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坐在餐桌旁从容等待，尤然缓慢走了过去，目光跟西装男人对上的时候，尤然瞳孔猛地一缩。
“是你。”
程槜桃花眼漾漾，笑着说：“尤小姐，又见面了。”
红酒、牛排以及桌上的一束红玫瑰都没有给这顿饭增添几分好氛围，尤然冷着张脸切着牛排，突然，刀下的盘子被程槜给拿了起来,程槜把切好的牛排递给她，说：“吃我这个。”
尤然冷着脸接过他递来的刀叉，问：“为什么是我？”
程槜轻笑了一声，他说：“你经纪人说你很犟。”
虽然没有直言，但尤然还是感觉到了程槜身上那股透着高傲家世蔑视自己的气息。
也对，自己不过就是个花钱就能买到的小戏子，他自然是瞧不上自己的。
程槜举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然后朝尤然举了过去。
尤然面色僵硬，也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你很不愿意跟我？”程槜问。
尤然抬了抬下巴：“我以为已经明显到不需要多问了。”
她厌恶的表情让程槜感到十分新奇，他悠悠道：“你需要资源，我需要人陪，各取所需有什么问题吗？”
也就只有这种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个圈子里的真实面貌，尤然抿了一口红酒，说：“我是需要资源，但不是用自己的身体来交换。”
程槜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话，盯着尤然。
“不过是因为我没有地位罢了，如果我跟你一样出生优渥，你今天来找我的态度就不是包养，而是诚心诚意来追了吧？”尤然冷静道。
程槜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觉得追人很麻烦。”
程槜多少任女朋友，都是在贴上来之中，他选对胃口的，草草谈了几个月就换下一个，这么说起来他还真没追过谁。
尤然昂着下巴喝了一口红酒，安姐肯定叮嘱她要好好打扮来了，但尤然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鼻尖和脸颊都被冻得坨红，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程槜盯着她看了一会，轻轻晃了晃酒杯，说：“先通过我的微信申请吧。”
他的申请是尤然今天早上看到的，尤然急着赶车，没仔细看就划出去了，尤然拿出手机，把他从好友申请里放了出来。
“不说这么多了，先吃饭吧。”程槜又跟她碰了一下杯。
一顿饭吃的很是沉默，尤然都想问他，花这么多心思非跟自己这难啃的木头一起吃饭，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她吃了五分饱就放了叉子。
“不多吃点？”程槜问。
“再吃得挨骂了。”尤然理了理衣服，说，“我去补个妆。”
程槜：“原来你在我面前也是在意形象的啊。”
尤然瞥了他一眼，说：“我只是怕被认出来的时候很没有气色而已。”
尤然在厕所待了十多分钟，走回包间的时候，程槜正在跟他昨天在酒吧碰到的辣妹聊天，这辣妹很热情，一个中午没看手机，就弹了十多条消息，程槜觉着没意思，抬头刚好跟补完妆出来的尤然撞上了视线。
程槜轻轻弯了唇。
这个才有意思。
她生在泥潭里，却拼命昂着头想保持清高的样子特别吸引人。
“谢谢你请我吃饭，那个代言也不用给我了。”尤然裹紧了身上的棉袄，说。
程槜挑了挑眉，说：“你不会回去之后，我的微信都不回了吧？”
尤然沉默了。
“还真打算不回了？”程槜问，“那我只能去找你们公司老板了，让他把你的行程表发我一份。”
尤然瞪了他一眼，说：“会回的。”
程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拿起钥匙：“走吧，送你回片场。”
程槜命令的语气应该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世养成的，尤然也没有过多推辞，跟他一起下了楼。
一辆高调的迈巴赫停在地下室里，程槜开锁之后上了驾驶座，他插上钥匙，迟迟没见副驾驶有人上来，还狐疑地看了一眼，结果后座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了。
“不用送到片场，隔远一点就让我下车。”
这人都把他当司机了，还是个会让她丢人的司机。
外头温度很低，尤然怕冷，一下车就皱了眉，心情烦躁。
“尤然。”程槜拉开车窗，叫住她。
尤然面色淡漠，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程槜轻笑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眼里酝酿着能把人醉倒的情绪。
“我希望你能一直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他说。
尤然脸色瞬间一顿。
程槜这是不打算放过她。
车扬着尾气离开，尤然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
这个圈子里很难有人干净，就算有，也不是她这样毫无背景的人。
尤然没空找安姐发脾气，她们都是金字塔低端的人，谁也怪不上谁。
这段时间忙完，尤然有两天假，她赶不及回去，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然然，最近忙吗？”她妈妈握着电话，小声说。
“你还在医院呢？”尤然问。
“对啊，我正准备回家了，今天弟弟睡得早，我回去洗个澡再来。”
尤然轻轻叹了口气，问：“钱还够用吗？”
“你别再打钱了，昨天你弟问我钱哪来的，我支支吾吾，他就猜出是你给的了，生了好大的气。”
尤然轻哼了一声，说：“他倒是硬气。”
“行了，别跟你弟置气，他不想拖着你也过苦日子，下次别打钱了。”
尤然双眼血红，盯着窗外繁华的北京城，她沉默半晌，无声伸手擦掉了脸颊的泪，说：“你别跟我弟一样住在单纯的伊甸园好吗？我不打钱，你们哪来的钱给他治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了低声的啜泣。
尤然死死咬着下唇，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第3章 Chapter 3
尤然大学专业是表演，但毕业之后进入圈子，除了演戏，什么都接过了。
她这个综艺是安姐要来的，本来是公司另一个新人小妹妹的，但是她临时接了一部戏进组了，没时间来参加，就轮到了尤然头上。
明明是先进公司的前辈，尤然还在十八线摸鱼。
“你就老实当个花瓶，别说话，别抢风头。”安姐叮嘱道。
“我知道。”都当小透明这么久了，尤然这点潜规则还是知道的。
“阿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嗓音。
尤然跟安姐一起望去，门口的是整理好妆发的沈琮韫，他今天穿了一整套西装，整个人直挺又精致。
“你怎么在啊？”尤然惊喜问道。
沈琮韫外头温柔一笑，说：“我是常驻啊。”
安姐脸色顿了一下，跟尤然说：“那我先走了。”
路过沈琮韫的时候，安姐跟他点头问了下好，然后离开了休息室。
“安姐还是不太喜欢我啊。”沈琮韫耸了耸肩。
尤然笑了一下，说：“谁让你总是抢她亲儿子的关注度啊。”
沈琮韫跟尤然是大学同窗，毕业之后签了同一家公司，他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最近在圈子里发展得很好，拍了一部低成本网剧红了之后，一路如鱼得水，圈了不少粉丝，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资源拿到手软。
“待会结束之后一起吃饭吗？”沈琮韫问。
尤然摇了摇头：“今天这么多人来录制，周围肯定蹲了很多记者，还是算了吧。”
沈琮韫显然有些失落，说：“好吧。”
尤然今天化了个淡妆，不施粉黛的样子多了几分温柔，沈琮韫笑着问道：“最近怎么样？”
尤然脑子里瞬间闪过最近一直在微信骚扰自己的程槜，但这些事跟沈琮韫说了也是徒增他的烦恼，于是回答道：“都挺好的。”
节目录制之前，导演给他们每个嘉宾都发了些注意事项，尤然并不想抢风头，所以在看到自己需要主动挑起好几个话题的时候，她轻轻皱了一下眉，说：“我跟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主动问这些话题有点冒犯吧？”
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曝光的小明星居然一点抓紧机会的自觉都没有，出了安排遵守就是了，她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说：“这是导演安排的。”
尤然就只想混个通告费，但她也知道，自己这点咖位，还不顺着导演的安排来，估计下次很难在他这里接到通告了。
尤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节目录制开始之后，流程在很顺利的进行，尤然见时机到了，开口插话道：“我对日天哥说的恋爱观还挺感兴趣的哎。”
……
显然这个时机到了是尤然一个人认为的，而且其他人的反应一看就是没有提前跟他们说过插话的安排，一些沉默的尴尬让尤然脸色顿了一下，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在对方回复之后点了点头，并不再多问。
后来尤然还有几个需要带动的话题，她不肯再开口了，给她安排的工作人员在摄像机后面挤眉弄眼，尤然轻轻敛眸，沉默地当自己的花瓶。
录制结束之后，尤然逃似的离开了片场。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风衣，后腰处打了个蝴蝶结，踩着高跟鞋站在门口等车，突然，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了她面前。
是程槜。
尤然头发在风中被吹散，她伸手拨弄了一下，问：“你怎么……”
程槜朝她扬了扬下巴：“上车。”
尤然犹豫了一下。
“你不想被拍吧？”程槜说。
尤然扭头看了一眼被粉丝堵住的大门，他们这里离摄影场地不远，周围估计全都是记者。
尤然拉开门上了车，说：“你知道有记者还……”
程槜伸手，从后座上拿起一捧精致的玫瑰花，递给尤然。
尤然挑了挑眉，看着程槜。
“花可没做错什么。”程槜说。
尤然抬了一下下巴，接过花之后，说：“你伎俩可真俗套。”
花很鲜艳，朵朵都开得很漂亮。
没有女人不喜欢花。
程槜轻笑了一下，说：“有用就行。”
那可不一定有用，尤然在心里默默道。
她坐在副驾驶座，大腿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沈韫玉发来的微信消息，问她怎么走的这么快。
尤然拿起来回复了一下，见她侧颜认真，程槜问：“男人？”
尤然：“不带这么没边界感的啊。”
程槜耸了耸肩：“我只是直觉比较准而已。”
尤然问：“你这是要开去哪里？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
程槜：“带你去吃饭。”
尤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要，送我回家。”
程槜扭头看她：“不怕我知道你家的地址？”
尤然看着他冷笑了一下：“你不知道？”
程槜被她的直球打笑了，说：“你不要这么聪明，否则我感觉我钓不到你。”
尤然也被他逗笑了：“钓我？”
程槜真是爱极了她这副谁都瞧不上的不屑样子，他把车停到尤然住的小区楼下，说：“这地方安保太差了吧，怎么买在这里？”
尤然解开安全带，说：“租的，大少爷。”
程槜显然是愣了一下，说：“你可是明星。”
“那也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行了，谢谢您的车。”
尤然起身下了车，她理了一下裙摆和风衣，准备进去，程槜按了按喇叭：“花。”
“好看是好看。”尤然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但我不爱玫瑰。”
尤然看到热搜上自己跟沈琮韫的名字时，并没有想象中生气，安姐早就有跟沈琮韫炒cp的打算了，只是那天见面的时候对沈琮韫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怎么这热搜安排得这么快。
因为流量悬殊，炒cp的话，挨骂的基本上都是糊的那个，虽然挨骂，但尤然的粉丝数还是涨得很快，毕竟营销号带的图都是她那天的精p图，不少点进来的路人都夸她好看。
有这效果，尤然还是很满意的，也有不少沈琮韫的粉丝来私信骂她，她无所谓名声，只要能赚钱就行。
沈琮韫敲了个电话过来，尤然去洗澡没接到，出来的时候程槜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怎么了？”
尤然按开免提，边护肤边听电话。
程槜从不拐弯抹角：“想红？”
尤然知道他是在说热搜的事情，尤然也很坦然，说：“当然想红了。”
程槜轻笑了一声，说：“你跟我走一次红毯，保证你上热搜第一。”
“那我可消受不起。”尤然说。
“热搜给你撤了，看着心烦。”语气倒一点都不像在心烦。
尤然嘶了一声，说：“买热搜的钱是从我账上扣的！”
“你让那个姓沈的出钱。”程槜说。
尤然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尤然，你跟了我，钱、名气，哪个不是张手就来？”程槜悠悠道。
尤然细细涂好护手霜，然后又慢条斯理把头发梳好，程槜也不急着催她回答，尤然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开口：“怎么，程少爷觉得自己靠魅力打动不了我了，得用物质诱惑我了吗？”
程槜闻言大笑出声，他靠在沙发上，晃着手里的红酒，眼底玩味十足：“我也不爱发展靠魅力追到人的关系。”
尤然神色一凛。
言下之意就是，他只想包养。
程槜，圈子里极负盛名的花花公子，没见过他爱过谁，在每段关系中，都无一例外是调配关系的那一方，他不是不懂爱，他是比谁都懂爱。
爱了就不是程槜了。
“可惜我看不上你那点钱。”尤然淡声说。
钱在当晚就转到了尤然妈妈账户上，都跟尤然说过好几次不要再打钱，但她一意孤行，而尤芝也完全无法拒绝，现在剩她一个人照顾尤奇，仅仅靠她那点退休工资和打工赚的钱，是完全没办法负担起尤奇的医药费的。
尤然读大学之后就开始自己赚钱生活，尤芝因为她离开家这件事情，难过又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