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生恨——微醺白桃桃
时间:2022-04-10 09:29:51

“你如何知晓先皇病重,这消息封锁得很严。”我往后躲着培恒,却觉得他的话不对。
“你觉得他是病死的?好好问问你的徐先生,”培恒突然笑了起来,“想来他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听说徐愈能炼丹药便不查验的宣了他入宫。你心心念念的先皇,不吃那些丹药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些。
“你说什么?”我还没有消化这一件事,下一秒只觉得左肩一阵冷意,我的衣衫已被培恒扯开。
在培恒的手再次落在我的衣衫前,我举起手扇了培恒一个巴掌,“你发泄恨意的方式,便只是这样对我吗?
“十二死了,”培恒没有停手,而是双目赤红的加重了手,“你去见了她她便自裁了是你逼死了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能让你痛苦,能让父皇痛苦,我便能畅快。
“你率军前来怕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皇位,虎符与玉玺都在我手中,你如此待我,我定叫你坐不了这个皇位。
培恒的手停了。
“你说什么?”培恒眯起眼。
“做个交易,”我拉起衣衫,拉开与培恒的距离,“虎符在我手中,我们兵力相当,虽然我用兵不如你,但在此情况下,朝臣们不会拥护你这个谋逆之子,反而会拥护我从皇室里另择皇子登基,除非你杀光所有的朝臣。我无心摄政,只想保自己一世荣华。先皇驾崩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我,我可以替你伪造一份立你为储的遗诏,你只要对外说带大兵前来是因为知晓先皇病重不放心前来探望,而在你的登基那日,我以太后的身份将玉玺交给你,如此你便名正言顺。”
“那虎符呢?”培恒阴森地问。
“哪一日待哀家死了,哀家自会把虎符交给皇儿,”我望着培恒,“哀家手里总要有东西自保不是吗?
 
第53章
 
培恒冷飕飕地望着我,语气里带着嘲讽,“阿细,你果真不了解我,你若了解我,便不会只拿玉玺来谈交易。朝中若无我的人,我起事如何会这般顺利,玉玺可以带来的名正言顺,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
“你手中虎符确实算是个筹码,无非是你带着拥护先帝的部分老臣另立新君,但我既反,便可以再开新朝,不过两朝对峙而已。你何来的信心,你择的新君,打得过我?”
我望向培恒,手掌微微攥紧,他在朝中必然是有内应,今日一切忙忙慌慌,来不及细想,如今看来,只能是周太后。这是多久之前就设好的局,我先前竟然毫无觉察。只是徐愈,他叛我,又是为何?那么林炎呢,他也叛了我吗?还有卫毅,现下培恒手中的兵马应该是他的,他如何会拱手相让。
“送来的那具尸首,是谁的?”我皱眉往后退了两步,培恒阴冷的气势太过压抑,让我喘不过气。
“卫毅的,”培恒答得漫不经心,“胡族的王后是六公主,她可是恨极了卫氏一族,我便与她设了个局。胡族诈降,设了埋伏圈,卫毅又向来自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培恒的话让我身后冷汗连连,我似乎窥探到了整件事的内幕,“所以,”我听见我的声音在颤抖,“所以, 胡族并未再次犯我朝边境,从一开始,这就是你设计好的。
“你该说,这设计,从我娶你嫡姐那一日,便开始了,”培恒又一次逼近我,“阿细,你觉得我这个永平王做的好不好?日日看着自己的父亲,丈人,妻子谋算自己。听说你逼死了永平王妃,一尸两命,我倒是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憎恶你。
“你自然是要感谢我,不是因为嫡姐,而是,我铲了卫氏一族,”我稳了稳有些发软的双腿,“ 我真是愚蠢,被你和周氏耍得团团转。
“若你当初肯信我,不为了荣华入宫,现下这一切,都是你的,” 培恒眯起眼睛,“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是一只任人揉搓的蝼蚁。”
“便是我当初不入宫,现下这一切,也不是我的,”我扭过头不去看培恒,“你借助的是周家,这一切,得分一半给他们。我想,现下这玉玺与虎符对你的用处,可不像你口中所说的那般。便是你另立新朝,周家带去的老臣,也只是周家的老臣。还有这兵马,卫毅死后你如此顺利接手,想必是林炎助了你,这林炎和徐愈是一处的人,这便又和周家扯上了关系。你坐于新朝之上,不过是周家的傀儡。”
“玉玺在手,不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不立新朝,拥护新君的臣子可比周家的旧臣多多了。这虎符即便在我手里,林炎与我同姓,想来他不会归于周氏,我将兵马交予他管理,便可压制周氏。”我重新看向培恒。
“你将玉玺虎符一同交出。”培恒似乎终于失去了耐性,“我保你们母子一世荣华。缺一样,都不可。”
“不可能,便是你拿培玉威胁,我也不会同‘意。”虎符不交,我们母子尚有一线生机,若是交了,那便真是砧板上的鱼肉。
“你所牵挂的,可不仅仅是你儿子吧,”培恒突然拍了拍手,大殿的门终于被打开,我看见,卫织被押了进来。
不过几日未见,卫织又消瘦了一圈,往日合适的宫装,此刻变成了一件宽大的袍子,松松垮垮的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无比憔悴。“本宫要见林炎。”卫织不看我, 而是盯着培恒。
“太子妃能不能活着等林炎回来,要看太后娘娘愿不愿意。”培恒声音冰冷。
“你不能如此对待太子妃,你若想名正言顺登基,便不可背上弑嫂的罪名。我攥紧微微发抖的手指。
“本王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培恒并不在意我的话,只是冷冷道。
“娘娘你莫信他,”卫织眼圈通红地冲我摇头,“不管他要你拿什么换我,莫要上他的当。
“半柱香……”“将军,林将军已经过了宫门,往这里来了。”有士兵匆匆进来,打断了培恒的话。
“知道了,”培恒摆摆手,又看了看面前已经燃了快要三分之二的香,“这香快要燃尽了!”
“你交还是不交?”培恒拔出了自己的剑。
“娘娘,莫要听他的,他恨你入骨,你若让他得了他非要不可的东西,自身难保,”卫织眼圈愈发地红,声音却是坚定,“我知晓我阿爹已经死了,阿爹自小最疼我,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该下去陪他。娘娘见到林炎,替我带句话,你告诉他,他是个懦夫,也是个小人,我同他的恩怨此生了结不得了,若有来世,我一定日日纠缠他。
林炎?卫织的话让我震惊,她与林炎早就有情吗?所以那一日,她送的不是镇国将军,而是林炎。
 
第54章
 
“一柱香到了,”培恒的剑架上卫织的脖颈,“ 你们不是交好吗?你却连她与林炎是旧相识都不知…”
虎符就在我的衣衫内,紧紧地贴着我的小腹,我看见培恒的剑已经擦破了卫织脖颈上的皮肤,“ 培恒,”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已经有许多年,我未曾这样带着哀求的语气去唤他的名字。
“娘娘,来生,再见,”卫织却是凄然地笑了,娇小的身子不知何处来的气力,推开了钳制住她的士兵,自己往培恒的剑上撞去。
“不,”我跌坐在地上,下一秒,林炎破门而入。
“你来了,”卫织只剩下一口气,林炎抱着她,“可我不需要你了,”我听见卫织虚弱却倔强的声音,“ 为什么要杀我爹爹,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总是一件也做不到,所以,这一次,我真的不需要你了。”
“阿织,”我跌跌撞撞地靠近卫织,卫织的眼睛却已经闭上。
林炎抱紧卫织,双目赤红地看向培恒,“你答应过,不取她性命。”
“你也答应过,替本王在边疆好好守着不回皇都,”培恒看了看手中的剑,“如此,我们倒也互不相欠。”
“林炎,你是最该知晓,斩草除根之理,便是本王留了她的命,徐愈也不会留,”培恒收了剑,看向我,“太后娘娘,本王折腾一天,余下的事情便交予太后了,本王希望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上,太后可以言而有信。”
稖恒撇下我和林炎,带着士兵离去,我伸手想要去抓卫织的手,却被林炎拒绝。
“你同卫织,何时相识?”我不去强求,只问他。
“儿时便相识,”林炎似乎在苦笑,“阿织入宫前曾求我带她走,是我负了她。”
“你与徐愈,为何要叛本宫?”我又问。
“徐先生从未叛过娘娘,徐先生也不会允许我叛了娘娘,”林炎摇头,“若是我们叛了娘娘,今日我便不会回来。”
“此刻何必又要说是为了哀家,你若不回来,虎符落入永平王之手,按着他的性子,你未必能好好活着,”我看着他怀中的卫织,“但哀家感激你回来,你若不回来,哀家只怕,也活不了。如今我们是一条船的人,哀家保你做镇国将军,你要做哀家在前朝的倚仗。起码,你得替阿织复仇啊。
“带阿织离开宫里吧,”我起身,“林将军。”
我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大殿,殿外,整个王宫一片狼藉,许些宫人正在收拾被血染红的长廊。
我是在自己的寝宫外的花园中找到徐愈的,我轻轻攥紧自己的手掌。
“为什么?”我问他。
“我等不了,”徐愈答得干脆, “娘娘做事不够狠厉,依着娘娘的性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扳倒林家。天子的宠爱向来不会长久,后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女子,即使娘娘做了皇后,想要守住皇后之位已经焦头烂额,待能腾出手来收拾林家,又要到何年月。不若直接在恩宠最盛时做了太后,才最干脆。”
“相府害死的是哀家的娘亲,这仇不共戴天,徐先生怎可怀疑本宫为了稳固地位而将仇恨置于一旁,”我咬牙,“所以徐先生扶永平王谋反,是他向你承诺,登基后立刻铲了林家?”
“可我看不出来娘娘复仇之心,”徐愈望着我,“那一日,娘娘连太子妃都不肯下。
我眯起眼睛,脑海里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那一日你要哀家去害死太子妃,理由是为了林炎,可明明你知晓林炎根本没有危险。
你与林炎相识甚早,便是知晓卫织与林炎早就有情,你不是为了复仇非要杀卫织,是因为你要断了林炎的念想,你怕林炎因为她而误了前程。林炎在相府里不得宠,徐先生为何那时偏偏对林炎另眼相看,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你与林炎是何关系?
 
第55章
 
徐愈沉默了半晌,尔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林炎是我的亲生子。”
今日的种种事情皆算得上匪夷所思,却都没有这一件事让我惊诧,原来这相府,也有着同深宫一样多的秘辛。
“林炎的母亲是我的青梅,那时我们成婚的日子已定,我便去城里采买成亲所需之物。”
便是这半个月的时间,丞相骑马路过,马匹受惊,他摔断了一只脚,是林炎的母亲替他寻的药。后来,他的脚好了,林炎的母亲也被他掳回了相府。我心急如焚,却入不得相府,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我的师父,为了入相府,我拜入他的门下,一学便是五年。可是林炎的娘亲最终没有等到我,她在入相府的第四年便去了。我学成之后,心心念念复仇,你的娘亲那时是名满皇都的舞姬,多少世族为了求她跳一支舞一掷千金 ,可是你的娘亲野心很大,她要做世族之首的嫡夫人。为了复仇,我接近了你的娘亲,替她出谋划策入了相府,她也在自己最得宠时引荐我入了相府,”
徐愈回忆起过去,苦涩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平静, “入相府后我调查出许些事,林炎的母亲入相府不足七个月便诞下林炎,却不知为何丞相没有追究,直到四年后任由自己的嫡夫人毒死了她。我本欲借助你的娘亲复仇,你的娘亲却爱上了你的父亲,要说人也真是奇怪,没有情爱时夺宠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生了情爱却一下子失了宠。”
“所以,你不是为了哀家的娘亲去复仇?”
徐愈怔了怔,“你阿娘与林炎的阿娘,于我而言,是同样重要的。
徐愈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再抬起头时,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血痕 ,“ 我时日无多,唯一的心愿便是在临死前看见林家覆灭,我没有那样多的时间了。”
“朝堂动荡,你的孩子便是坐上了君位,只怕也会像先帝那般,处处受到制约,永平王不一样,他像是一匹狼,有他在,世族,外戚,边境,很快都会安定,待他扫平一切障碍,你的孩子再登基,才稳妥,”徐愈擦了擦嘴角的血痕,“ 娘娘做得到的。”
 
第56章
 
徐愈离开后,我跌跌撞撞地回了寝宫。阿苑见我回来,将怀里的培玉交给乳母,匆匆过来扶我。
“今日一切吓死人。”阿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都过去了,”我望着培玉,小小的人儿在乳母怀里睡得正香,“都会好起来的。”
整个皇宫开始忙得晕头转向,既要准备先帝的丧仪,又要准备新帝的登基,一向趾高气.扬的司礼监难得的面上带着一层难看 的青灰色。
父亲几次托人带了书信与我,想要与我见上一面,而我的嫡妹,却不知去了哪里,听阿苑说,培恒带军攻入皇宫的那一日,她便失了踪影。
先帝是在第二日傍晚入的陵寝,培恒心里的怨气很重,打着先帝不喜奢靡的旗号,精简了这场丧仪,精简到甚至有些寒酸。我抱着培玉,看着棺塚缓缓送入皇陵,双眼酸的几乎睁不开,好容易睁开后却又被眼泪糊了双眼。
丧仪过后,我悄悄随林炎出了宫,林炎将卫织葬在了皇城北后山的半山上,那里虽然阴冷,却满是卫织最爱的兰草。
“你当日想要这泼天的富贵,便该想到这阴阳相隔的局面,”我轻轻抚摸着卫织的墓碑,“ 你所求的,从一开始便注定是要踩着卫氏一族的血才能得到。”
“那娘娘今日在先帝的丧仪上,又在难过些什么?”林炎不看我。
“许是为先帝,许是为卫织,许是为自个儿,”我摇摇头,“在既定事实前,眼泪只是一种发泄,未必有什么真正的意义。”
“回吧,你同徐愈的这盘棋,下的太大,”我轻轻叹气,抬头看向满脸憔悴的林炎,“棋已落子,反悔不得,无论如何,都得接着走下去。”
第三日正午,培恒登基,我依着约定,在文武百官前,将诏书与玉玺亲自交予了稖恒,转身时却被朝服的裙角绊了脚,摇摇欲坠前培恒从龙椅_上起身扶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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