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看了唐安一眼，“那我闺女还去吗？我不想让她去了。”
“没事大姐，昨天到了医院之后出于负责我们还是人小姑娘检查了一下，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
第165章
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再看见曲浩，他看上去疲惫不堪，头发油了，唇边有了胡茬，鼻尖甚至冒出来一颗大痘。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无论警察再怎么问他都不说话。
妈妈上去又踹了他两脚，他也不抵挡也不反抗。
唐安多少是有点儿心疼的，那个头发飘逸有点油嘴滑舌的少年，现在在派出所里像是一只小鸡仔，好像任谁都能打他两下踹他几脚撒撒气。
“你说话啊，曲浩。”唐安是带有疑问的语气，她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曲浩浩，你说人家说发生了什么啊。”
曲浩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火速低下了头，好像是怕唐安看清自己有多狼狈。但他终于肯开口了：“你们都问唐安就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民警坐下来马上摆出一副审问的姿态，“那好，小姑娘，你和我们说一下这个情况行不行？”
唐安一开口就是替他辩解：“警察叔叔，曲浩真的没怎么我，我们真的没怎么样，警察叔叔，你放了他吧。”
警察倒是一直很理性，“小姑娘，你先别激动，你给他求情也没用，我们办事讲究证据，先说明白这个事的前因后果，我们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对吧？你先说。”
唐安点点头，她觉得这个30多岁的民警让自己莫名的心安，从昨天晚上他理性执法，送妈妈去医院，帮妈妈垫医药费，她就觉得这个人特别可以依靠。唐安愿意听他的话。她开始叙述昨天晚上的事。
“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和我妈吵架了，当时吵得特别凶，我就摔门而出了。因为大晚上无处可去，我就去找曲浩求他收留我。”
“那你一个学生为什么会认识一个已经在社会上工作了的人呢？你为什么会去找他，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有一段周六周天的时候会趁空闲去卖气球，有一次在路上自己过马路没注意摔着了，他看见我之后就把我送了回来，然后就是这样认识了。他是个好人叔叔，不然他也不会送我回来。”唐安说的情真意切。
民警扭头盯着曲浩问道：“是这样的吗？”
曲浩点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低估了唐安的实力，她这个谎话编得半真半假，事情流程没变。
但是原因却变了，就算是问起细节来，也完全能答得上。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自己估计都会信。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他呢？不会觉得不安全吗？”
唐安撇了曲浩一眼，“不会，警察叔叔，不会，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的，他是个好人。”
“那你们在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据报案人说当时屋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
“那并不是吵架，那只是我和他说了一下我和我妈吵架的原因，然后他和我说了一下他的身世，我们两个人都很可怜，所以越说越激动。
警察叔叔，我猜他不愿意说话，也是怕把自己的身世再说一遍，你们不要再问他了，也不要再打他了，他真的是个好人。”
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保全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二椅子装出来的乖巧懂事很是恼火，她又过去一把薅住曲浩的肩膀，“来你说，你们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你有没有占我闺女便宜？”
曲浩低着头，颇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阿姨对不起，我的确对她有过不好的想法，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你说什么！”妈妈听见他这话就又要动手。
“我之所以不说话，就是因为我没法否认，如果你们不闯进去我会不会对她做什么。我有罪，你们愿意关就关吧。”
“曲浩浩，你胡说八道！”唐安冲他喊起来，试图让他闭嘴。
曲浩把头发挂在耳后，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该问的你们都问了，该知道的你们也知道了，是想关我几天，还是想放了我，赶快给我定论行不行？”
“你老实待着吧。”
民警白了他一眼后把唐安和妈妈领了出去。
“小姑娘，你听我说，你还没入社会，你不知道这个社会上好人多还是坏人多，不能人家对你一点好，你就觉得这是个好人了，就因为和你妈吵架就跑去他家了，这多危险啊，下次可不敢了啊。”
唐安浅浅的笑了笑，“叔叔，我当然能分得清好人还是坏人，只是对我好的人，实在太少了。就像我昨天才遇见你，你才对我说了几句话，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实在太好了，觉得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警察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都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日子一天天会过去的，会好的，小姑娘你听话，要是真觉得我是个好人，那叔叔肯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以后有什么麻烦来这儿找我就行。”
“谢谢叔叔，那希望叔叔也能体谅一下曲浩浩，你们不要关他，他是个送外卖的，你们关他几天外边联系不上他，他会丢了工作的，我还有个妈妈，他什么都没有。”
警察拍拍她的肩膀，“行了，别说了，跟你妈回去吧，我们会处理好的，以后别再这么气你妈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姐，以后和孩子不管有什么矛盾，有什么问题咱都好好说，别吵架了，嗯，行吧，母女俩相互扶持也不容易。”
“好……”妈妈也点点头，拉着唐安走出了门。
“和学校请假了没？”
“请了。”
“我去找个车，你回去收拾这东西，今天咱就搬走。”
跟在妈妈身后的唐安还是一肚子话想说，她现在觉得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把问题越压越大，脓越压越多。
最后导致伤口溃烂的时候，已经不是截肢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可能会搭上一条命。
“妈，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知道我现在也不该气你，这件事你很怪我吧，怪我那样对你说话，怪我和你吵架，怪我到现在还在护着曲浩浩，对不对？”
第166章
彻底闹掰
“我想说你先别生气，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说了我不介意你再给我找个爸爸，如果你想有性生活的话，你可以再嫁人。
人都有欲望，我可以理解，但我不希望你通过的行为和方式，因为我真的真的有很大的压力，我只是不说而已。
我不敢凑同学的热闹，连走在路上两个陌生人一凑头，我都觉得他们在议论我。
我天天给自己洗脑说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到以后他们都是陌路人，可是我做不到，我希望你别这么自私，能为我想想。”
唐安本以为这番打好腹稿的话说出来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妈妈可能会打她，甚至可能再进医院。
但她觉得必须借这次机会把话说明白讲透彻，不然以后就没机会再开口了。
她在等着妈妈的爆发，可是妈妈并没有马上给什么反应，甚至好像没有昨天晚上的话给她的冲击大。她只是背对着唐安，说了句你回家吧，我去找车。
但唐安并不想就这样再次被搪塞过去，对着妈妈的背影继续说道：“我知道作为女儿其实不应该讨论妈妈的私生活是怎么样的，这在传统的中国文化里是不被允许的，是羞耻的。
但是我希望你多少考虑一下我的心理压力，我已经比别的孩子少太多的东西，我还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下，我也不可能被一个送外卖的哄住。”
妈妈点点头回过了身，略带嘲讽的说道：“行，我知道了，你这话里话外的我才算听明白了，什么中国传统文化，什么性生活，这一看就是早就想好了的词啊。
我送你去读书，你成绩这么好，写作文这么好，这是全用到自己妈妈身上来了。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让你丢脸了。”
唐安张了张嘴，没有反驳。可能自己这么说是有点自私，但现在这个情况，自己真的觉得大部分是由妈妈造成的。
妈妈说完选择和唐安一块回了家，并没有再去找车。回到家里，母女俩开始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房间。
妈妈还是受刺激了，唐安看得出来。之前只是身体不太好用了，现在看起来连脑子也不太好用了，她一会儿拿起这个放下那个，一会一件东西打包到一半，就突然开始打包另一件东西。
她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但是她又觉得自己也是没办法。
现在两个人要换了一个地方换一个环境了，那自己就要换一种新的人生。
虽然不能改变同学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但起码不会再有邻居对自己指指点点了。
她递给妈妈一杯水，“你先喝杯水休息休息吧，我慢慢收拾着。”
妈妈接过来喝了一口，没有理会唐安想接回去的手，而是放到了桌上，默不作声地继续开始干活。两个人打包了一整天，终于就只剩一张床没收拾了。
晚上妈妈出去买饭吃，唐安赶紧偷看了一眼手机，五点多的时候，曲浩说他出来了。
妈妈提回来了三个馒头，一份儿炒土豆丝儿，一份儿炖豆腐。两个人坐在床边地开始吃饭。
她掰开一个馒头递给妈妈一半，妈妈接过来却又放回了袋子里，拿起一个完整的吃起来。
她只好起了个新话题：“你今天晚上还去摆摊儿吗？”
妈妈木木地夹着菜，“怎么了？你想让我去？”
“我看还剩了一点儿东西，要不我和你去卖卖。”
妈妈刚吃了两口，听见唐安的话放下筷子就站了起来，“我自己去吧，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那个谁，今天晚上贵贱的，赔本我也都卖了的，以后再也不去了。”
“那好吧，那你早点回来，就尽量低价，回本就行……”
妈妈点点头，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平静的说道：“我走了，你也别想从家里出去，你把钥匙给我，我把你锁家里。”
唐安死死地攥着筷子，“你不相信我？”
“你别和我说别的，是我把你养大的，你就把钥匙给我就行。那小子出没出来和你没关系，他要是还在里边最好，他要是出来了，你去找他或者是他敢来找你，我就再把他送进去，我告他强奸。”
唐安无语地撇撇嘴，“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儿。”
“我不叫不讲理，唐安你现在小嘴叭叭的，那是遗传我。我是没文化，但我也懂是非会摆道理。
他安的什么心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说妈妈不讲理？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知道你觉得面子过不去，你小孩，我对你于心有愧。
但是你是怎么想我的？我赚钱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你已经把我的心给伤透了。
我现在就不说别的了，好死不死我是不会让你见他了，哪怕咱娘俩不在这儿生活了，真的就回农村，我豁上老脸我不要了，我去找你姥姥，也不会再让你见他。”
“不见就不见，我无所谓，我能控制我自己？”
妈妈终于绷不住了，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什么意思？”
唐安直接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我说我能控制我自己的行为。”
妈妈被气得捂着心脏，“啊，我真没想到你这孩子能说这么丧良心的话，你真不是东西，你当时懂事的时候你还和妈妈说过。
无论怎么样，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你现在又说这种丧良心的话，你该天打雷劈！”
“我是很感恩妈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从没否认过，妈妈，我爱你，但是我也的确是比其他孩子缺少了很多东西。
要不是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男性角色参与进来，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送外卖的唬住。”
妈妈已经气到站不住脚了，她扶着桌子哗哗冒汗。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以为我养了15年的闺女，我多少会了解她。她可能会说因为从小没什么钱，性格有一点点缺陷，但是你他妈的怎么能这么没一点良心。
第167章
虚荣心
“我自私？我不是自私，我只是想像模像样地活着。穷人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得自私一点不是吗？
谁不想有个好条件，我想也想像崔明彩一样大方，动不动请这个吃饭请那个吃饭，每次同学给我东西，我也想大大方方地说不要，可是我们连拒绝的条件都没有。”
“别说了，你老老实实把钥匙给我。”
唐安坐着抹泪，并没有要拿钥匙的意思。
妈妈一下提高了嗓门，“我让你把钥匙给我。”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妈妈直接动手拿过了书包，想要自己找钥匙。
唐安赶紧一把夺了过来，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来拍在桌子上，“给你！你下一步是不是直接把我锁家里。”
妈妈接过来把钥匙装进口袋里，没理会她她的冷嘲热讽，收拾收拾出了门，等妈妈走了几分钟唐安去晃了一下门，果然打不开。
她地坐到床上拿出手机，看见曲浩已经给他发了条信息：“你妈没再骂你吧？”
她气呼呼地抹了把泪却回复道：“没有……”
曲浩回了一个笑脸，然后说道：“我的东西被房东扔出来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唐安感到震惊。
“昨天警察去的时候，一直在那站着不动手的那个就是我房东。”
唐安还是觉得不公平，回复道：“那你去找他啊。”
曲浩倒是表达出了自己看透一切的豁达，“不找了，人家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吗。”
“凭什么啊，那剩下的房租他还给你了吗？”
“不要了，也不多。我现在在你们家楼下蹲着呢。”他还配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只是看他这句话，唐安都能想象到他现在潦倒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