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枪还是自己扣下的扳机,他原本是要将这枚子弹喂给蒋飞的脑袋瓜的。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想也不想就冲着枪口扑了过来,他的脑子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手已经回旋着将他自己置于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现在,他刚从鬼门关回来,她一句关切和在意都没有,还跟躲瘟神一样的,满嘴的话都是要跟他撇清干系。
气不打一处来,脑袋开始昏沉,他重重的躺倒回了自己的床上。
眼看着她给电话里说了什么,开始匆忙的收拾着自己的包袱,迫切的要离开的样子,他想起来圈住她,但是现在的他虚弱极了,手脚都没有一丝的力气,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看着眼前的女人在自己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不要走,他喃喃的说道。
和尚和庙一起跑了
蒋飞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他来过医院一次,电话里吴鹤又是再说让自己不要操心,等赵嘉汀醒过来,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他总归还是不信的,觉得像上次一样是有人逼她这样做的。于是就根据她报的地址跟了过去,那个时候,赵嘉汀跟个死人一样,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
他不能忍受让吴鹤去照顾这个疯子,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但是吴鹤死命的从他的手里挣脱了,退了好几步,梗着脖子说这是自己的事。
气势是不容置疑的。
他就那样沉默的看着她,突然觉得两人之间鸿沟是如此的深远,他从来没觉得这个他追索了好几年,叫吴鹤的女孩子,离他是如此的遥远。
扭头打算离开的,却还是顿住了步子,他之前也无数次像现在一样,在她面前一再委屈求全,一再低头。
好像被拒绝到已经没有知觉的,只是茫然的义无反顾的朝着她去靠近。
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好像也没有现在难过,就在自己以为已经拥有她的时候,再被这样的拒绝和割裂,那些伤害,就突然难以再忍受了。
心中泛起的酸涩,无从挥发。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罪魁祸首,一种恶劣的想法当即涌上心头,他的妒嫉急需要一个出口。
他缓缓的转身回过头来,眼睛冷冷的看着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面前的她一脸的无辜,眼睛晶亮的回望着他,眉头微微的拥簇在一起,在她光洁的额头下,微微的颤动着。
他扬起下巴,指向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吴鹤的脸上,语气淡漠,“你是喜欢他吧?”
也不打算去看这之后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怎样的神色,他扭头就离开了,医院的长廊整洁明亮,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的步子迈的大,也走的急。
但是他心里倒是极为清晰和冷静,数着自己的步子,一共是67步,这才到了拐角。
自己的身后没有任何的声响和异动。
她没有追上来,也没有一句辩驳,于是他咬着牙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拐角的另一个长廊,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就完全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挖掘晏小乙和晏肖兄妹的事情上去了,无从发泄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就开始拼命工作,不论是谁只要能让他泄恨就好。
晏小乙的背景经过这三年的洗礼之后,已经没有什么污点可供蒋飞去挖掘了,但是她的哥哥晏肖可没那么容易,根基不稳的时候,没有多少的关注,就算是晏小乙的哥哥,在他没有给赵乙传媒带来利益的时候,仍旧是不会有多大的资金投入,来洗白他这个没有关注度的人的。
但这就是,蒋飞的突破口。
结合吴鹤之前采访里,被所有人不当一回事的话,很快他就找到了晏肖当时就诊的那间医院。
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一家医院了,地皮在吴鹤那次采访之后,就被转让了,现在是一家食品加工厂,以前的员工也都走了,在这里获得信息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本来以为这边的进展会很顺利,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蒋飞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食品厂,点了一支烟,就那么让它在指缝了燃烧着。
他并不会抽烟,但是他习惯在这样的味道里思考。
保安从他的身边假装经过,又重新退回了一边的门卫室,他在里面注意这个男人很久了,点着烟也不抽,就这样在门口愣愣的站了有十五分钟,不清楚是个干啥的,人倒是又高又瘦,是个帅小伙。
思量着,他又重新出去了一躺,“你来找人吗?”
他一手扶着门,一边探出脑袋来问。
死马当活马医,蒋飞顺着话茬点了点头,还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声气。
“那你找谁?”
“我找的人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呵,这么深沉的?看起来好像是有精彩的故事,他来了兴致,这个地方就他一个做样子的保安,都没人陪他聊聊天,天天看手机,眼睛受不了。
“怎没着,被姑娘甩了,就闻着味道,来老地方堵人家,结果发现人没了是吗?”
面前这个老保安,双手插袋,开口就知道是个爱闲聊的,还特别喜欢狗血的八卦。
“是啊,谁知道来了一看,非但和尚跑了,连庙也跑了。”
“哈哈哈哈”
听着保安愉快的大笑出声,再没了别的后话。他暗自腹诽自己,怎么会对这个人抱有什么期望呢,房子都拆了,还能留下些什么有用的来,也不想演了,回去从长计议吧。
正当他转身抬脚准备迈步,往自己的车子的方向走去,老保安喊住了他,“欸,你找谁,庙里的我可能也认识,我一直在这里干呢,流水的庙,铁打的保安!哈哈哈哈哈!”
无心插柳柳成荫,总好过白跑一趟,也没白让人笑话,他加了保安的微信,保安说上一个企业是个医院,人都走了,但是工作群还没有解散,他还在那里面呢!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将车听好之后,便往大门那边走,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等在工作室的门口,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风衣,身形像极了她,瘦弱的,单薄的侧影,头发掩映着大半张脸。
她在伺候赵嘉汀那个畜牲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来找他!
但是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个身影看,像是有魔力似的,连身形相似的他也不放过,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还真的是她!
他一瞬间目光从她的脸上逃开了。
还知道回来!
他赌气着越过她进了大门,推开之后,却没有任由它自己重新合上,迅速的使了一把力气,将门推至极限,不能自己合上为止。
身后的门大唱着,门口站着吴鹤。
立秋之后,寒气更重了,门一敞开,格子间里的办公的人就已经有了反应,纷纷抬头看谁进来不随手关门!
看了一眼,便又都匆匆将自己的头低下来,重新投入到新的工作当中去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吴鹤脸上一脸歉疚的申请,在门前踌躇大半晌的样子,果然不如他们所料,进了办公室五分钟不到的,他们的老板又推门出来了。
气势凶凶的走到门口,拽住吴鹤的胳膊一把就拉了进来,跟拎一只小鸡子似的,“杵在门口干什么,我当你不冷呢!”
说这话的原因是,他碰到她手腕的皮肤,已经是冰冷刺骨,碰到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也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她在外面站了有多久。
一路拽着她的手进了办公室,反手将门锁上之后,还没有松手,两人拉着手坐进了沙发里。
她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他也没有那个松开的打算。
“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了,这次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的,你也可以好好的做一个歌手,戴佳也是,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蒋飞听见这些一时语塞,心里不知哪里憋闷的慌,真想将这个丫头的脑袋撬开开看看,里面的构造到底都是些什么!
但是一看见她那样怯懦的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又心疼的紧,就再也不忍心对她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她给自己穿的盔甲太厚了,不肯自己卸下来,也不肯别人将担子分担一丝一毫,就那么颤颤巍巍的,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坚韧的站着。
想到最后,看着那样一双无辜的眼睛,就只剩下可怜和心疼在胸腔里蔓延了。
他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婆娑着她脑后柔软的发丝,到底应该拿这个倔脾气的姑娘,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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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了主治大夫转院了,这下赵嘉钰才知道,原来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从始至终的都是自己,现在,那个人醒了,就证明着,事情从吴鹤见自己父亲那次,就已经不是按他的计划再进行着了。
甚至是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对他的计划已经心知肚明了,像看一只蠢猴子一样,在看他表演滑稽的搞笑喜剧,实际早就已经将他心里的小九九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甚至是,那个医院的医生,护士,甚至是看大门的,都是在配合着跟他在演戏,像哄一个痴呆的孩子。
他鬼迷心窍,现在一定要回一趟赵益老宅,晏小乙半夜在梦中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赵嘉钰急匆匆的穿自己的衣服,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问去哪里也不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回答,只知道他的怒气写在脸上,像个愤怒的狮子,现在谁也不能忍,就是连她也不敢靠近,或者再去多问一句。
管家急匆匆的半夜来敲赵益的门,赵益还没来得及将鞋子穿好,他的那个大儿子就已经夺门而入了,脚步声重重的踩在地上,木质的地板发出阵阵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越是显得诡异。
赵益看着他一脸愠怒的样子,当即明白过来,将管家给支走了,自己则缓缓的穿上鞋子,慢慢的走去沙发坐下。
又是只吐一字,“坐”。
经纪人
他这一生,不说别的拿手擅长,但是谈判这一点上,还是拎得上台面的。
这是他前一秒的想法,后一秒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只有对这个儿子【无可救药】的叹息。
他的大儿子,暴怒之下将他手里的茶杯,夺了去,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从未有过的失望,他这才发觉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失败的人,小儿子学不会爱人,大儿子学不会尊重。
家门不幸。
他不愿再多说什么,甚至自始至终,他都不打算再对赵嘉钰再多说什么了。
但是,他那样瞪着自己的眼睛,揪着自己的领子,嘴里口口声声的叫嚷:“你说话啊!你说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期间夹杂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脏话,他没法再去认真的回忆,他大儿子如此不堪入目的样子了。只记得后来,他就将自己关了起来,就在他的这间卧室里,现在他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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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鹤挨个翻着蒋飞那个手机上保安发过来的图,她其实也没有对这件事请报有多大的期望,就算是找到了那个小护士,对目前的晏小乙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本来她是因为晏肖的一条命,被黑被踩的,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晏小乙的哥哥没有死,还是一样的站在晏小乙的那边,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舆论究竟是怎么了。
本来以为,证明晏肖还活着,这件荒唐的乌龙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没想到,那些阴沟里的孽鼠主动的站了出来,第一时间就营销占据了舆论的高地。
大片的通稿都是在说,当时他们兄妹是如何的迫于吴鹤的威胁才出此下策。
大半对晏小乙的同情和心疼,都转移在了她的哥哥的身上,谁还好对这一对经历悲惨的兄妹们再说些什么呢?
以前她只觉得众人不知道真相,所以她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误解受尽委屈,现在看来,即使真相已经不攻自破的摆在大家的面前,大家还是会为懂了拿捏大众心理的营销者,甚至会为了这一点,将他们做的不对的地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手指停留在了屏幕上,她已然找见了那个人的微信,因为用的额是工作号,都是穿着工作装的职业照片,很清楚就可以辨认的清。
这一点的发现,吴鹤有一丝的庆幸,老天爷好像有在一点点的帮助着她。
终于拿到了那个小护士的联系方式之后,吴鹤当即就准备给她打电话,说明缘由。
蒋飞却将她利落的动作按下,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吴鹤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
“这个电话不能你打?”他双手抱胸,坐在吴鹤一旁,一副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打通电话准备跟人家怎么讲,说什么?”
吴鹤不接思索,她觉得已经找到人了,剩下的事情没有那么费劲,“说实情啊,说完了就说需要她帮一个忙。”
“人家为什么要帮你?”他侧头看着她,抛出了一个这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