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你们最后怎么跑出来的?”女人很有兴趣地问。
“我掏出一把枪,冲进去大喊‘police,police’,他们被我震住,没再动作了。哦,老天,我当时腿都在发抖,那枪是我刚花了一美元在街上小贩手里买的玩具枪。”沈南城语气生动地讲述他在异国的乌龙经历,偶尔还带着肢体动作,逗得对面的女郎直笑。
随后又嫌热地用手轻抚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眼睛注视着沈南城,矜持着问道。
“你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当然”沈南城和吧台的调酒师打了个手势,又说了一个酒名,那边很快把一杯调的漂亮的暗蓝色鸡尾酒递到他手里。
他送到对面女人的手里,右手抱在胸前,是绅士的姿态,朝她微微鞠躬。
“这是我的荣幸。”
女人明显很受用,笑靥如花。
沈南城,你装什么绅士?假惺惺,沈放舟嗤笑一声就走过去,开口。
“叔叔,叔母已经在家做好饭洗好衣服,说她愿意给辞职给你生三胎。”沈放舟顿了顿,朝对面的女人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又假装担忧地看着沈南城,说道:“叔叔,求你快回家看看吧。”
沈南城:“???”
什么玩意儿?他什么时候有老婆了,还三胎?
“你强迫你妻子给你生三胎?!”对面的女人尖叫起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沈南城。
“不是…这我…”槽点太多,沈南城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解释。
“人渣\"
女郎气愤地跺脚,这种强迫女性的败类,人渣,她刚刚真是瞎了眼,以为他是绅士,是好人。
真是晦气。
手一扬,把酒泼在沈南城的俊脸上,又用高跟鞋的尖锐处狠狠踩了他一脚,就扬长而去。
沈南城吃痛,做了个脏话的口型,再回头就看见他的好侄子沈放舟,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张扬又恶劣。
几分钟后。
“如果你不是我侄子,我今天就把你腿打断。”沈南城接过阿杰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被泼酒水的脸,脸上像冻了冰渣子,冷笑地看着沈放舟。
沈放舟耸了耸肩。
可能还真不是,长久盘旋在心里的疑问促使他问出了口。
“我和你长得”沈放舟想了一下措辞,直视着沈南的眼睛,“不太像。”
已经算委婉了,按理说沈南城和沈放舟是叔侄,应该是相像的,其实不然,沈南城长一张在红尘里摸爬滚打的脸,是男性里偏艳丽那一卦的长相,沈放舟则是彻头彻尾的少年,眉眼生得清秀内敛不锋利。
沈南城心一跳,装作不在意地灌自己一口啤酒,瞥了沈放舟一眼,透过长大少年的眉眼,看到另一个人,摇摇头醒酒,咬牙切齿地回答他:“哦,你更像你母亲一些。”
啤酒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开,沈南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年少的旧事了。
沈放舟的母亲,一个玩弄他以后和他兄长在一起的女人,生了个孩子以后扔给他,让他养大的女人。
沈南城静默了片刻,他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桃花眼其实是多情的姿态,睨了沈放舟一眼,换了个话题开口:“你刚刚说要干什么?”
“我要补课。”
“你大爷的,要补课你去新东方啊,来我酒吧干什么?”
莫名其妙,沈南城想,哪次的钱没打给他。
沈放舟:“我大爷是你。”
沈南城:“......”
沈放舟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我要用电脑那间房。”
撤掉两台电脑,正好改成书桌,他总不能把陈漫云叫去家里补课。
不合适。
“随你”
沈南城衬衫还湿着,很想换一件干净衣裳,更何况刚刚提起往日旧事,他不想多言,潦草地应付了沈放舟,就往楼上走。
第37章 喜欢 叫她的名字就会心动
周六下午, 陈漫云最终还是去了酒吧,她不走竞赛的话那三十分的化学确实是个问题,沈放舟愿意教她当然最好。
陈漫云走进酒吧的瞬间阿杰就认出她, 沈放舟就往这儿带过这么一个小姑娘, 不怪阿杰记忆犹新。
五彩斑斓的灯光和吵闹里, 陈漫云乖巧地背着书包双手放在胸前的位置, 无意识地抓着书包带子, 看向他, 乌眸漆黑, 眼睛很亮。
“叔叔好,我来找沈放舟学习。”陈漫云礼貌地问道。
今年不过23岁的阿杰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叔叔”, 挠挠头,他平常是很能开玩笑的, 可惜今天面对陈漫云实在词穷, 老老实实回答。
“哦哦我知道,他说过,你直接进去吧,顶到头那间。”阿杰说完愣了愣, 又顺嘴问了一句:“要喝什么吗?”
下一秒陈漫云的眼神移到他背后的那面墙, 琳琅满目地摆了许多种洋酒和鸡尾酒,陈漫云甚至在上面看到一瓶茅台。
陈漫云:"......"
她喝哪个都不太合适吧?
陈漫云抿着唇, 笑着婉拒:“不用了, 谢谢您。”
阿杰后知后觉,救命,这是酒吧,而他刚才邀请一个看起来就贼乖巧的小姑娘喝酒,是不是有病啊。正好有人要了一杯酒, 阿杰收回心思,低头认真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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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舟睡醒已经不早了,洗了澡以后倒了半杯水,就继续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陈漫云进来的时候脚步迟疑了一下,叫他。
“小船哥?”
沈放舟就轻笑,“嗯”了一声,他说话似乎有些鼻音,但不太重。
少年绝不是病态的白,更像是长期不晒太阳而有的肤色,清瘦的手腕露在外面,眼底很淡漠,用屈起来的指节敲了敲桌子边沿,又挑眉看了陈漫云一眼。
“坐啊。”
站在那儿干什么,他长得很可怕?
“你是不是刚睡醒?”陈漫云坐下,看了一眼沈放舟的神色,边从书包里掏东西边问他。
“差不多。”
“我早上七点就起来了。”陈漫云看着他,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看他,补充道,“起来学习。”
沈放舟“嗯”了一声,看着脸上写着“看吧我多勤奋的”尾巴快要翘到天花板上的陈漫云,冷冷淡淡地笑了,问:“起来学你那30分的化学?”
陈漫云被人戳到痛处,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威胁她的拽哥同桌:“不许提,再提我就告诉老徐你把《马说》和《出师表》背错的事情。”
嗯,挺厉害。
沈放舟勾唇,没回答,空着那只手利落地敲击鼠标的左键,“啪”的一声,笔记本的电脑屏幕也亮起来,陈漫云也转头看向屏幕,是沈放舟做的PPT。
沈放舟的PPT做得很简洁,纯白背景,黑色宋体五号字体,一句废话都没有,知识点,简单练习题,注意事项和综合练习。
陈漫云来的时候确实抱了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学到点东西,好歹学化学不会那么吃力,可没想到沈放舟做了PPT,背景虽然简洁,但她看见内容了,很用心。
陈漫云垂下眸,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沈放舟没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开始讲PPT。
他似乎自己整理过,没按课本,所有知识点拎出来串了一条线,又从头给陈漫云解释化学上提到的概念。
他话很简洁,就一两句,只求达到解释清楚的效果。
陈漫云拿了纸笔,列出框架,偶尔皱眉,在纸上写了个化学方程式,指着问:“所以点燃条件下,氧气的氧化性不足以将硫氧化成三氧化硫中的六价硫,二氧化硫在高温高压催化剂的条件下才能生成三氧化硫?”
“对”沈放舟点头,又补充道,“大部分时候是这样的 。”
他低着头,给陈漫云对题目的答案。
陈漫云很聪明,是真正意义上的聪明,反应快,逻辑好,计算也很准确,极少数配平时候甚至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数字。
那是一种,独特的能力,或者可以称之为数感。
但这也确实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一些事情,事实上,沈放舟的数感也不差。
沈放舟说的补课就真是补课,不带一点儿含糊,给她讲题的时候把题型归了类,总结了计算方法。
陈漫云拿红笔做了批注,看着这份笔记,甚至觉得可以拿去出版,腰封上就写,——淮大附中沈•第一名•拽哥•放舟倾情力作,从头带你学高中化学。
再附上这位的大头照,一定大卖。
她摇了摇头,自己先觉得这想法好笑。
认真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陈漫云还在算量的浓度,沈放舟走到窗户附近,将窗户收回来一些,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沉沉的暮色压下来。
沈放舟走到书桌前的时候陈漫云刚刚算完最后一个数值,恰巧抬起头。
时机太凑巧了,四目相对。
沈放舟是没什么文学素养的人,可此刻却偏偏想起一句来形容她眼底——
遥遥星河欲坠。
直到陈漫云先没忍住,眨了眨眼。
“走吧,送你回去。”沈放舟晃神了片刻,直起身子,摸摸鼻子,打破尴尬地说道。
太晚了,更别提从这儿回去还得经过青石小巷。
高强度的学习让陈漫云没办法好好思考,她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眨眼以后让眼睛湿润一些,她眼尾有些红,站起来把东西收拾进书包,笔记本亮了接近四五个小时,沈放舟随手把它合起来。
和陈漫云出了门。
淮市全年的温度都不算太低,但毕竟时间接近深秋,一出酒吧门,晚上的风还是带着凉意吹过来。
今天是周六,是以陈漫云没穿校服,她的衬衫薄,袖子被晚风吹出来形状。
沈放舟走出去几步,发现陈漫云没跟上来,回过头才注意到,她在淮市的夜色里弯着唇笑,声音很低地叫他。
“小船哥”
“嗯”
沈放舟抿唇,心里蓦得一软,他想,这样好的气氛,适合告白。
下一秒又觉得自己想法荒诞得要命,荒诞之后是失落,他皱眉,觉得自己莫名奇妙。
“那间酒吧,叫什么啊?”外面风冷,陈漫云吸了吸鼻子,开口。
赵雾灵仔细回忆了好几天还是想不起来,陈漫云对那间酒吧挺有好感的,想知道到底叫什么。
“在人间”
原来是问这个。
沈放舟打了个哈欠,带着点倦意回答她。
在人间?
这名挺好。
陈漫云快走了两步,笑着开口:“是不是还有两家分店叫童年和我的大学啊?”
嗯?
刚刚的神不守舍让沈放舟的反应变得略微迟钝了一些,他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搞清楚陈漫云在说什么。
前苏联作家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名字就叫《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沈放舟没忍住,眉眼低敛着笑了,看着陈漫云的眼睛,几秒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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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时候王川和赵毅杰来找他,李朝阳也在他们身侧,凑在一起玩闹。
王川和赵毅杰勾肩搭背地聊天,王川说了句什么。
赵毅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语气暴躁地让王川去撞墙。
沈放舟没在意,进门以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李朝阳看了看他,又一个劲儿往沈放舟身后看。
“看什么?”沈放舟觉得奇怪,用鞋子尖去踢李朝阳的椅子腿。
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朝阳讪讪地收回目光,问沈放舟:“沈哥,怎么没见小嫂子?”
嗯?谁?
沈放舟扬眉,侧了下头,不知道李朝阳在说谁。随后就反应过来,皱了皱眉,边从口袋里掏出来打火机和烟盒。
他不安分,把打火机高高地抛起,又接住,在手里绕着玩,开口解释:“没,不是。”
王川刚才还在和赵毅杰打闹,听到这话表情就严肃起来,凑到他身边,义正言辞:“沈哥,我警告你,我不许你玩弄花花妹妹的感情。”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王川对陈漫云的印象可太好了,人漂亮,没架子,物理作业借得也爽快,上次杨程宇那件事完全是个乌龙,最重要的是,陈漫云每天都给他点拼多多链接!
每天!
她是天使吧!
王川心中对陈漫云的怜惜和那为数不多的正义感压过了他对沈放舟的那点害怕,絮絮叨叨地说话:“你不喜欢人家上赶着给人家补课?陈漫云说东你不往西,人家睡觉你遮太阳,她和杨程宇说句话你直接爆炸。”
王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沈放舟那天的反应太奇怪了...那反应,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痴情男配被辜负的狗血剧情呢。
“狗屁,我和她是好朋友。”少年说着拿手揉了揉眉心,说出来以后自己先不信,随后又加重语气又复述一遍,“好朋友你们懂不懂?”
互帮互助好同桌,共同建设美丽中国的那种。
“得了吧”,王川用一种“你装什么”的眼神看着沈放舟,开口:“行,不过也没事,您不是说追您的人从这儿排到哪儿来着,赵毅杰?”
“欧洲的大裂谷。”
赵毅杰憋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
最后当然是被沈放舟赶出酒吧,他们三个倒也没生气,晃晃悠悠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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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沈放舟就被打脸,因为他梦里依旧一片漆黑,感官都尽数失去,模糊间无法聚焦的视野,他看见她的衣摆随着动作扬起,变得褶皱,而她的皮肤胜过上好的白瓷。
她眼睛好看,永远亮着,里面又有含着水雾的清透,叫他的时候声音总是低的,让人想起梅雨季节的潮湿。
沈放舟猛然从床上坐起,呼气又吸气,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沈放舟皱了皱眉,伸手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