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深渊——七月乘风
时间:2022-04-10 09:12:15

  ……
  才在一起一个月。
  就可以叫对方那么亲昵的称呼了么?
  每天泡妞打架收保护费。
  这就是,
  周枉的世界吗。
  “眠眠,要不告诉周枉吧?他肯定能为你解决的!”
  段小敏义愤填膺的语气里带了点偶像剧色彩。
  阮眠摇摇头:“他本来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是吗,但我感觉他真的对你有点意思诶,不然怎么会……”
  “不是都那样么。”阮眠打断,“他们那群人。”
  段小敏愣了愣:“也是哦,之前在初中部就听说过很恐怖的传闻,周枉把人肋骨打断林一白一星期换一个女朋友之类的……”
  “但是见到本人之后感觉他们人都不错诶,还挺平易近人的。”
  阮眠没接话。
  直到回到家,饭桌上被阮芳梅敲了一筷子,阮眠才从出神的状态里出来。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没等她回答,又道,“快去给你叔叔盛碗饭。”
  她接过碗,盛饭的时候开口:“妈,今天我去参加学校广播站的面试了。”
  “……”李国超夹了一筷子菜,语气不快,“上个学成天搞这些有的没的。”
  话起的瞬间阮芳梅原本扬到一半的嘴角停住,接过了阮眠手中的碗递给身边的男人。
  他把菜放进碗里:“一个个的也不知道给老子省点钱,知道现在肉价多贵吗?不是自己挣的花着不心疼?还要读私立高中,老子可不管学费!”
  没看阮眠,却句句在说阮眠。
  “学费学校已经给我免……”
  “眠眠!”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阮芳梅已经出声呵斥,示意她别再说了。
  “坐下吃饭,在饭桌上像什么样子。”
  阮芳梅眼神里都是尴尬与怒意,让阮眠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错。
  她刚坐下,男人又开口:“既然这么有本事,那你的生活费也自己解决,别找老子要!”
  阮眠没再说话,也没动筷子。
  双手在桌下攒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当时阮芳梅缺钱,快要养不活阮眠和自己。大抵也是这些年漂泊累了,想找个稳重点的依靠。
  不然以阮芳梅的心气儿,是断然看不上李国超的。
  阮芳梅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居家,即便是二婚在相亲市场上也挺多人喜欢,可惜她带了个十几岁的女儿。很多人玩笑似的叫阮眠拖油瓶,阮芳梅从来不在她面前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其实阮眠一直明白的。
  最后为了稳妥找了个看起来最老实的,待阮芳梅倒算得上体贴。到头来也一样讨厌阮眠,和那些嫌弃她的并无区别。
  但刚认识那会儿一块吃饭,明明记得他说过会把自己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当时他笑得慈祥,让阮眠都生出了几分幸福的错觉。
  因为那天校门口没忍住的那几句话,职高的女生没少找她麻烦。
  但每次也都是在食堂故意撞掉餐盘或是路上撞掉课本之类的小动作,阮眠叫住过她们几次,都刻意的来一句自己不是故意的,然后趾高气扬的走开。
  用段小敏的话来说,鬼才信。
  次数多了阮眠甚至能心平气和的躲开她们,每次反应够快没被撞上,她都在心里盘算自己又省下来十来块钱。
  李国超是铁定不会再给生活费,阮眠也不想再让阮芳梅在他面前难堪求情。虽然之前的奖学金还够用一阵子,但只出不进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阮眠决定去试试能不能申请到助学金。
  官湖地方虽小,但也仍旧有人富得流油,每年都有矿老板砸钱送自己孩子进高中的门槛,校董会自然不缺钱。
  只不过每年的一班几乎都是学校免了学费招过来的优等生,中考能考到那个层次的,就算家境不好也不至于过不去,再加上期末还有丰厚的奖学金,林学富这么多年都快忘了这茬。
  他很体恤地开口:“阮眠同学,最近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愿意和老师说说吗?”
  阮眠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林学富从她的神情中知道撬不出话来,没继续勉强。
  他侧头问邻座的老师:“老李啊,你知道咱们高中部那个…助学金要怎么申请吗?我都好几年没搞这个了,实在记不太清了。”
  “哎哟你这记性!前两天那谁不是才申请过吗?还是和你儿子一块来的呢!”
  俩老头凑一块倒让放学后安静的办公室也热闹起来。
  “谁啊,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啧,就那个、那个谁来着……周枉!对就是周枉!”
  周枉?
  阮眠一愣。
  周枉也申请了助学金?
  林学富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孩子给忘了!”
  他转过头来:“这样啊阮眠同学,老师明天问另一位班主任要一份文件,课间来找我拿就行。”
  “好的,谢谢老师。”
  “回家路上小心啊。”林学富语重心长的,“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找老师,老师帮你想办法!”
  阮眠点头说好。
  放学大家都走得快,这会儿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阮眠快步往外走,却停在校门拐角那儿。
  再往前几步就是路口,要是走那条小路她可以节省十分钟到公交站的步行时间,但此时被几个女孩赌住。
  阮眠眼尖,认出是上次那个职高的女生。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
  阮眠转身飞速跑起来,后面传来错落的脚步声,还有人喊她名字,警告她别再跑。
  阮眠才不管这些,被她们缠上不知道要到几点才能到家,没赶上晚饭又得让李国超一顿冷嘲热讽。
  后面的人跟得紧,阮眠捏紧了拳头冲刺,前面路口的绿灯还差最后十五秒,过了就能把那些人甩在身后。
  到交通信号灯旁时听见后头几个女生骂脏话,说她怎么跑得那么快。
  阮眠趁着绿灯跑过马路,回头隔着过往车辆看了她们一眼,几人气急败坏叉着腰喘气。
  她笑,
  和她比跑步?
  真是自不量力。
  阮眠自觉在跑步上还是挺励志的。
  刚升初一那会儿,第一次接触800米,她和同班一个女生每次都跑全班最后,视之如魔鬼。第一次班级体育检测,阮眠和那个女生约好并肩作战不离不弃,俩人一块跑了5分20秒,把800米跑出了马拉松的长度。
  后来那个女生转学走了,阮眠一个人跑全班最后,每次跑步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初三要体育中考,阮眠为了拿满分给自己定了个指标,每天跑15圈操场加训练鸭子走,每次跑步都拼命不让自己掉队。
  最后800米从5分钟到了3分钟,如愿以偿满分。
  那个周末她急着回家告诉阮芳梅这个好消息,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得知阮芳梅准备结婚。
  匆匆忙忙就搬进了新家,忙的事情一大堆。
  于是这件小事,最后也没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不入深渊
  隔天担心自己放学离校晚了又遇上那帮女生,阮眠特地课间就去办公室,林学富不知道又拖了哪班的堂,拿到申请单再盖完章又到放学后。
  阮眠特地挑了人多的地方,还是被那群人迎面撞上,大概是吸取了教训,一群人看见她就围过来。
  阮眠自认倒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地开口:“我已经说到做到了,这几天我都没和他接触。”
  “我知道啊。”
  为首的女生似乎新纹了纹身,在耳侧没散落头发的一侧若隐若现。
  她笑起来:“看你不爽不行啊。”
  “你有什么看我不爽的?”
  她表情冷下来:“狐狸精,装纯,整天装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给谁看?”
  阮眠抬眸:“要是我像你一样就不是狐狸精了?”
  她边说边盘算能不能撞开谁跑路,心下隐隐感觉这些人只是言语恐吓,并不敢真正对她做什么,不然早就动手了。
  “说什么呢?”
  “贱人!”
  “就是。”
  ……
  有人推搡她,后背和肩膀都很痛。
  那女生似乎很不爽,拿出手机怼着她的脸:“那就让我们看看好了,衣服脱了看看这个婊.子有多骚?”
  几个女生闻言就上来扯衣服,场面一度混乱,阮眠把自己身上的几只手甩开,大声呵斥:“你们真的敢?”
  他们动作一滞。
  她拉上校服拉链看向为首的女生,声音有些发颤,又带着冷意:“你真以为我不敢告诉周枉?你男朋友应该和你说过吧,别随便动和周枉相关的人。”
  那人顿了半秒,笑:“别逗了,周枉这几天都没来学校。”
  没来?
  怪不得林一白课间都直接倒头大睡。
  “怎么,他没来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阮眠看着她,面不改色编假话,“他前几天没来,你知道。”
  “但他今天来了,要是我没回他信息也没接到电话就会来找我。”
  阮眠直直看着她:“这个你知道吗?”
  女生眼神略微闪躲,转而皱眉骂了句脏话,又问:“你和他在谈恋爱?”
  阮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自己的书包拉链被扯开,她赶忙侧身,看见那女生手里扬着一张白纸:“这是什么啊阮眠?”
  “你还申请助学金呢?”
  “还我!”
  她伸手去抢,被人一下躲开:“真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是哪家千金呢,原来都是装的。”
  旁边马上有人阴阳怪气附和:“怎么不是千金了,说不定是哪个老总新认的千金,晚上回去还得乖乖叫爸爸呢。”
  一群人哄笑开来。
  阮眠把书包一把抢过来,踮起脚够那张申请单。
  她们笑着像看小丑一样看她,在她每次快要够到的时候又把纸张传给另外一个人。
  周遭都是女生的窃笑声,带着嘲笑和讽刺,像刀子一样尖锐。
  阮眠仰着头踮着脚,下巴酸疼,耳朵像是被热水烫了似的红。
  她伸手,落空。
  再伸手,纸张边缘划过指尖,又落空。
  如果没有这些人,她现在应该已经拿着单子给阮芳梅看了。
  她从没想过依附于李国超,更不想拖累阮芳梅。
  这张单子就是她在那个家里挺胸抬头的底气。
  可是怎么这么难呢?
  好累啊。
  她觉得好累啊。
  手臂随着无数次重复性的动作变得麻木而又沉重,耳边响起咯咯的笑声。
  “啊呀,这么会儿就抢不动了呀。”
  “真没意思,要不还你吧?”
  说着作势就要把申请单递过来,阮眠飞快伸手接。
  刚碰到一角,那人马上用力扯回去。
  刺啦——
  “啊呀,撕碎了。”
  纸被撕碎了。
  握在手里的一角是年级长盖的许可章,红色的边缘裹着星状的内嵌图形,还能看到上面写着的“通过”两个字。
  “通过”被撕成了两半。
  “都说要你小心啦,撕碎了可怎么办呀,这上面还盖了章呢。而且……”
  阮眠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她。
  那女生见状缩了缩下巴,又继续笑起来:“哭什么呀,梨花带雨的,我们又不是男……”
  说着说着却噤了声。
  片刻间眼底笑意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闪躲和恐惧。
  阮眠片刻不停盯着她,眼眶酸疼,视线都有点模糊。
  却听见对面的人颤抖着张口:“……周、周枉?”
  阮眠一怔。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是说你……”
  像是想到什么,她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当即闭了嘴。
  “接着说。”
  那人摇头。
  “说完啊。”
  周枉声音里甚至带了笑:“申世杰和你说什么了?”
  申世杰是她一个月前刚交的男朋友,在职高里算得上一号人物。
  她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想挤进职高最大的圈子。
  他一开始对她还不错,但没过两天就开始动手动脚,有时候甚至当着一堆兄弟的面……
  她不想再那样被一堆男的看,但又不敢主动提分手,于是想到了和一中的窦佳丽套近乎。
  窦佳丽喜欢周枉是老生常谈了,但阮眠是个新冒出来的。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和申世杰说想帮他出出气才来惹阮眠。
  上学期申世杰和林一白结了梁子害他留了级,前两天才被周枉教训过,心里憋着口气,所以在这件事透了些风声给她。
  “申世杰说……”她声音打着颤,“他说你前两天惹上事儿了,被打的很惨,所以…所以才没来学校。我、我想着帮窦佳丽出口气才来找的她,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你动她哪了。”
  “没、没动哪,真的。”
  ……
  那女生额头汗一层层地落,几秒种后就交代了:“就是一不小心撕坏了她一张纸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不信…不信你可以自己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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