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舟立即闪身躲回了巨石后方,却没有停止对郎九命的刺激,持续挑衅大喊:
“你沾沾自喜挺挺多年了吧?其实你就是个笑话,是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别说我爸了,我都要笑掉大牙了。”
“我爸虽然死了,但我还活得好好的呢,只要我多活一天,你就要多当一天的笑话。”
“郎九命,你真是个可怜鬼,我都有点同情你了,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复仇成功了,其实都是老子们在逗你玩呢,你还玩得挺开心。”
“有种你就出来啊,出来杀了老子!不然你这辈子别想翻身,永永远远是林恒的手下败将!”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爆裂枪响,巨石前方忽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毒蛇终于按耐不住雄黄的刺激,从隐蔽的蛇洞里窜出来了。
郎九命双目赤红地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怒恨交加地盯着那块巨石,一边歇斯底里地朝着巨石疯狂射击一边步伐急遽的朝着那里逼近。
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是在死之前,他一定要拉着林恒儿子下地狱!
他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他绝不可能输给林恒!
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顾祈舟肩抵巨石,一边判断着郎九命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边默默地在心里数着郎九命开枪的次数。
常见的手枪弹夹中最多能装17发子弹,最少6发。
大概在郎九命距离巨石十米远的时候,枪响声忽然停了,板机的空捶声清脆的鼓动在晚风中。
他的弹夹空了。
顾祈舟当机立断从巨石后方冒了出来,抬手给了郎九命一枪。
子弹打中了郎九命的右手,拇指被打掉的同时,空了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十指连心,钻心的剧痛袭来,郎九命却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反而被剧痛激醒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他无视了掉在地上的指头,迅速将血流不止地右手抵在了衣服上,同时朝后转身,企图重新龟缩进树林中。
顾祈舟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再次扣动了扳机,这次打得是他的左腿。
子弹从郎九命的后方腿弯处钻了进去,又在顷刻间从他的膝盖骨前侧冒了出来。
剧痛袭来的同时,他正在疯狂超前奔跑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但即便如此,他还在不死心地朝着前方的树林爬行。
他还是不死心,不认命!
他绝不能折在东辅,更不是折在林恒儿子手里!
绝不让林恒那个死人看他的笑话。
但他只有一条腿和一只手能动,爬得很慢,又狼狈不堪,还在黄棕色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殷红色血迹。
即将爬进树林时,他忽然趴在地上不动了,像是失血过多导致了昏厥。
郎九命向来诡计多端,顾祈舟并没有放松警惕,手持配枪,一步步地朝着郎九命走了过去,枪口一直对着他。
郎九命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脸色极其苍白,看起来像是真的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顾祈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配枪,另外一只手摸到了身后,像是要去拿手铐。
玫瑰金色的金属手铐发出了两声清脆的碰撞。
郎九命等的就是这一刻,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左手中握着一把不知在何时藏起来的匕首,直直地捅向了顾祈舟的颈部。
他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林恒儿子陪葬!
锋利的匕首在夕阳的照映下反射着刺目的冷光。
顾祈舟也在等这一刻,上半身猛然朝后一退,同时出拳,一拳挥到了郎九命的脸上。铁一般坚硬的拳头上还套着手铐。
郎九命直接被打翻在地,却始终没有松开匕首,即便是倒地不起,即便是头破血流,还在试图朝着顾祈舟挥舞匕首,同时挑衅地放声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林恒儿子,真是有勇有谋,但就算你今天把老子杀了,你爸还是死在了老子手里,被老子碎尸万段了!哈哈哈哈哈哈!林恒嚣张了一辈子,没想到能死在我手里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能杀了林恒,老子死也值了!老子从没输过,老子一直是赢家!还有你姐,你姐夫,你妈,你外甥,全死在老子手里了!你家五条命,老子才一条命,死了值了!”
他是在故意激怒顾祈舟,想让他立即杀了他,因为他就算是死,也不想被警方活捉,更不能被林恒儿子活捉,不然真就彻彻底底地输给林恒了,败得彻底。
就算是死,他也绝不向林恒低头。
但顾祈舟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轻笑了一下,反问:“谁说我要杀你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了狼九命,因为死太便宜他了,“我可是警察,不能动私刑。”
郎九命冷笑:“怎么?怕了?不敢动手了?不想给你爸报仇了?我都把你爸碎尸万断了,你都不敢杀我?林恒竟然生出来这么一个窝囊废儿子?”他就是要逼着他对自己动手,让他对自己动私刑,毁了他的前途,让林恒的儿子再也当不了警察,让林恒在阴曹地府也别想好过。
顾祈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叹口气:“嗯,不敢。”不能手刃仇人,确实遗憾,但,规定就是规定,即便这里无人无监控,哪怕他把郎九命杀了也没人能指控他动私刑,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必须按照规定来,因为他是警察,必须遵守底线。
郎九命还在挑衅,不断地激怒他:“哈哈哈,为了自己的前途,连老爹的仇都不敢报,你真是个窝囊废!我看你是你妈给你爸带了绿帽才生出来的臭杂种吧?”
顾祈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神不改色地收起了枪和手铐,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看着郎九命手中的那把匕首,说:“但是,我可以正当防卫。”
父亲和姐姐姐夫死后,他和母亲还有外甥被公安部秘密转送去了西辅。
后来,他们定居在了西辅,居住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职工家属院中。
他们所住的那套三居室带有一间地下室,但母亲从不让他和冬子去地下室,地下室的大门也是常年紧锁紧闭。
直到母亲去世后,他才找开锁匠打开了那间地下室。
昏黄色的照明灯打开后,房间里面的画面差点儿把那个开锁匠吓死,连钱都没收就抱着东西跑了——
堆积如山的男性硅胶假人,白森森的假皮肤,仿真的头发、眼睛和嘴巴。
每一个假人的胸前都用红色颜料涂着郎九命的名字。
每一个假人的身上都带有无数道刀痕。
后来,他仔细地观察过,所有假人身上的刀口数量都是固定的,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刀。
每一个刀口的位置也是固定的。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确定,随即去买了张人体解剖图,然后才终于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顾祈舟手持匕首,冷冷开口:“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他面色阴沉地盯着郎九命,一字一顿地说,“咱们之间,必须血债血偿。”
那些假人重新浮现在了顾祈舟的眼前。
每一个假人身上都有带有相同位置的三十个刀口。
他妈是法医,捅人三十刀,刀刀不致命。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加更了两章后面还有一章!
(第一版有逻辑bug,重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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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昆鸣乘坐游艇带着支援部队赶来的时候,顾祈舟正坐在小岛的岸边看夕阳,身上的黑色战衣依旧湿漉漉的,头脸倒是已经被晚风吹干了,毕竟是他的发型并不复杂,简简单单的寸头,随便用手抹两下就能把水甩干。
他的坐姿也挺惬意的,上半身慵懒前倾,两条大长腿叉开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映衬的越发棱角分明。
昆鸣最先从游艇上跳下来,确认顾祈舟安然无恙后,先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气急败坏了起来:“你丫是不是疯了?那么高的断崖说跳就跳?不要命了?”
当时他紧跟在顾祈舟身后,顾祈舟从他眼前跳崖的那一刻他都懵了,第一反应是:山不高么?不高的话我也跟着跳,抓人要紧,绝不能让郎九命从眼皮子底下逃跑!
然而到了崖边之后他才发现,高得要命,即便下面是水,身体所承受的冲击力也不会小,搞不好就要被率个粉身碎骨。
除非是疯子,不然谁都不能贸然往下跳。
郎九命是个疯子,顾祈舟也是个疯子。
顾祈舟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着说:“这不是没死么?”
昆鸣没好气:“你要是真死了冬子和陈老师怎么办?”
顾祈舟被打到了七寸,不说话了。
昆鸣叹了口气,又问:“郎九命呢?”他感觉顾祈舟挺气定神闲的,心里却有点没谱了:郎九命到底是逃走了还是没逃走?应该是没逃走吧?不然顾队能这么气定神闲?但没逃走的话,人呢?
顾祈舟转身回头,朝着后方的树林努了努下巴:“那儿呢。”
昆鸣立即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了躺在树林边沿处的郎九命,一动不动沐浴在血泊中的郎九命。
他难以置信地问顾祈舟:“死了?”他们原定的目标是活捉郎九命,因为他身上背负着也不止一桩案子,必须一条条地审清楚才行,但如果郎九命负隅顽抗、对警察或者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造成了威胁,也不排除将他当场击杀的可能。可如果郎九命真的死了,也相当于任务没完成,顾队不该这么气定神闲。
顾祈舟回:“没死,还有一口气呢。”他对另外几名特警队员说,“抬他的时候小心点,别给他晃死了。”
昆鸣感觉有点奇怪,看了顾祈舟一眼,带着队员们朝着郎九命走了过去,走近了之后他才看清郎九命的现状: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左腿膝盖被枪打碎了,右手拇指被打掉了,浑身上下遍布血肉模糊的刀口,但现在已经不怎么流血了,说明并没有伤及要害器官或者主动脉。
这刀捅的,很有水平啊……
他安排了四名队员去抬郎九命,然后又走回了顾祈舟身边,小声问了问:“你是故意的么?”他不确定这样做符不符合规定。
顾祈舟不明就里:“什么?”
装傻充愣?昆鸣只好把话说的直白一些:“故意捅他那么多刀,还不让他死?”这得多大的仇啊?还有,他总觉得顾祈舟对抓捕郎九命有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执念,不然也不会发疯跳悬崖。
顾祈舟无奈:“他袭警,我不捅他捅谁?”他又说,“我又不能让他死。”
昆鸣:“那你怎么能这么精准的避开要害之处?”
顾祈舟:“我妈是法医,我跟她学过一点人体常识。”
昆鸣还是有点奇怪,但顾祈舟回答的滴水不漏,他也找不到破绽,再说了,反正郎九命又没死,顾祈舟的这套说辞也立得住脚,检察院那边应该不会追究太多。
顾祈舟问了句:“冬子和陈老师怎么样了?”
昆鸣:“林毅带着陈老师和那帮学生回市局了。”他叹了口气,同情地说了句,“参加中招考试的路上遇到这种事,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