一个吧。”
拍卖场内的人都知道乌桃是跟着迟弈来的,迟家想要的东西,一般人虽然竞拍,但是不会一直哄抬价格,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再一个,和方舟集团作对也没什么好下场。
那可是迟弈第一次带女伴出场,他们削尖了头也没能挤进去说两句话,何况是得罪。
价格最终卡在2200W就停止。
女拍卖师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笑吟吟道:“2200W第一次,真的没有加价的了吗?”
这边的白夜看着乌桃频频举手,按捺不住了,借着举牌子的机会喊了句:“加价!”
他放下牌子充满希冀地看着乌桃的方向,期望以此能够让她发现这里有熟人的声音。
乌桃回头后,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眼里没什么温度。
迟弈也不紧不慢地睨了他一眼。
白夜的心突然一凉。
他盯着迟弈看了半晌,僵硬地把脖子转了回去。
姐姐的反应不对劲。
白夜仔细地回想着刚刚的情形。
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
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睛里只有陌生和不悦。
这怎么会是姐姐的表情?
记忆中的乌桃虽然总是一幅冷冷淡淡的表情,好像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与她无关,也进不了她的眼睛似的。
可是绝对不会有这样陌生的神情。
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
这下白夜彻底懵了。
难不成卫嘉树说的菜是对的。
这个人根本不是乌桃,她只是恰好和乌桃长了相似的眉眼?
那姐姐人呢?
她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
白夜越想越焦灼,越发的坐不住,干脆拎着头盔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火速离开了拍卖会。
电话联系不上算了,他要去一趟乌桃的公司,她的经纪人总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儿。
这太奇怪了,他一定要搞清楚,不让姐姐受到任何伤害!
另一边,拍卖场内。
乌桃再一次举了牌子。
清冷绝艳的容貌上添了一丝焦急。
自从刚刚那个男孩子打断了拍卖师的话以后,她就格外担心。
担心还有人不停地加价,最后万一太高,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举手。
毕竟现在是花着迟弈的钱,乌桃想快点尘埃落定。
她很害怕,这条项链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2400W一次!”
……
“2400W两次!”
……
“2400W三次!”
“成交!”
乌桃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迟弈疏懒地靠在沙发上,将她的反应纳入眼底。而后散漫地,点了点她的肩。
淡声:“很紧张?”
乌桃紧绷的身子被他骤然碰触,先是一个激灵后,又很快放松下来。她微微回眸看迟弈的眼睛,有些歉意道:“嗯……总担心有人竞价。”
“很喜欢?”
迟弈若有所思道:“喜欢钻石还是蓝宝石?”
乌桃怔了一下。
她轻轻摇头,这才反应过来,迟弈是觉得她会这么喜欢这条项链,是因为她喜欢钻石或是蓝宝石的缘故。
很感念他的敏锐和细心,乌桃面纱下的红唇轻弯,温声解释:“不是因为宝石。”
此时的拍卖场恰逢片刻的静默,周遭的人安安静静地,像落根针都能听见。
她说:“是因为你。”
迟弈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变,看着她的黑眸越发深不见底。
良久后,才勾出个微不可察的笑来。
失忆后的夭夭,好像嘴甜了不少。
又是想见他,又是想跟他一起出门,要不是因为失忆了,他早就……
昏暗环境下,迟弈嗓子发紧,黑眸有些暗潮。
他只是想了一下把乌桃摁在墙上亲的画面,就有点受不了。
又像仙女又是妖精,他这辈子就这么栽进她乌桃手里了。
幸好室内光线昏暗,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拍卖会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姿势的变化。
迟弈的胳膊抵在右侧的沙发扶手上,略略扶着头,姿势矜贵又淡然。在外人眼里,看不出丝毫异样。
虽然他的视线落在台前,但是心思不在这上面,像是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什么。
在说完“是因为你”以后,乌桃一直静静地看着迟弈。
她原本还隐隐地在期待着迟弈会给她什么反应。
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她隐晦的心思,就这样石沉大海。
看着迟弈这样的回应,乌桃的心渐渐地闷下去。
她看了好一会儿,轻声提醒:“迟弈?”
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沉浸在思索中,浑然没有发觉她在说话。
在这一瞬间。
乌桃突然觉得,原来她一点儿也不懂迟弈。
不明白他所有表现下的真正原因。
温和也好,冷淡也罢,又或是张扬的调笑。
她见过他很多很多不同的样子。
可是她从来没有走进他的防线一步。
包括上次也是这样。
那天晚上她对他说,“我想见您”,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的走掉。
不管有没有记忆,乌桃本身也就不太理解什么是爱。
她只是在此时此刻,突然明白了。
爱与不爱原来差别是这么大。
就从刚刚迟弈给她讲述月亮女神的故事时,他眼底隐藏极深的绝望里。她都能感受到,曾经的迟弈是多么爱她。
五年过去,到底是不相同了。
他救她,为她撑腰,照顾她。
都是为了曾经的旧情,为了当初他自己曾付出过的一片真心,所以他才会冷淡,会沉默,会忽冷忽热。
而不是因为她本身。
虽然早就明白迟弈已经不爱她了,她只是自己想要靠近他,了解他,报答他。
可是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都换来这样疏离的反应。
原来她也会觉得失落和难过。
还记得那本小说里说,“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还想再近一点,总是觉得不够。”
她当时还觉得不对。
心想只要懂得知足,把期望值降得低一些,也能够很好。
乌桃现在才知道。
不听使唤的不是理智。
是心。
想到这里,乌桃的鼻尖骤然一酸。
她不愿打扰迟弈,静悄悄地起身离开场地。独自走到另一侧的走廊里,站在落地窗前吹晚风。
外面的夜色越发浓重。
窗边的轻纱微微吹动,从上往下看,高楼之下的人群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入眼之处灯光如河。
隐隐能听到层层叠叠的行人在嬉笑谈话,混着偶尔的几声鸣笛声,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俯瞰着这一切,在她所处的空间里。
只有她一个人。
乌桃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浓郁的孤寂。
酸涩的鼻尖也到了临界点。
她垂下纤长的睫,不再看别人的欢声笑语,眼泪无声无息的掉下来。
高处风大。
南北通透的长廊里只有呼啸的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毫无征兆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是迟弈。
他说:“夭夭,不哭。”
迟弈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低声道:“我刚刚忽视了你,是我不好。”
在发觉乌桃消失的一瞬间,迟弈立马慌了神,甚至已经在想,是不是她恢复了记忆悄悄走掉了。
幸好等候在侧的徐鸣迅速过来告诉他乌桃起身去往的方向,他才松了神。
回想起原来是自己刚刚忽视了她。
其实他没有回应是忘了回应,并不是不想。
因为她不知道。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杀伤力是多么大。
诱惑千百种,他唯独抗拒不了乌桃。
何况,刚刚乌桃是因为被他忽视了才走掉的。
那是不是说明。
她也有点在乎。
意识到这点后,迟弈的心情难以言喻的好起来。
他勾唇一笑,想起刚刚他脑中那些不堪启齿的画面,想起他脑中乌桃的反应,越发觉得乌桃可爱的不行。
闹脾气可爱,被迫叫老公也可爱,现在受委屈还会掉小珍珠。
如果这样,他突然也想看看她脸红什么样儿。
迟弈有些坏心眼的靠近她耳垂,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我不是不想回你。”
乌桃的声音有些干涩,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迟弈在她耳边低声说话,脖子上能清晰地感觉到麻麻痒痒的热气。
他漫不经心地:“也没什么。”
?
迟弈的语气平白带了点蛊惑和玩味,又凑近了些。
“我刚刚ing了。”
……
什么?
乌桃的身体和眼泪一起凝固了。
她完全没有想过,迟弈不理她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个。
原来她刚刚想了一大通难过的不行的时候,他发呆是在……
乌桃的脸蹭地红了。
这个认知超出了乌桃的体验范围,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背对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话题。
但是换个思路想,她竟然有点暗暗的欣喜。
原来他不是在故意逃避自己。
说起来,她对这种事唯一的认知是那本小说里为数不多的描写。
男主在面对女主的时候,好像也格外容易“不正常”。
她不太明白,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才容易这样,还是对异性都会这样?
乌桃的脸上添上一丝红晕,她强作镇定道:“你为什么会……”
她的反应着实让迟弈意想不到。
他勾唇笑的肆意又浪荡,低声重复了句。
“你问我为什么会?”
还不是因为你?
这句话迟弈没说,反而搂紧了怀里的乌桃,有些期待的,循循善诱着:“那你刚刚为什么哭?”
他也想亲口听到乌桃说句好听话。
但听到这个问题,乌桃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经过刚刚的对话后,两个人之间无声无息地亲近了不少。
她斟酌了片刻,思考着该怎么说。
许是这样的氛围和单独相处的环境给了乌桃勇气,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皎洁的月亮,轻声道:“迟弈。”
“我想离你近一点。”
晚风徐徐,走廊上的两个人相互依偎,没有任何人的打扰。迟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抱着乌桃的胳膊一僵。
她语速又轻又缓,像是在和自己对话似的。
“可是我看不透你,不明白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开玩笑的前任,还是你也对我有一样的心情。”
乌桃认真又客观地解释:“我明白我只是一厢情愿地这样想,你并不一定和我一样。可是我只是想问清楚,免得我继续这样妄想,对你也是一种负担。”
“继续下去的话,我总是在期待什么,而你总是要顾忌着我的感受说一些违心的话,你会很辛苦。”
“我不希望你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