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安点点头,拿着气球走了,妈妈不想让她多掺合的事,她也不愿意多掺合。
唐安走了之后李大爷也是不死心,直接凑到了妈妈身边,“小唐啊,别这么死心眼,哪有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的,以后唐安结婚了你不是还得找一个。早找一个早点享福。”
没了孩子在跟前,妈妈说话也直白了很多。“享什么福啊,我这辈子就是伺候人的命。年轻的时候傻,伺候人几个月啥也没捞着还被弄大了肚子。
来济南找人,人没找着孩子还生下来了。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就想着以后唐安能出息。”
一说这个大爷来了兴趣,他又凑近了些,“我没细问过你,你当时怎么就不把孩子打了,还能挺着大肚子来这边找他?”
“那时候的人多愚啊,而且我上到五年级家里就没钱让我继续上学了。在老家泰安农村里跟着俺爹俺娘刨了几年的地,再长大点就出来到市里去打工,供我大哥二哥上学。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我不糊弄你,我还在建筑队当过小工。”
李大爷喝了口茶听起来故事来,“那是什么时候认识唐安她爸爸的?”
“当时在建筑队干了几个月,觉得不行,肩膀疼,疼到拿不住筷子。有个老乡在饭店,我就跟着她去饭店去给人家拌凉菜了,一大盆一大盆的拌,那时候他在后厨切墩,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他干的时间长,敢偷点东西吃,我不敢啊,他就偷掖个鸡蛋拿点碎肉什么的给我。”
“这个就把你糊弄住了?”
“那时候家里穷啊,你是不知道农村多穷,他给我这些,我就觉得没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李大爷叹了口气,“他不图你什么他能给你东西吃,傻妮啊,那时候你多大啊?”
“我那时候才二十一。”
“老家也没给你说对象?”
“也有说的,俺爹俺娘都不愿意,想让我给家里多赚上几年的钱。”
“你也听话?”
“我也不愿意回去,那时候我就想在饭店里,就想跟他,觉得他对我好。”
“那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俩都住饭店提供的屋,一个屋里恨不得天花板上都摽上人,哪有地好啊。不过那时候还有一点,不和现在似的到处都有摄像头,真想好哪不能好。”
“你胆子也是大。”
妈妈苦笑,“这可不是胆大,就是愚,没见过别人对我好。那时候也不懂事,好了两三次,就怀了唐安。
没个老人在跟前,开始也不知道是怀孕了,只知道好几个月没来好事,觉得还挺好,不用麻烦了。到后来都显肚子了,才知道这是怀孕了。”
“那他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他说他肯定得娶我,让我放心。我没结婚就怀孕了,肯定是不能在饭店干活了,那里还有老乡,家里肯定会知道的。
那时候把他手里的钱都给我,还给我租了个小屋让我养胎。
他说他是济南的,回老家安排安排就把我也接过去结婚。
我老家穷乡僻壤的,我们那儿还没有能嫁出市的,连嫁出镇的都没有。
我每天脑子里就光想着他能来娶我了,我还寻思,他把钱都给我了肯定得回来娶我,结果房子都到期了,他也没回来。”
“你没给他打个电话?”
“往哪打?谁有手机,那时候我们村座机都没人安得起。”
“那房子到期之后?”
“房子到期了我的肚子也已经快7个月了,家我是回不去了,我就想着来济南找他。我知道他的名,我满大街的找,我不信我找不到他。
可是到了我就傻眼了,外面的世界不是饭店,也不是我们村,茫茫人海,我才知道从他迈出出租屋的时候,我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他叫什么?要不我再给你打听打听?”
妈妈摇摇头,“不提了,不提了,没用了,估计他早就结婚了。”
“那你家里也没找过你?”
一提这个,妈妈的泪就绷不住了,她薅住秋衣擦擦眼睛,“也找过,我大哥还找到我了,想让我回去,我不愿意回去。他没办法,给我留了二百多块钱就走了。”
“你一直没回去过?”
“从那之后,家里没再联系过我。家里不想认我了,我还回去干嘛。”
第127章
成绩的意义
唐安的气球不能上公交车,所以她只能早出发半小时,顺便在路上买五块钱的葱油饼,既是早饭,也是午饭。
教室里同学们正在相互讨论大家都带了什么玩具,不论其他玩具的价值多少,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唐安的气球,因为她始终没舍得给它放气。
没人认为一个正常人,会有捐气球这种行为,而且还是吹起来的一个气球。
却也没有人敢当着唐安的面说一句不好,因为她牙尖嘴利又斤斤计较,活像一个被社会打磨多年的中年妇女,没有半点少女该有的娇羞可爱。只要惹到了她,她绝对出口成脏,所以她虽然成绩好,却不怎么受欢迎。
用班花的文艺的说法就是她的人生早已被世俗污染,臭不可闻。
她从不去理会那些眼光和窃窃私语,你们再大方再有钱又怎么样,考试还不是考不过我。
成绩一直是她的依靠,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她每天都拼命的学习,从不敢考不好。她知道要是自己不是次次第一,早就被他们踩在脚下了。
班主任进来了,到了捐献的时候,东西贵重的同学争先恐后地走上讲台,把自己的玩具放进箱子里。
尽管主题是捐献你不需要的物品,给山区孩子一片温暖,但并不妨碍有人拿来全新的毛绒玩具,芭比娃娃,组装汽车。
看着他们的玩具,唐安坐在位子上突然觉得有些走不出去,自己的玩具要怎么放,让班主任牵着吗?她涌上强烈的悔意,自己为什么就不舍得花钱买个廉价的玩具。
她看向别人桌上的玩具,崔明彩桌上两个崭新的毛绒玩具和两个超大的手电筒。
唐安知道她喜欢显摆,但是她现在多么地希望她大发善心,看见了自己的窘迫分自己一个,哪怕是个手电筒。
手电筒!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开始小心翼翼地解气球上的彩灯,捐气球是有点奇葩,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捐一串彩灯呢,可以挂在床头的彩灯,何尝不是一份美丽的礼物。
她终于安心了,把拆下来的气球绑到了椅背上,不让它再招摇地漂在教室里。
她走上讲台,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把那串彩灯放进了箱子里。没必要不好意思,那是她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出的努力,自己无愧于谁。
走下讲台路过赵聪慧桌子,她故意拉了唐安一下,她要捐她妹妹玩烂的两个玩具。
“你还捐吗,我送你一个。”
唐安露出鄙夷的表情,小声说道:“你自己留着捐吧,你妹拉过尿过的。”
要不是从教室里这么多人,估计赵聪慧非从背后踹唐安一脚,她这是嫌弃自己妹妹脏呢。
她妹妹是个脑瘫儿,行动不便又智力低下,自己家里天天拉尿一地,这两个玩具绝对被污染过。
但是唐安对她没啥意见,反正又不用自己照顾,她只是恶心赵聪慧的马后炮。
捐献仪式完成后,班主任发表了简单的讲话,然后就开始分析这次考试的成绩。
他们班级排名全级部第三,全班第一崔明彩在级部排名第七,成绩不是很理想,下滑明显。
唐安脸上火辣辣的,因为她考第一的时候,名次绝对在级部前三。
但她实在没法保证崔明彩的作文成绩,才只好自降成绩保她第一。
“我们着重表扬一下崔明彩同学,这次考的非常好,从第四五名,一下就考到了全班第一,平时她的努力学习我们也都看见了,希望大家多像她学习。”
虽然老师没说让她起立,崔明彩还是做作地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接受老师的表扬和同学们的白眼。
考试的时候唐安给她扔纸条了,和谁看不见似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唐安会玩脱了,把抄自己的人送上了第一名。在成绩方面她从来心高气傲,现在估计要气死了。
不过此刻唐安心里的确不爽,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不高兴,只是让她让出一次第一名,只是受表扬的换成了别人,她就坐立难安。
她再次清楚的认识到,成绩就是她的全世界,她没了名次,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下课后班主任把唐安喊到了办公室骂了她一顿,说她的成绩下滑明显。
而且严重影响了班级名称,这次级部前五没一个自己班的学生,让她好好反省一下。
老师越骂,唐安反而越高兴,她还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学生,她没有被崔明彩代替,她终于平衡了一点。
她和老师撒谎说妈妈生病了,她忙着照顾妈妈才会成绩下滑,老师没多说什么,让她回了教室。
“老师找你干嘛?”回来的时候赵聪慧正坐在她的位置上解她的气球。
“没什么,就问我这次为什么没考好,让我下次注意。”
“唉,你过来。”赵聪慧示意她低头。唐安附身过去,她小声的问道:“她给你多少好处你让她抄了个第一?她给你钱了?”
“放屁,你少胡说八道。”
“你给她扔纸条我又不是没看见,她抄你的答案,还能抄的比你好?我不信她能考过你。”
“你爱信不信,起来,我要好好学习了。”她推了推赵聪慧示意她滚蛋。
赵聪慧抱着气球就是不起来,“你为什么没把气球一块捐了?”
“我乐意。”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送我呗,你留着有什么用。”
唐安不耐烦,“我留着自己看不行吗,你起来。”
她祈求道:“给我吧,我回去给我妹妹玩。”
“不给。”唐安一把夺过来,然后又推了她一把。
“小气!”赵聪慧岔岔地站了起来,“下次考试也给我扔个纸条,我不用全部答案,就考进前十就行。”
唐安坐下把气球绑了回去,头也不抬的说道:“美得你……”
她不服气,“你都作弊了,你带带我怎么了。”
唐安无语,“那你好好学习不行吗?”
赵聪慧倒也坦然,“我脑子不好使。”
唐安则不给她留一点面子,“是吗?我看你脑子除了学习的时候都挺好使的。”
赵聪慧弯腰把肥硕的脑袋支在桌子上,“唐安,你不怕我打你小报告?”
唐安满不在乎的样子,从书立里抽出下节课要用的化学书看了起来。“你去啊,你是嫌自己被孤立的还不够惨是吗?”
她翻了个白眼,“滚吧你,你要不是学习好,咱俩谁被孤立的狠还说不定呢。”
唐安不屑,“可是我就是学习好啊。”
“可是你这次就是没考第一啊。”
唐安彻底被惹怒了,把书往桌子上一扣下了再次下了逐客令。
“滚……”
第128章
卖气球计划启动
星期六早上刚刚七点,唐安就起床了。“妈,我出去一下。”
她站在斑驳的镜子面前涂了厚厚一层大宝,天冷的太快了又太干燥,不涂厚一点皲得人脸疼。
妈妈翻了个身,“大早上的你不再睡一会儿,这么早出去干么?”
“我和慧慧约好了,有点事,一会儿就能回来。”
“别和那闺女瞎做腾啊,那孩子没点好心眼子。”
“我知道,我走了啊,你再睡会吧。”
唐安带上口罩出了门,妈妈的确还得再睡一会儿。她每天10点多出门,去华联商厦旁边的米线店打工。
因为店里吃饭的顾客都是商场里站柜台的,所以只用忙午饭和晚饭,晚上六点多忙过高峰期之后,店里就只用老板娘自己坐镇了。
那时候妈妈就会回家收拾收拾再去夜市摆摊,夏天的时候会摆到凌晨,现在天黑得早又冷了许多,晚上11点多就能收摊。这样辛苦一个月,也只能赚五千多块钱。
因为起得早,所以唐安也不觉得饿,花两块钱买了一杯豆浆,坐上了去西市场的公交车。西市场是济南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她觉得那里肯定有自己想要的。
她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路上已经有很多的外卖小哥了,她有点好奇,这么早,是谁已经开始点外卖了。
又不禁好奇他们赚钱多吗,要是妈妈是个男人的话就也可以去送外卖了,可能会比现在赚钱会多一点,可是这样两个人住起来又不方便了。
一转念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对,妈妈已经很努力的在生活了,自己不该抱怨太多。
下了车扔掉手里的纸杯,她重新带上口罩,倒不是多冷,只是怕商贩因为自己是小孩而宰客。
她每层都转了一遍,把看着像是有在卖气球的都留心记下来,却不敢先去问一句,怕他们拉住自己强行推销。
最后她选择了负一层一个胖胖的大姨,她正在吃煎饼果子,看见唐安停在自己面前,把袋子口一收就站了起来。
“闺女,要买点什么?”
唐安咽了咽口水,煎饼果子的味道把她的胃勾醒了。
“您这有网红气球吗?”
“有,你要哪种?”
“您有哪种,能都看看吗?”
“行,怎么不行啊。”
阿姨干脆利落地走到店铺最里面,从架子上拿出了一堆气球。
“要什么样的,只拿一个球是两块五,一个18寸的波波球加上彩灯是九块五,再加上带底盘的立柱是十二块五。”
唐安拿起一个气球来看了看,这个的成本也没她想的那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