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格局全靠想象和户型图,江心站在原本该是客厅连着的大阳台上往下看,发出了大多数人都会说的感叹。
“大房子就是好。”
一点也不局促,想摆什么都绰绰有余。
房子现在是空置状态,四下无人,程文东揽她的肩:“咱们不急着住,租出去每个月可以填贷款,等有孩子了再装修。”
江心还是有点忧虑:“压力会不会太大了?我挣得不多,基本要靠你还。”
程文东:“早晚要买的,我算过了,我这两年每年都能挣五六十,还款绰绰有余。”
他的野心大,说得又在理,江心哪怕忧愁,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也没让她掏一分钱。
为了组成一个家庭,每个人都要有牺牲有付出。
江心给他看自己的存款余额:“没钱也不要紧,我养你。”
世上不管男女,讲出这样的话总是让人心动。
程文东胸腔微微发颤,没有狂笑已经是克制,手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
“嗯,全靠你了。”
又去看明阳区的房子。
明阳是新区,盖了新的高新园,很多公司已经搬到这一片了,附近有大型商场、有医院,但地铁建设还在进行中,最快通车也要三年后,到市区不方便,升值空间大。
程文东看中的就是升值,挑中一套12楼的三居,房子是毛坯,卖得便宜,谈下来两百万。
两套都是他经手,中介费省了一大笔,价格也谈到最低,首付加税划出去三百三十几万。
江心头回从卡里刷出去那么多钱,捂着胸口都觉得快无法呼吸了,再想到每个月还贷三万,连海底捞都觉得不香了。
程文东最近忙到飞起,吃午饭都吃得急匆匆,给她捞了一勺肉,看人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怎么了?“
江心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就这么写我名字了,你不害怕啊?”
诚然法律规定,谁出钱谁所有,但要掰扯的话也是费一番功夫,网上多少人谈婚论嫁的时候崩在加不加名字这一条上。
程文东点头:“是有点害怕,所以咱们去领证吧。”
他这辈子还能再挣多少钱?谁不现实。
程文东觉得自己这回是赌大了,也希望不要赌错。钱不钱是其次,他没法失去这个人。
他说得实在,江心好笑:“这种时候,你应该说我愿意把我的所有财产都给你。”
程文东平时也很会说甜言蜜语,说的都是做得到的事情,做不到的真没法说。
“我只能做到和你共享,好歹得给自己留一半过日子吧。”
江心嘎嘎笑:“没事,我也跟你共享债务。”
那么大笔贷款压身上,她捏着拳头:“决定了,从今天起每天更两章。”
没有动力的人,就是一条咸鱼,有时候一天写不过三两百个字。
程文东:“行,老婆辛苦了。”
自打求婚成功,老婆这两个字他是挂嘴边了,江心不管听几次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翻出民政局的公众号:“预约都排到下周了,那我们下周三去领证吧,行不行?“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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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这天是周三下午,民政局的人不算太多,江心拿着文件袋,里面装了所有需要的材料,老老实实排队。
程文东看着队伍,又看手表:“还来得及,我去对面拿个奶茶。”
他在手机下单,十字路口跑个来回就行。
江心估算进程:“行,你快点啊。”
过了号就麻烦了。
程文东腿长,跟阵风似的,去无影,来有踪,插上吸管的奶绿已经递到嘴边。
江心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不自觉踮脚:“领个证要这么久吗?好慢啊。”
“没事,我们也不着急。”
“是不着急,不过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婚前恐惧症吧。”
这个说法,来源于陈秋云。她觉得江心最近格外爱找人聊天,一聊未来就是俩小时,十有八九是因为对婚姻的不安。
程文东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临时反悔,赶紧转移话题:“酒店你看好了没?”
本市几家大酒店的饭菜出品都差不多,唯一有区别的是场地,江心想花点钱弄布置,看来看去都没有满意的,忍不住吐槽。
“要么厅太小,要么吊顶太丑,户外我又怕赶上下雨。”
两个人都不迷信,婚礼日期都是大概选的,可以迁就酒店排期,问题是还不知道选哪个酒店,这还只是头一桩事。
“你想陪我去试婚纱吗?”
程文东本来想说想,略一思索:“这有什么讲头?”
“也没有,就是想把惊喜留在婚礼那天。”
“行,听你的。不过你一个人去试能行吗?”
“秋云说她找个周末来陪我去试。”
很好,程文东露出一个笑容来,这个陈秋云可真行,真是哪哪都有她啊。那她不就是第一个看到婚纱的人了?
什么也不说,江心就知道他又在腹诽,晃着他的手臂:“拍婚纱照也看得到的,就是不一样而已。”
这些事都是江心在操心,程文东背着贷款,最近在工作上更是努力,恨不得把自己当陀螺。本来嘛,婚礼上的新郎就是背景板。
他要不是想收回礼金,其实也懒得折腾,这还不够累的呢。
再加上江心对婚礼有憧憬,也乐意操劳,两个人分工合理,一点也没吵架。
第32章 三十二
签字、按手印,红本本到手。
江心没什么实质感,捏着结婚证:“这是完事了?”
程文东把两本都放进自己口袋:“给你准备了别的。”
忙归忙,总得抽出时间弄点有仪式感的东西。
江心迷迷糊糊跟着他到了个旧小区,一看就是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外墙脱落得厉害,位置倒是挺好的,就在市中心,离他们住的地方也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她还是很期待的,搓着手问:“是什么呀?”
“惊喜嘛,看了你就知道了。”
江心就不再问,眼睛眨巴眨巴,都是盼望,最后在一间平房前停下脚步。原来应该是停放自行车或者仓库之类的地方,左边都有空地,拐出去一点就是小区西门。
好像随时会有老鼠跑出来一样,江心抱着程文东的手臂往后退。
样子嘛,是敷衍了一点。程文东预算不足,也只能这样,但实用性还是还强的,他比划道。“这原来是保安在住,里头有水有电有厕所,空地有十五平,可以围起来做花园,装修一下是很不错的。”
“装修它做什么?”
“你不是想开咖啡店吗?”
咖啡店?
诚然,作为一个合格的文青,江心对咖啡店还是充满幻想的,这会左右看,觉得略装修一下还是很过得去,但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
她倒吸口气:“租这个多少钱?”
程文东就知道她要问,含含糊糊:“没多少,本来想装修了送给你,但是怕我装的你不喜欢。”
装修他本来就不擅长,更何况开店也要符合店主的心思才行吧。
江心自从背贷款,那真是吃饭都不香了,在她看来,开咖啡店是不挣钱的事情,起码得等不为钱发愁了再做,他们这阵子可是很为钱发愁,最好是不要做。
这份礼物,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好。
程文东不是什么霸道总裁,相反,他是底层出身,最知道过日子的苦,哪怕哄老婆开心,也不会什么都不管不顾。
这回是学机灵了,直接写了份账单出来:“我算过了装修加设备,就当第一年不挣钱,花销也不会超过二十万。这里是市中心,别看地方旧,位置真的不错,咖啡甜品你自己都会做,我看也不比外面的差,只要装修、宣传好了,不一定挣不到钱,退一万步说,哪怕不挣钱,亏也就二十万,这个钱我还是有的。做生意嘛,不可能稳赚不赔的。”
江心不是这个心态,但她被说服了,这世上谁有道理听谁的,谁出钱听谁的,她只能有点忧心忡忡:“我还是明天就上马路上发传单吧。”
程文东扶额:“放心,到时候我叫一车人来给老板发。”
说完,给了一张银行卡:“预算在这,花吧。”
是老板,不是老板娘,江心就是这么容易开心的人,鼓起勇气进平方里看,里面其实挺干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厕所……
她只看一眼就别开,这房子其实是真不错,层高凑合,但三个方向都有窗,还有一个小花园,只要场景搭得好,不愁没人打卡。
程文东看她已经写写画画计划起来,松口气,幸好,这份礼物是差点踩雷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心一改咸鱼常态,早出晚归。
程文东也忙,两个人常常是前后脚进屋,相视一笑。
江心不怕累,还挺兴致勃勃的,早上七点闹钟一响就一骨碌爬起来,可见待业生活的这段时间,给她充足了电。
程文东咬着三明治,都想不起来每天躺在沙发上的人是什么样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陈秋云来余安的周末,已经是婚礼的前一个月,江心的婚纱还没定下,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在减肥。
这个减肥不是刻意的,是被动,任谁同时装修店面和房子,又忙着操办婚礼,都会瘦下来的。
两人正月里见过一面,陈秋云一见人就惊呼:“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江心挑眉:“是吧是吧,我这真是瘦得不费吹灰之力。”
“少炫耀了啊。”
陈秋云只来住一个晚上,简单拎双肩包,上车后往后座一扔:“出发吧,先从哪开始?”
江心:“急什么,先带你吃个饭。”
“也行,程文东呢?”
“他白天比较忙,晚上请你吃饭。”
“做销售也是辛苦,连个正经双休都没有。”
……
说着说着,陈秋云问:“你们家就不提了,我寻思他爸妈不是都在呢吗,怎么连个影都没有?”
江心手把着方向盘:“他说不用管,婚礼前意思意思去一趟就行。”
“得,又是家庭不幸福的孩子。”
“我其实反而松口气,小红书可能监控我,最近老给我推送什么婆媳矛盾。”
“是,这么想好像是盼着他不幸一样,但对你来说是好事。”
江心本来就没多少和长辈相处的经验,又有些独,受不了这些来来往往,程文东直接帮她一刀切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陈秋云:“你当时来余安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待不了多久。”
别的不说,首都的便利有目共睹,背井离乡这四个字,压在多少人的心头上。谁能料到这才多久,连婚姻大事都定下来了。
江心自己也觉得神奇,婚礼越近越神奇,最后不得不感慨:“我运气挺好的。”
以她的性格,能遇上一个有勇气想携手一生的人不容易。
“是程文东运气好好吗。”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是程文东高攀了。
江心笑笑,被接连而来的电话打断对话,一会是瓷砖师傅,一会是酒店确认。
陈秋云在她挂电话的间隙插话:“店弄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等暑假开业你再来。”
“挺好的,你十来岁的理想基本都实现了。”
有自己的房子和车、不单纯为挣钱而工作、开一家小店、在花园里种好多花、办一场小小的婚礼、和世界上最爱的人。
江心当初的笑语,来余安之后一一实现。
第33章 三十三
晚饭在一家专做余安菜的私房菜馆,装修仿的是苏轼园林,流觞曲水、亭台楼阁。
程文东提前订了包厢,推开窗可以看到花池,这个季节的荷花还没露出尖尖角,水顺着假山往下流,叮咚叮咚的响。
他下了班到地方,看到的就是两个女生以窗为背景自拍。
拍了一张又一张,凑在一块议论怎么修图。
酸,真的让人牙酸。
程文东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来晚了。”
这句道歉当然是对着陈秋云的,她不甚在意:“没事,我们也才刚到。”
她是客,程文东是主,点的菜都按照陈秋云的口味来。
江心大力推荐:“腊肉一定要吃,这家的刀工好,又薄又脆。”
价格也不便宜,水煮白菜都敢卖两百。
陈秋云看菜单:“我今天是狠宰你们夫妻一顿啊。”
老婆的闺蜜,程文东没给供起来都客气的了,毫不在意:“你是江心最好的朋友,当然得有贵客的待遇。”
陈秋云:“行,我沾她的光。”
说说笑笑,菜就上来了。
三个人,再想怎么点也有限,最多四菜一汤。包厢有最低消费,江心点的都是贵价菜。尤其一道不当时的辣炒虾,味道扑人。
三人行,总得有一个是背景板。程文东静静剥虾,剥完往江心的碗里一放,听她们两个天南地北地聊天。
酸,真的让人酸。
一个胡同里长大,江心今年几岁,和陈秋云就认识了几年,可以说经历彼此的人生,每件事都连接在一起,几乎是你起一个头,我就知道往下接什么。
共同的朋友圈、共同的成长经历。
程文东又酸了,忍不住插话:“你们下午试婚纱试得怎么样?”
陈秋云笑得神秘:“结婚那天你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