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女子荒诞记事——布吉岛介
时间:2022-04-10 08:40:01

  她觉得父母对她就是这样的,当我发现我不能控制你了,你不再依附于我了,我不能再对你耀武扬威了的时候。
  我也不想放走你,因为你已经可以产生价值了,因为我还没从你身上收回本,拿到多余的价值。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一上拗劲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但连父母都不能和自己以诚相待了,都不想去听听自己女儿真实的想法,自己又还能和谁真诚。
  妈妈看着谨安的表情就知道她又上了拗劲了,站起来就想走。“我不和你在这生气了,真是的,我去睡觉了。”
  谨安一把抓住了妈妈的手,“说会话吧,别每次都说一半,你们也憋屈我也憋屈,妈,咱俩好好说会话,我也这么大了,都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说我这个女儿对你们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别和我多不懂事不让你们开口说一句话似的,我也很委屈。”
  妈妈生生把手抽了出来,然后重新坐下,还是不去看谨安,谨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都多久没拉过妈妈的手了,怎么妈妈和自己的女儿还会尴尬,还会不好意思。
  “说什么你说吧,大晚上的小声吵,别人邻居笑话。”
  果然妈妈是觉得谨安要发火了要和自己吵架,所以想躲避她。
  这么多年了,躲避不提,过两天重新说话就是家里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好像过两天之后问题就真的不存在了。
  “我没想吵架,我就想说说话,都说开,咱们心平气和的说行不行。”谨安的语气平静地像是来调节家庭矛盾的调解员。
  也不知道妈妈到底是在躲避什么,可能是被谨安从小到大越来越多越来越系统的「歪理」吓怕了吧。她还是不愿意和谨安聊天。“明天说吧,都几点了,你不上班吗?”
  “就今天说,说吧,这样的机会不多。”可能是喝了几杯酒的原因,谨安格外强硬。
  妈妈无奈了,低着头附和道:“那你说吧,想说什么说什么,我看你是喝了几杯酒喝多了,又上劲了。”
  “我清醒的很,说说吧妈,说说吧,说说为什么火要发我身上,女儿哪里就不如儿子。”偏执一样的,谨安看着就要看着妈妈的眼睛,就要去抓妈妈的手。
  妈妈依然选择诡辩:“我说什么了,我就是说气话,我没说什么,谁说闺女儿子不一样了,都是来讨债的,一样的不懂不懈,我去睡觉了。”
  每次谨安一当真,妈妈就装傻充愣,让她每次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越来越憋屈。
  她清了清嗓子,“你说的,你刚才自己说的,十个闺女还不如一个儿子。”
  妈妈很自然的摇摇头,“不是我说的,一直是别人都这么说的,我就是气话,家里哪点亏待你了。”
  谨安的手越攥越紧,“好,你没说,你是气话,那我能不能较较真,我就问问你,凭什么就可以随便说女儿不如儿子。”
  妈妈越来越不耐烦,说不出是心虚还是什么,她还是想把手抽出来,“又开始了,我去睡觉了,你松开。”
  “妈,我知道这个问题从小吵到大你都不愿意再吵了,你现在肯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那就再说最后一次,大家说个明明白白。”
  “我不想说,你这孩子,喝多了,去睡觉!”
  “妈!你是怕我和小时候那样又哭又闹吗,你是在害怕我吗?我保证,不会了,我是个成年人l,大家都一样了,大家就好好沟通沟通,说说到底怎么想的行不行。
  你就是和我说你就是不爱我,就是喜欢儿子我现在也不会大吵大闹了,没意思。反正你们觉得自己没错,我也觉得自己没错。”
  妈妈无奈,只好又坐下来了,她知道今天晚上谨安是没完了,这闺女是越大脾气越古怪,又得听她开始讲关于凭什么重男轻女的事。
  可是这个哪需要什么理由,理所应当的,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儿子就是比女儿好。“说吧,你说,我听着呢。”
  “为什么,为什么女儿就不如儿子,从小到大我这么努力这么懂事,为什么就是不如儿子。”
  “谁说你不如儿子了,哪里亏待你了,行了睡觉去吧。”妈妈拍拍她的手,还是觉得顺着她说就能打发她。
  “妈,你们没亏待我,可是不公平,凡事讲个凭什么。”就只是想起来,还没说出来以前的那些事,谨安的泪就已经在眼里打转了,有些伤总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只是放在那里不敢去碰它而已,再拿起来的时候,依然痛彻心扉。
  “什么叫公平啊你看看,养孩子那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不都是这样养吗,都不是照顾小的吗。你是姐姐不得先懂事啊。你说哪里不公平了。”
  其实谨安并不是多想自己一项项一条条的这些年自己受过的伤都摆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每次想说而不敢说,怕只有自己在耿耿于怀,别人早都忘了;
  也怕自己是想多了;更怕爸妈多年以后还是觉得自己还是没错,白白给自己再增加多重伤害罢了。她深呼吸了一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不供我上大学。”
  “你这不是还是上出来了吗,而且咱家里就指着你爸爸自己赚钱,我得照顾家里,你不是自己申请的贷款,又没利息,多懂事啊,少让家里操多少心。我没少在外面说我们安安听话懂事。”
  谨安感觉后话又被堵回肚子里,妈妈又在套路自己,妈妈太知道怎么安抚她怎么道德绑架她了。
  当年明明就是想让她早点工作赚钱,现在她读完了大学,又可以拿自己懂事,自己还是读了,家里没钱来压制自己。
  可是这次谨安不想再帮着妈妈逃避了,再去粉饰当年让大家都过得去,换来的只是又一次的自我折磨和自我愈合。
  她放开了妈妈的手,“可是那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该去工作,说女孩子读书多没用。说你对我的义务已经尽了。”
  “我说过吗?”妈妈开始装傻。
  “说过,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没说过。”从谨安经济独立以后,妈妈有很多话都不敢再说了,而且极力否认自己以前说过的话。
  “你说过,我们还因为这个吵了好几天,就是在这儿,我还摔了好几个碗,你要是想听我还有更多的细节。”谨安铁了心的要说明白,就是不和妈妈打哈哈。
  “行,我说过行了吧,那时候你要钱你弟要钱,你外公身体还不好,处处都要钱,我一时气话,还有和自己妈妈记仇的人,小心眼。”
  谨安依然认真:“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这么说,一条条把理由说给我听,就像现在这样,我会不听吗,我会不理解吗?那时候为什么要攻击我的性别,说我读书无用。”
  “行了,那时候你还和小孩似的我说了你也不听,我也不愿意多说,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了,睡觉睡觉,都几点了。”妈妈又站了起来。
  你小不懂事;我压力太大不想说;天下没有不为了孩子好的父母;
  我没有说过;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我多忙啊家里一天天的事都指着我呢我不记得了。妈妈用来搪塞自己的常用理由谨安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她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理解这样敷衍孩子只能让母女关系越来越僵,自己已经长大了,只是想要一个真诚的道歉。
  “为什么家长就不能承认自己也会犯错,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为什么不能和孩子道歉。”
  一听她这样说妈妈又急了。“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哪里对不起你,今天又发什么疯。养你这么大了还不让家长说几句,还记仇到现在,天天想着拿这个降住我。行了,睡觉!”妈妈不再理会谨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59章 
  那些不敢触碰的伤
  那些事放在心里也是折磨自己,可是说忘了也不可能,最爱的人亲手扎上的刺,又怎么能拔得掉。
  “叶老师,明天的早班能不能换给你。”
  谨安知道自己肯定又要控制不住大哭一场,她不想顶着哭成桃的眼去上班。
  叶老师回复了一个笑脸,“是喝的有点多了吗?”
  “是不想早起。”
  “好,那早点睡吧,祝你做个甜甜的梦。”
  躺在床上说起梦来了,她就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一个荒诞的梦。
  梦里发了大水,自己坐在一块门板上在水里飘摇,然后飘到了楼顶旁,妈妈和弟弟已经在楼顶上了,她伸出手,让妈妈把她拉上去,结果妈妈却去打她的手,说爸爸还没上来,这个楼顶最多只能再承受一个人,她不能上去。
  梦里的她不哭不闹的,都没多不问一句,就撑着自己的门板用手把自己划开了。
  她问过自己学心理学的同学,同学说这是她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爸爸妈妈弟弟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想到这儿还是会哭,就算告诉自己就算是没人爱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啦,还是会哭,无解。
  她又想起自己看唐山大地震的时候,哭的最惨的地方不是妈妈选择救方达的时候,而是在知道方达已经吃了一个西红柿的情况下妈妈还是把第二个又给了他。
  用十几年的时间去忏悔去折磨自己又能怎么样,最后方登原谅释怀了又怎么样,谨安不能释怀。
  救弟弟放弃方登的时候她都能站在姐姐的角度一起去释怀,因为当时儿子的活命的机会就是比较大,妈妈的选择没错,可是西红柿这件事,她做不到。
  你再天天供奉,供奉了32年又怎么样,当时身为一个母亲,你就是做错了,你就是不公平。
  谨安一直觉得她再次看见方登的时候不应该说西红柿给你洗干净了,妈没骗你。应该说的是妈当年不对,当时第二个西红柿,应该给你。
  你后来准备了32年的西红柿,都不是属于我的那个,我要的那个,你给了方达。
  谨安知道自己在这些小事上已经到了属于病态的偏执,可是她没办法。你答应了第二天买了给她又有什么用,为什么就不能把属于她的给她。
  以前爸爸的同事来家里玩带来了一小包碧根果,她看见了就拿起来吃。
  结果妈妈发现之后一把夺了过去,说就剩了这个给是你弟弟留的,你怎么这么馋,他还没吃过。
  她把剩下的几个扔到地上踩地稀碎,然后再也不吃一口碧根果。她没说出来的是他没吃过,我也没有。
  出去玩的时候一人一根烤肠,弟弟吃的快她舍不得吃,妈妈说她是姐姐让她把自己的让给弟弟。她一下就把烤肠扔到地上一脚踢出去好远。
  后来她的东西父母再也不敢说给别人,其实她也知道有些事自己做的过激了。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偏激的行为,像是对父母的惩罚,但更多的是在折磨自己。
  想着想着她就带着泪睡着了,第二天一切照旧,一大早一家人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一起吃早餐。
  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面条,妈妈在厨房给弟弟油煎他昨天没吃的饺子,她看了弟弟一眼,他应该也害怕了,看上去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啊?”谨安白了他一眼,这件事要是当年的自己办的,估计怎么也得踹几脚,到了他这儿肯定不能就这么完了。
  弟弟没回答,低头喝着面条汤,妈妈把煎好的饺子放到了他面前。
  “行了啊先别提了,他开学上高中了,最要紧的时候,先吃饭,吃完饭去上补习班。”
  弟弟一言不发,埋头吃起了饺子。
  谨安把自己的碗一推阴阳怪气的说到:“可不是不能说了嘛,儿子糟蹋的钱叫钱吗。”
  妈妈终于忙完了,坐下来吃饭,“吃饱了就去上班,一天天的就你话多。”
  “我下午班。”谨安看热闹似的往后撤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爸爸飞速地喝完了自己的面条,然后嘴边一擦说道:“那就去自己屋里待着。我先和你说一声,不管你说什么,你这个月发了工资,多少给家里一半。”
  谨安一下就换成了攻击状态,“凭什么!”
  “什么叫凭什么,你这么大了给家里点钱怎么了,还一天天的你自己还都花了啊。”
  “钱不是我充游戏的,这个窟窿凭什么我补?”
  爸爸咄咄逼人:“什么叫你补,你给家里点钱怎么了,还亏啊,一天天吃家里住家里的给点钱怎么了。”
  谨安觉得爸爸是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替妈妈抱不平,毕竟是两口子,爸爸肯定也觉得妈妈没错。
  “是和我开始算账了吗?那要不要我过去十几年花我身上的钱都还回来。”
  爸爸有些无奈,“你这叫抬杠。”
  “是你先说的,那你怎么不给我支付我上学的钱。”
  “狼心狗肺!昨天晚上你听听你和你妈说的话,我不给你花钱你生下来就能上大学了啊,前十几年的钱都喂了狼了啊。”
  “我开学的时候衣食住行不是钱吗?”
  “我看你很够花的,贷款又不要你的利息,昨天还和人家出去喝酒。有这个钱攒着不行吗?”
  “贷款,贷款你准备帮我还吗?”谨安撑着桌子的双手微微发抖。
  “你是要吃人吗你。这是什么动作啊!”妈妈参与进来。
  弟弟看不下去了,索性把筷子一扔站起来就走了,妈妈撑着桌子弯腰把弹到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
  忽然察觉她弯腰的时候都有些费劲了,谨安有点难受,不想再吵了。
  她把手收回来站了起来:“你们要是真想和我算清楚,等我真正工作了我肯定和你们一项一项的都算清楚。到时候,我们谁都不欠谁的。”
  父母不再理会她,她去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换了双鞋就出门了。她待不住了,在家里,就只剩下了压抑。
  其实她没告诉叶言言的就是她学民法的原因是觉得有朝一日,自己可能会把父母告上法庭。
  早晚有一天,她要和父母把遗产问题摆到台面上掰扯清楚。
  其实家里那点东西,她一点都不想要,她就是想让爸妈面对自己的骨子里的重男轻女,要让父母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低头认错,既然自己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用法律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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