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清打开了门,满脸乏累地看着吴期。
“还不睡吗?”吴期问。因为没休息好,嗓子沙哑,声音便很低沉。
也许是因为吴期的声音和白日里截然相反,沈思清莫名感到有些局促。
她抬眼看向吴期,见吴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眼眸深不见底,没了沈思清熟悉的安静,反而像潜伏在夜色里稍不注意就会给你致命一击的动物首领。
这样的目光让沈思清有些不安,她闪躲地移开了目光,摇了摇头,小声道:“下雨,睡不着。”
因为声音小,说得又快,吴期好像没听清楚,又道:“没听清。”
声音携有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那天在酒店里的恐惧感突然又席卷重来了。沈思清没说话,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吴期看着低垂着头的沈思清,才注意到沈思清有多娇小。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沈思清的腰上,突然想起了今天上午在试衣间发生的事。
因为两人站得过近,沈思清身体上沐浴露的香味连同吴期也包围了。
吴期的眼睛越发晦暗。
下一秒,他退后几步离开了书房门,站得离客厅的光源近了些,才说道:“一直在下雨,我睡不着出来喝水,看见客厅还亮着灯。”
在吴期远离的瞬间,沈思清的身体终于跟着放松了下来。
她道:“我也是睡不着,所以想着干脆把工作上的事都给完成。”
吴期点了点头:“那我去喝水了,你早点睡。”
沈思清点头,看着吴期转身离开了,才进了书房。
把门关紧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家里住着男人她是很害怕的,要不是她对吴期产生了好感,她无论如何也会在昨天就让吴期离开的。
十三、第三天:是你刚刚离我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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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两大杯水的吴期,喉咙的干涩感终于有所缓解了。
他回了房间,突然觉得十分闷热。
因为下雨水会打进来,开不了窗户,他只好把风扇开到最大档。
可身体依然很燥热。
于是他脱了睡袍,把睡袍随手放在了椅子上。
明明坐在风扇前,体温却怎么也不降。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淡红,是洗澡时他故意没擦干净残留下的口红。
灯光仿佛也散发着热气。
吴期烦躁地把灯关了。
他把床上的被子之类的棉絮物都挪远了,然后躺在了冰凉的凉席上。
他努力想平静下来,大脑却像放电影一样,不停地闪过一些画面。
他又恼怒地坐了起来,连着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就这样折腾了一夜。
天终于大亮了,光透过窗帘照亮了房间。
因满身是汗,吴期便直接起床去洗澡了。
他换好了衣服出来,用毛巾擦着滴着水的头发。
把衣服洗了晾好后,就开始准备早餐。
因为沈思清要学做菜,吴期便想再买几样菜回来。
他倚靠在灶台上,长腿弯曲着,看着手机上超市卖的菜。
买好菜之后,他赶紧着把粥给煮了,接着又打扫了房子的卫生。
门铃声响起,吴期知道是超市的送货员来了,放下手上的碗去开了门。
送货员笑容灿烂地把货递给了吴期,吴期也心情很好地笑着接过了,并提醒送货员雨天开车注意安全。
关上门后,吴期便把东西摆放好,把菜拿去厨房清洗并装好。
沈思清是接近九点钟才醒了起了床。
她洗漱后从卫生间出来,才看到了沙发上在看书的吴期。
吴期像是感受到了沈思清的目光,转过头看向沈思清:“厨房有粥。”
沈思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起得也太早了。”
吴期合上书站起身来,摇头道:“没有,现在就很困了,吃完午饭就又要去睡觉了。”
沈思清盛了一碗粥坐在餐桌上小口地喝着,突然想起来今天吴期要教她做菜,赶紧把粥喝完了,洗了碗后兴致勃勃地去敲了吴期房间的门。
吴期立即应声道:“来了。”然后把门开了个小口,人出来了又立即把门关上了。
沈思清怀疑地看了一眼吴期的房门,不过立即又转移视线了。
她问吴期:“你要教我做什么菜啊?”
吴期回她:“红烧茄子。”
沈思清听了微张起嘴巴,仿佛很惊讶。
她只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吃过这道菜,觉得很好吃,不过看着就很难做。
她怀疑地问吴期:“这会不会不好学?”
吴期笑了笑,回道:“没有,其实很简单。”
沈思清站在砧板前,看着茄子和刀,不知道从哪下手。
她转头看向吴期:“切有什么讲究吗?”
吴期伸出手,沈思清便把刀递给了吴期。
她想让出位置,但厨房就洗碗池那边地方大,切菜的地方勉强容得下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根本没有活动空间。
于是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吴期环绕住了她,侧着头切起了菜。
吴期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湿糯的气息轻轻柔柔地喷薄在她脖颈上。
沈思清的身体僵住了。
吴期一边切一边教沈思清技巧,沈思清听着耳侧的声音,一时竟忘记了怎么呼吸。
吴期切完了一整根茄子才发现了沈思清的异样。
沈思清的脸憋的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两眼失神。
吴期瞬间脑袋一空,他紧张地扶住了沈思清,问她:“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沈思清没有反应。
吴期立即拿起了手机,沈思清看见120三个数字,脑子被迫恢复了运转。
她抢过手机,快步走出了厨房,然后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
吴期赶紧倒了一杯水,问她:“要喝吗?”
沈思清摆了摆手,面色除了还有些红润外,已恢复正常。
“你刚刚教的我知道了,你来看我切的对不对。”
吴期跟在后面担忧地问:“真的不需要去医院检查吗?你出现这种状况有多长时间了?频繁吗?”
沈思清咬了咬牙,半响才用快被雨声掩盖的音量道:“是你刚刚离我太近了。”
吴期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想让沈思清再说一遍,刚想开口就看见沈思清的面色更红润了,脸颊仿佛抹了腮红一样。
他转过身,藏着的笑意便再也忍不住了,破嘴而出。
他用尽了力气忍着,才没有发出声音。
羞愧的沈思清一门心思在切菜上,没有看见吴期的动作。
于是在吴期的指导下,沈思清顺利切完了一盘菜。
吴期便开始教她烹调。
过程很顺利,菜肴顺利出锅,色香味都俱全。
14、第四天:和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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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期立即尝了一口,赞叹道:“做得很不错。”
沈思清的眸子亮起了光,也拿起了筷子,正要夹菜手机响了。
她看见上面的名字后为难地看了吴期一眼,显然是重要的电话,快速接听后,放下筷子去了客厅。
是总裁打来的电话,说公司一直在争取的重点项目,对方终于同意合作了。
这个项目沈思清是首要负责人,所以要她带着人拿合同去对方那里签约。
沈思清听了高兴地笑出了声,挂了电话后去房间备了一套正装,然后拎着袋子拿起伞就要出门。
吴期从厨房走出来叫住了她。
沈思清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她顿在原地,满脸歉意地看着吴期:“我有事要出去,回来时间不确定。”
她又心虚道:“……晚上可能很晚回来,你自己吃饭吧。”
吴期只是用眸子看着沈思清,没有说话。
沈思清消失在眼前。见门被关上后又站了一会,吴期才挪动了脚,也出了门。
他下了楼,站在雨里看着远处的沈思清上了那辆轿车。
雨水流进了眼里,刺激着眼部,痛感在神经上攀爬。
轿车离开后,吴期走去小区外面拦了一辆车。
出租车往沈思清的路线相反的方向开着,目的地是郊外,那里有一处私人属地。
吴期在一栋独立的房子前下了车。房子周围只有稀少的几栋楼房,且之间离得很远。
吴期输入了门的密码,进去之后门自动关上了。
他进了洗浴间,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喷头清洗着身体。
身体上那抹淡红也一起被冲洗掉了。
他洗完澡之后,拿起一旁的浴巾围在了身上,又拿了另一条毛巾随意擦了几下头发,然后扔下了毛巾,走去了房间。
他直接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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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清一夜都没有回来。合作方热情款待,她喝了许多酒,直接在酒店住下了。
而吴期则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半夜,头痛欲裂地醒来了。
吴期睁开眼,看见的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强撑着坐了起来,眩晕感便直冲脑门。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缓了好一会,才去开了灯。
他倚靠在墙上,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睛无神地看向了衣柜。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闭着眼睛把衣服往身上套。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沈思清的居住地址。
吴期打开门进了房子,开了灯走去厨房看了一眼,厨房还是他走之前的模样。
沈思清没有回家。
他突然咧嘴笑了笑,眼里却仿佛有冰雪在结冻一样冷。
他摸着墙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进去,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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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药水味刺激着吴期的嗅觉,他浑身难受地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病房里。
他转头看向一旁,并没有人。
他用力地想坐起来,头部分散着的疼痛便全部倾倒了过来,疼的他半天才缓过神来。
沈思清走进病房,见吴期醒了,又转身跑出去叫医生了。
告知了医生之后,沈思清端着手上的粥进了病房。
她打开盖子,用勺子在最上面刮了一层,看着吴期提醒道:“你别急着起身,要好好休息一天。”
然后她把粥送到了吴期的嘴边。
吴期苍白的嘴没有动。
沈思清皱起了眉头:“不饿吗?”
吴期依然不说话。
沈思清便问他:“怎么会发高烧?”
吴期终于回答道:“出了趟门,淋了雨。”
“客厅有伞啊,你没看见吗?”
吴期又不说话了。
沈思清又舀了一勺粥,正要往吴期嘴边送,突然听到吴期问她:“为什么一夜没回来?”
吴期很认真地看着沈思清。
沈思清被吴期盯得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所以她老老实实回答道:“在和别人吃饭。”
“吃到了晚上?”
“喝醉了,只好在酒店睡了。”
“两个人吗?”
听到这一句,沈思清才意识到吴期的语气不对劲,充满了针对性,字句里都暗藏讥讽。
沈思清没来由地觉得很生气,加重了语气反问了一句:“和你吗?”
吴期愣住了,也明白了沈思清的意思是一个人睡的。
他觉得心口的烦闷感好像在慢慢消失。
于是他赶紧摇了摇头,抱歉道:“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所以说错话了。”
沈思清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把粥又送到了吴期嘴边。
这一次吴期立即把粥吃下去了。
为了不让沈思清担心,吴期忍着强烈的反胃感把一碗粥都给吃光了。
医生来检查后,嘱咐吴期一定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然后又去了其他病房。
站在一旁侯听的沈思清在医生离开后,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揉了揉眼睛,眼角有蕴含着困意的泪水流了出来。
十五、第四天:就要他,我出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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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看着沈思清的吴期注意到了,不过他没说话。
他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浑身没劲,身体这样的情况,他不论说什么话都帮不上沈思清的忙。
沈思清一直强撑着到了晚上,吴期终于不用打点滴了,她才趴在床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不知不觉就彻底睡着了。
吴期见沈思清睡着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
他下了床,掀开床上的毯子把沈思清抱上了床。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在移动,沈思清立即睁开了眼睛,半睁的双眸看见是吴期后,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又合上了眼睛。
给沈思清盖上毯子后,吴期撑着床喘着气,缓了一会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因为他睡了一天,所以此时虽然身体不舒服,但精神不困乏。
他看着沈思清沉睡的脸,第一次有机会仔仔细细并放心地瞧看。
沈思清的脸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变化,所以他那天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吴期回想起了那天晚上。
那是他刚回国第一天,因为刘翡一直说要见他,他就放下东西后就去找了刘翡。
他和刘翡说了一会话,刘翡突然有事要去处理,让吴期自己在会所转转。
百无聊赖的吴期便走进了工作人员的休憩室,那里面有一群男人正在聊天。
他也跟着聊了一会。
门突然被打开,房间里的人都看过去,沈思清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吴期面前。
吴期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里突然有猛浪在翻涌。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他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沈思清了的。
沈思清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吴期身上时,突然停留住了。
吴期的心也紧跟着一滞。他以为沈思清是认出他来了。
沈思清抬起手指着吴期,声音异常镇静:“就要他,我出十万。”
房间里的人除了吴期,都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见状赶紧去叫了领班。
吴期只是看着沈思清,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他的眼睛动了动,睫毛也跟着颤动着。
领班过来后,看见吴期立即就认出来了是老板的朋友。
他赶紧笑着打招呼,向吴期道歉:“她是错把您认成我们这里的人了,我这就把她支走。”说着就给其他人使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