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磕——灵鹊儿
时间:2022-04-10 07:30:55

  为了安慰她,年前迟心汇了一笔钱过去,再把自己目前所有的收入算了算,准备在京城给老妈买一套公寓。老妈终于开心起来,努力开始找房子。
  至于许湛……不管是难,还是坑,她都舍不得他,只要他还在,她就哪儿都不会去,她不怕在坑底,不怕被埋掉。这件事,有多无耻,她自己知道。她可以被他丢开,可以一辈子在旁边看着他娶妻生子,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阻止她爱他,包括许湛,包括她自己……
  许叔不许她嫁给他。恨透了。
  许叔恨错了。她从来就没想过嫁给他,其实,这一辈子从碰到 “迟”字那一天起许叔就应该开始恨,从迟芳华到迟心,这个他口中的“好孩子”。因为,那天假如他逼她承诺永远都不再理许湛、不再想他,那他就会听到足够他再恨一辈子的话:我杀不掉我,你不行,许湛也不行。
  这一切,就是这么扭曲。她的心、她的人生,就是这么扭曲。她不是命苦,她本身就是苦的,谁咽谁苦。
  可许湛……总想在阳光下,总是不能理解她不能在阳光下,更不能面对他的舒音妈妈……
  现在这么碰到,真的是太糟了!他妈妈应该就是生气了,他还说出版社都安排好了,一个人在凌海过年也是安排好了么?
  唉……
  她刚才怎么会答应他说在这里等他?让他怎么跟妈妈说:妈您忙吧,我走了,要带着迟心吃午饭去?
  阳光好晃眼,照得浑身冰凉。
  拿出手机,编写短信: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图没做好,我先回小屋了,你……
  先回?那就是说还在等他,这样不是还要母子分开?
  改掉:得赶紧回去忙了,初七上班见呀。
  嗯,这样好,初七在远油有会,中午可以去看他一下。这样他不会以为她跑掉不来了。
  现在要不要发呢?他一定在跟他妈妈说话,还要看她短信么?会不会显得太自我中心太矫情了?
  又纠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敲着神经,每敲一下都距离他和妈妈分开更近,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发吧……
  发出去了。等了一会儿,没回。嗯,可以走了。
  刚要起身,忽然听到书架那边的走廊传来脚步声,踩在薄薄的地毯上,很轻却越来越近。不知怎的,心跟着那一步、一步开始狂跳……
  宽大的书架终于走尽,人已经在两步之外。
  迟心慢慢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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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天青色软呢连衣裙, 同色的披肩,古典削肩,清瘦而不失风韵的身型;发髻挽起, 白皙温润的脸庞淡淡地描了眉, 一点红唇,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阳光里泛着淡淡莹润的光芒,整个人温婉清秀, 流水似的温柔。
  年近花甲, 她的眼眉依然可以这么美, 明明跟照片上一样,可是近在眼前,却是如此不可言喻。原来, 女人与女子, 一字之差,真的可以天壤之别;原来, 优雅是有声音的, 像极了一曲很久远的筝乐, 也可以是那不算久远的夜里, 风中的手风琴……
  迟心一口气吸起, 不敢吐出来,背后就是墙角, 已经没有可以缩的地方了。
  女孩抱着书, 怔怔地看着她, 雪白的小脸上没有那著名的酒窝, 只有大大的眼睛和粉润嘟嘟的唇瓣。明明穿了很厚的羽绒服, 胖嘟嘟地裹着,可是巴掌大的小脸和细嫩的手腕依然能看得出她是多么娇小。其实早就看到过她, 作为妈妈,舒音哪里忍得了等儿子带来给她看,他一直护着,可知道这是闻名东京的启帆队长,就很简单了。
  看到过赛场上的风姿,看到过采访时的可爱,也看到过漫画初稿里那调皮的造型,脑海里无数次勾勒她和儿子在一起的场景,想像着女孩在那样一个无趣又矜持到刻板的男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可怎么想都不如眼前的模样,又仿佛全是眼前的模样,此刻定格在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动也不动。难怪儿子会再三嘱咐:妈您一定会吓到她的,您轻点。
  轻点,想起这两个字,舒音不由就含了笑,“你是迟心吧?”
  这一声,迟心的心几乎就是跳了出去,耳根都在发烫,好想用力摇头,想立刻抠掉这个字,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她已经走到身边,微微弯腰,“我是许湛的妈妈,舒音。”
  亲切的声音,好温柔的味道,迟心的心通通狂跳,“嗯,您,您……”
  居然连个“好”字都说不出来,一瞬间的尴尬头顶就开始发热,心慌,慌得想大口喘气,可是不敢,她这么近,会冒犯她……
  眼看着女孩的脸色开始慢慢发白,大大的眼睛已经发涩到红却还是一眨不眨,舒音忽然想起儿子提到过她有恐慌症,糟了,真的吓到她了。舒音没敢立刻走开,而是慢慢直起身,不经意地退到书架边,在她们之间隔出一个宽敞的过道。
  女孩终于喘出那口气,用力深呼吸,手臂紧紧地搂着书压着胸口的起伏,慢慢地,喘息平复下来,人也低了头。
  她的身体依然僵硬,一个姿势像被钉在那里,舒音心里也是懊恼,自己真是太莽撞了,应该听儿子的,不急这一时。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然后离开,却看到女孩慢慢站了起来,还小心地走到她身边,很小声地叫,“舒阿姨……”
  天哪,这三个字她念得好艰难,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粉嫩的颜色,还挂了一颗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下来的泪珠,一开口,酒窝倒出来了,可这孩子怎么看得人这么心疼?舒音也随了她轻声道,“呀,怎么哭了?”
  “对不起……我,我太失礼了……”
  “是阿姨不好,听许湛说你就在楼上,我太想看看你了。”舒音道,“好点了么?要不要喝水?我去拿水来?”
  她的声音好温柔,迟心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像春天暖暖的风一下就从耳朵里抚进心里,迟心有些站不住,“哦,谢谢……我,我没事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啊?”
  “不不,阿姨……”
  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怯怯的声音却没有放弃,“您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舒音笑了,真是勇敢个小丫头,“日子长了,以后慢慢儿说,不急。”
  她没有答应,轻轻抿了唇,明明唇边有话却安静了下来。舒音等了一会儿,轻声问,“你是有话跟我说么?”
  女孩怔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轻轻地点点头。
  “那好,我们坐下来好不好?”
  “嗯。”
  迟心答应着,转身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打开折了双层平铺在窗边,“阿姨,您坐。”
  舒音想说这怎么可以,真的不需要。可是这张小脸刚刚有了些颜色,刚刚能跟她说话,驳了可怎么好?
  “谢谢你。”
  舒音道谢,坐下//身。
  原以为会坐在身边,谁知女孩竟然蹲下身,几乎就是单膝跪在她身边。这一次,舒音没有拉她起来的念头,她怎样舒适就怎样好,这样,错落开两个人倒挨得更近一些。
  “舒阿姨……”
  “嗯,”
  “您放心,我们不会结婚的。会分手的,真的。”
  这一句她没有太小声,也没有磕绊,显然是心头一直都有的话,随时拿出来,好自然。可是,太过自然了,她已经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冒犯,因为她笃信那先决的背景条件:他们都讨厌她,恨她。舒音在心里叹了口气,回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还有么?”
  “阿姨,对不起……我……”再多说几个字,声音终究哽咽,“是我主动的,我……我就是好喜欢他,第一次见就……对不起……他现在也……也有点喜欢我,会没有的,我保证,真的。我们……在一起半年了,已经好久了,不会,不会再多很多的……阿姨,我保证不会影响他的工作、生活,都不会。他是自由的,阿姨,真的……他怎样都可以,我绝对不会要求什么……他随时,他随时都可以离开,真的,今天,今天也行,我绝对不会纠缠,再也不会提他的名字,绝对不会,真的……”
  泪含着却不敢掉,一字一句,卑微如此。那个傻儿子他知道么?他怎么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许湛啊,你个混球,到底做了什么……
  舒音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细嫩,冰凉,还有改装大赛留下的疤痕,“迟心啊,”
  “……嗯,”
  “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
  迟心没敢动,她在说什么……
  “你知道自己漂亮么?”
  迟心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老妈漂亮,那曾经是她唯一的优势,也是作孽的罪魁祸首……她该答是还是不会?都是原罪么……迟心低了头,“我……”
  “你不知道啊?可是许湛知道。”舒音微笑道,“他对女孩子的漂亮不但知道,还非常敏感,几乎到了偏执。”
  他很色么?迟心想着,没觉得呀……
  “中学的时候,别人都情窦初开,可稍微漂亮、耀眼一些女孩子,他就不跟人家讲话,离得远远的。上了大学,他有了很多社交活动,好在啊,你们这些工科专业,没有那么多女孩子给他躲。”
  啊?这样么……迟心心里悄悄地想:他不喜欢漂亮啊?还是他觉得她不漂亮……
  “作为妈妈,我也担心啊,想这儿子躲着是太吸引了还是怕?大四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女朋友。听明子说,女孩子是艺术生很漂亮,喜欢了他很久,耗了很多时间才终于交往。可是,短短几个月就没有了。后来我问起他,他跟我说:没多大意思,浪费时间。”
  啊??他这是……这句话虽然不是说给她的,可是迟心听着有点难过,他可以这么冷呢……
  “从此,不躲了,可以做到面对都绝缘。”
  女孩在小心翼翼地听,舒音慢慢讲,确保每一个字她都听到,“所以,当我知道他在凌海有喜欢的女孩子,我猜了很多,猜她一定很可爱、很聪明,可我却不敢猜她很漂亮。”
  她不漂亮,他从来没说她漂亮,他只是喜欢她的嘴巴而已。迟心在心里地给自己解释着。
  “二十年前那件事,你还很小吧?”
  嗯?迟心正悄悄地琢磨着他,忽然听到这一句人一下怔住,终于,终于还是提到了……心像被死死地攥住提在了嗓子眼,好痛。可是她的手被握着,暖暖的手心里阿姨在抚摸她,像在抚摸一只小猫,那么柔软……可怕的心慌没有炸开,她还可以呼吸,“……嗯。”
  舒音笑了,“你才五岁,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么?”
  “我……”迟心小声道,“听到过别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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