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我说了不要紧张。我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否则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现在,有两种情况可能会发生。一种是这些涉毒的犯罪分子,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对你丧失兴趣。一种是他们忍不住了,主动找上门来。我们不希望发生第二种情况,这对你的人身安全造成很大威胁。你也不喜欢这样,对吧?所以,我们正在初步研究一个可能性——在准备万全的前提下,安排你主动和他们见面。”
“……是要我去打探他们吗?”
“不要急着下结论,这里有很多可能,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你想想,这其实也是一个让他们放弃把你当作目标的好机会。至于如何做决定,需要你个人的参与。我这次就是特意询问你的意向。那些犯罪分子很警觉,不能让他们怀疑你已经和警方有任何联系,所以我才打电话。我们希望你能配合。”
“需要我到云陇关?”
“不用,其实我现在不在云陇关。这些可疑的人都在 S 镇,我们和当地公安配合,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在这边建设了专案组和总指挥部。你决定来,我们明天就安排专车去接你,只有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明天正好是周六,如果你到了这边来,决定不参与,我们也能马上把你送回去,尽量不影响你的工作。”
成蔚已经不知不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顾不上裙子还是湿的。
方振洲好一会儿没等到回音,抬高声音说:“成蔚?”
如果成蔚在这一刻拒绝,方振洲不会强迫,毕竟这样也减轻了警方的风险。但是此刻,他错误判断了成蔚的心情。
第二天早上十点,阳光明媚,成蔚走到了离家约十分钟路程的停车场。从今晨醒来开始,成蔚的心情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她现在称不上乐观,甚至也不算兴奋,但至少离恐惧很远。她感觉,眼前出现了一条新的路。也许事情比想象中要单纯。也许杨甄的故事走到了结局,但她自己还有未竟之事。有的东西就悬在半空中,很讨厌,永久性地遮挡着视线、污浊着空气,却总是够不着。她感觉,也许这一次总算能把它扯下来了。到底是阴影,是破布,还是一具骨架,她要看个明白。
方振洲把接应车辆的特征和车牌号告诉了成蔚。在成蔚认出那辆车的同时,司机也按响了车笛,吸引她注意。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还是让她的心不由得快了几拍。她上前,拉开车门,低下头,正要钻进去,身体忽然僵住了。
驾驶座上的人是庄延。
庄延对成蔚笑了笑,双手紧紧把在方向盘上,看起来有些紧张。
“方队派我来的,”他说,“进来吧。”
成蔚没有说话。她慢慢地钻进副驾驶座,合上车门,拉上安全带,一直看着庄延,眼神倒是不热烈也不困惑,就好像看着一个特别生动的测试撞击用的假人。
“是我,庄延啊。”
“我知道。”
他把手放在点火钥匙上,但没有马上发动。他转过头,和她的眼神相会。
“好不容易又见着你了。”他说。
“是啊,车里两个大活人。”沉默片刻之后,她继续说。“高兴吗?”
“你……说什么呢。我其实归队也不久,来一趟是公事公办。方队他管我高不高兴,只管我执行不执行。”
“方队是怎么找到你的?”
“说来话长,其实关键还是我自己认识路。”
“他和我说过,就算找到了你,恐怕也很难让你回来做警察。”
“是很难。但可能大家觉得,在更重要的问题面前,这不算个事。”
“所以,”成蔚转过头,望着前方。“你们这一次是打算让我去体验一下做卧底的感觉了?”
“没那么严重。等到了再详说。”
“庄延,你听我说。你把带着杨甄走出去的任务交给我。我做到了。”
成蔚有些突兀地提起这件事,庄延不由自主地被拉进回忆中,但他没有容许自己陷进去。毕竟那次分别,紧接着就是自己中弹,再后来就是一连串不愉快的、血火交加的事。他只是含糊地回了一个“嗯”。
他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私人方面呢?”成蔚说。
“什么?”
“你刚才说来这一趟是公事公办。那就是说还有私人方面的事啰。”
“私人方面的嘛……”庄延一边让视线牢牢咬住前方(平坦而笔直的)路况,一边说:“说不定,‘这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始’。”
成蔚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别和我说你是在引用电影台词啊。”
“我就随便说说,毕竟你干这行的,当然一听就明白……”
成蔚紧闭双眼,好像突然吃了什么特别酸的东西,然后按着肚子发出一阵大笑。
“……没这么好笑吧!笑这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