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动听——莯只
时间:2022-04-10 08:23:04

  “行了,瞧你紧张兮兮的那样。”季彦江光脚下地,走到天台,因拿着手机花了些时间才将烟点燃,“放心,你哥们我当然是让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不过有一点我挺纳闷的,她一个主持人,最近遇上点事就想着转行,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
  “我知道了。”段又生说,“你注意休息。”
  说完挂了电话。
  一根烟抽完,季彦江总算解除震惊状态,重新躺回了床上。
  临睡的前一秒他还在想,自己也是够大义的,失个恋还能帮着兄弟英雄救美,不过好在报酬可观。
  ……
  由于到了宿舍门禁时间,唐桔只好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旅店凑合过一晚,正准备睡下,忽然想起什么事般给手机充上电,等待开机。
  她今天还没给段又生发过去任何文字或图片,可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到什么值得发的,难不成要她发床边那扇漏风的窗户,或刚才打死的两只蟑螂。
  唐桔用的手机是上初中时秦淑怡给她买的,一直用到现在,不单型号退伍,使用起来也不方便,光是等待开机就要不到五分钟。
  等屏幕好不容易亮起来时,唐桔已经有些困了,正当她想今天就算了,明天再继续交作业时,迷迷糊糊间发现微信有未读消息,显示三小时前段又生给她发了张图片。
  照片里,活泼好动的小毛球难得安静下来,枕着他正在笔电前办公的胳膊入眠,暖黄色灯光投射下来,一派温馨美好,底下还附上句话:【我现在是不是不该动?】
  想象着对方因小毛球不得不停止工作,又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唐桔打字回复:【胳膊还好吧?#偷笑】
  【还好。】
  【小毛球很轻。】
  唐桔没想到对面这么快就有了回音,对于她这种做不到秒回,甚至及时回复都做不到的人来说,现在的进度明显有些快了,快到她死活想不出该说点什么,哪怕连对方有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都还不知道。
  不过好在段又生没让她为难,简短两个字结束了对话:【晚安。】
  唐桔这才松了口气,回他个晚安的表情包后熄灯睡觉,头挨上枕头的那一刻,她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月亮,以及周围零星分布的星星,静谧无声笼罩着偌大的夜空,覆盖着整个地球,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晚上也没那么可怕。
  比起曾经那个透不进半点光的储物室,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夜晚。
  唐桔躺在床上,抬起双手比划着按下不存在的相机快门,算是给自己交了份作业。
  ……
  凌晨四点三十分,三环别墅内。
  姜瑜于睡梦中惊醒,她胡乱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下楼去客厅接了杯凉白开,端着水杯望向窗外,直到丝缕阳光漫上天际,杯子里的水一口没动,她不经意地手一松就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这是她被噩梦折磨的第六年。
  类似的场景、可憎的言语,这些让她无时不刻提心吊胆,就是闭上眼睛也无法得到解脱,一想到这一幕在未来某一刻会再次上演,她就恨不得随便找条江跳下去,或许只有这么做才能心安。
  不过还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姜瑜俯下身捡杯子碎片,没多久手就出了血,可她却没发现一般没有停止动作,直到鲜血将水渍染红,又用力将碎片往地上砸。
  入目皆为狼藉不堪,姜瑜深吸一口气,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眼睛里是仇恨愤怒过后的麻木空洞,映不进任何,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她还不能死,她还没让那个人和那个人的女儿付出代价。
  ……
  段又生回国时临近元旦,街上到处都很热闹,他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照计划去见爸爸老板的女儿。
  两人约在某家清真饭店见面,段又生准时到达,一进门便看见有个人朝他招手,是之前看过的照片上的女生。
  女生一见了他便露出笑容,主动做自我介绍,也不知是从哪听说他的职业,话题间时不时夹杂着有关心理学方面的内容,虽然都是班门弄斧,但也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可惜无论女生怎么热情,段又生始终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很少作出回应,像是心里牵挂着什么无暇分神,一顿饭吃下来,女生难免有点尴尬,但她似乎不在意,分别时还提出交换联系方式,段又生觉得无所谓,也就加了对方微信。
  走出饭店,段又生今天唯一的安排就结束了,难得空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打算到A大周围转转。
  这么想来,大学时代他忙于学业,还从没体会过其中的乐趣,少得可怜的娱乐项目也只是在季彦江的建议下,人生第一次坐了回摩天轮。
  他仍记得那天季彦江义正言辞地坚决跟他分开坐,说等他有了女朋友和女朋友坐一块,他们两个大老爷们面对面坐摩天轮太奇怪,于是两人各自上了摩天轮。
  段又生起初觉得他幼稚,但当摩天轮到达高处,得以俯瞰C城大片夜景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跃动着的各色灯光交织在一起,映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汇聚成平日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太阳的光芒,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也能这般明亮耀眼,耀眼得让他想起一个人。
  那个跑起来笑起来像是会发光,无时不刻牵引着他的思绪,温暖了他整个高中时光的女孩子,却被他亲手弄丢了。
 
 
第14章 装醉
  四年前。
  保送资格公布前一天,唐桔拉着他去吃烧烤,她和往常一样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烤串少放孜然不要辣,唯一不同的是她请他喝了半罐酒,这也是段又生第一次接触酒精。
  半罐啤酒下肚,段又生有些醉了,路都走不直,半醉半醒着被她带到不远处的小河边坐下,两人肩并肩坐着,望着看不见底的河水,亦或是没有半颗星星的天空。
  远处有人放烟花,他们一同朝那边看去,却感受不到丝毫热闹,只有耳边蝉鸣热烈到聒噪,周围空气湿热,时不时还有蚊子在耳边叫。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不知多久,对岸一直在放烟花,随着无数微小的火光升上天空,各种绚丽而短暂的颜色投射下来,映在他们身上、脸上。
  段又生胳膊撑在草坪上,夏日微风将他衣角吹起,余光里的女孩子梳着马尾,一身宽大校服,目不转睛地望着夜空,像是沉浸在烟火的世界。
  许是酒精作祟,看着身边这个可能再不会出现在身边的人,段又生脑袋里生出些从未有过的念头,他勉强维持理智,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扫过那只玉一样光洁的手,明明离得那么近,他却不敢靠近分毫。
  他向来是目光长远的人,既然以前明白自己不可能牵着她走下去,现在就更不敢轻举妄动,可心里却像有什么东西拿不起放不下,始终不得安宁。
  然而这一切的不安宁,都在段又生感觉到侧脸那份柔软温暖时消散。
  他不敢动一下,就连呼吸都是极轻的,生怕因自己的行为破坏了这一刻,所有深埋于心的念头冲破束缚,肆意喧嚣,就在他几近疯狂时,随着那个吻如烟花般转瞬即逝,他再次战胜冲动。
  果然装醉的人是醒不了的。
  段又生为自己感到可悲。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对面终于安静下来,这时唐桔朝身边人看去,得意道:“河那边举办了烟火大会,坐车过去不方便,我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怎么样,是不是观感不输现场?”
  段又生移开视线,意犹未尽般仰着头,半晌嗯了一声。
  “段又生。”
  “你走可以,但是你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段又生低垂着眸,没有回应。
  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就没必要做出任何挽留,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所珍视的不过是即将到来又即将流逝的每一秒,这连藕断丝连都算不上,更别说聊以□□,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做出选择的时候起,就注定迎来的结果。
  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哪怕知道这一切的发生是必然,哪怕知道自己无力回天,还是想将自己和她联系在一起,哪怕脆弱如藕丝,哪怕早晚会断得干干净净。
  见他不应,唐桔也没再追问下去,转移了话题。
  好歹同桌两年,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她也明白。
  夏天很快过去,蝉鸣隐匿于不知名的某处,空气中的潮湿散去,清爽怡人,角落的桌椅也随着夏日的远去空无一人。
  坐在教室里的学生大多换上秋季校服,唐桔习惯性转着笔,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讲,时不时垂下头做笔记,长发从肩头滑落,被风牵引着指向某处。
  段又生不告而别,狠心扯断了最后一根藕丝。
  ……
  身侧是灯红酒绿的街道,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段又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大概是海外漂泊了太久,离她太近的缘故。
  近乡情怯是让人心慌的。
  手机铃声响起,段又生接到诊所护士的电话,对方说今天大家一起聚餐,问他有没有空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他难得爽快地应了下来,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经过红绿灯时,又收到了另一个人发来的地址。
  起初段又生以为是恶作剧,毕竟这个地址离他不过三百米远,可仔细一看,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白色宾利于道路尽头改变路线,朝一个方向火速驶去。
  到达对方发来的地址后,段又生身处A大附近,同样是从公交站到学校的必由之路。
  环顾四周,人明显已经被转移,他加快车速,四处寻找着那个身影,周围越是寂静无声,心里的烦乱就越是烧得炽热,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吞没。
  终于,道路岔口处传来呼救声。
  “救命!”
  “放开我!”
  ……
  对方像是感知到他的存在,开始大声呼救,段又生将车拐进岔口,只见不远处四五个小混混将一人围堵,其中一个手里还拿了把匕首,正欲朝中间的人刺去,突然被车灯晃了眼睛。
  段又生趁势下车,料到对面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适应强烈光线,趁机将其中两人击倒,其他人回过神后二话不说朝他扑过去,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几个小混混虽然人数上占优势,实力却都不怎么样,属于学了两招花拳绣腿就出来欺负人的类型,自然敌不过曾身居海外,早已掌握防身救人之术的段又生。
  不过他们也不傻,一番搏斗过后知道敌我实力悬殊便草草撤退,临走前放了句狠话,十秒钟内没了踪影。
  坏了的路灯下,唐桔勉强用被扯坏的衣服遮盖身体,目睹这一切的发生直到结束,手扶着墙试图起身,忽然重心不稳,跌入一个怀抱。
  下意识将胳膊撑在他胸膛上,唐桔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但由于段又生抱她抱得太紧,身上又实在没了力气,只好接受这个拥抱。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段又生表示歉意后却没把人放开,“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脱下外套披在唐桔身上,他身量高,体型又因为常年锻炼有些宽大,唐桔裹着外套,活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
  汽车启动后的十分钟内,车里只剩唐桔急促不稳的呼吸声,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待呼吸恢复均匀,两人赶上了长达一分半的红灯。
  “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唐桔用外套将自己裹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车辆稀少的马路,问。
  不久前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为了尽快呼救,又尽量不激怒对方,她快速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最上方的聊天框,发了实时地址过去。
  正要点开第二个聊天框,跟踪她的小混混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夺过手机砸了个稀烂。
  几乎是手机粉身碎骨的同时,唐桔感觉到不妙。
  今天一天没人给她发消息,而她唯一发出求救信息的,是仍身处海外,工作忙得连第一时间看到消息都做不到的段又生。
  于是万念俱灰,就在那把匕首即将刺到脸上时,忽然亮起的强光让她得以挣脱,再看清来人的面庞,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务提前完成,飞机早上就落地了。”段又生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眉心却是紧皱着的。
  腹部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深,虽然对方还没用力匕首就被他抓住匕首丢到一边,却还是留下了不浅的伤口。
  衬衫逐渐被血液染红,直到甜腥气钻入鼻腔,唐桔诧异地看向他:“你受伤了?!”
  “嗯,没事。”
  段又生之前在国外受过更重的伤,凭借较好的身体素质撑了下来,因此他认为先把人送回学校,自己再开车去医院也来得及。
  只是开车需要用到两只手,没法捂伤口止血,长时间的流血轻则导致人头脑发晕,重则休克,唐桔生物再怎么差也明白这个道理,二话不说扯下衣服的布条揉在一起,紧紧按在段又生腹部。
  “先去医院。”唐桔说。
  “先送你回去,我过后去医院来得及。”
  “不行。”唐桔吸了吸鼻子,笃定道,“看到你平安无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唐桔。”段又生有些恼了,再看向那双饱含坚定的眸时,自知拗不过对方,只得叹了口气,听她的先去了医院包扎。
  伤口止住了血,一番检查做下来,段又生除腹部的伤口外还被查出胳膊有一处骨折,好在伤势都不算严重,医生建议住院观察情况,如果恢复得快没多久就能出院。
  唐桔忙前忙后办好了出院手续,推门进病房时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她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凌晨。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立刻离开,替段又生掖好被角后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略显苍白的面色,歉疚感涌上心头。
  有人肯为你拼命,听上去的确是件浪漫的事,但当这件事真实发生了,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不知在病房待了多久,唐桔睡着了,她睡前特地将手放在段又生的手上,似乎只要这么做,对方一旦醒过来她就能感知到。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床上的人先她一步醒来。
  早上六点,准时的生物钟将段又生叫醒,感觉到手背上的温度,他先是愣了一瞬,像小毛球枕着他手臂熟睡时那样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睡梦中的人。
 
 
第15章 说谎
  唐桔没过多久也醒了,抬起头视线刚好和段又生相对,她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我出去买早点,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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