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勾了勾, 冷笑了一声,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算不上好听, 更是带着几分毫不遮掩的不耐烦。
唐圳并没有在意这点细节, 他握了握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微眯:“上次您说的话还算数吗?”
“呵, ”那人低笑两声,“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当初就跟你说过, 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等机会, 而不是机会等人。”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可唐圳并不甘心:“可是……”
他咬着牙:“可是您也说过,我是您最合适的人选。”
“我是说过, 但是现在我需要重新衡量我的选择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像是有些不太舒服,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随后沙哑着嗓子道,“毕竟……我不认为一个怕事的缩头乌龟能替我办好事情。”
唐圳又恨又愤,可想起之前自己拒绝他时说的话,半晌脸色涨的通红。
良久后,那人开口:“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事成之后我会让你女儿后半生活得比白知许还要好。但如果事情败露——”
“您放心,一切都是我自己因为不甘心的报复,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眸色动了动,着急地说,“我唐圳绝对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只要您答应我的事情做到,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那我……静候唐先生的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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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月的天气无常,上午明明还是高达三十度的艳阳天,下午就开始下起了阵雨。
黄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街对面的景象,白知许眼神放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一言不发。
“知知,合同的事情你想好了吗?”王兆本来不想问,可是合约结束在即,如果不确认解约可能会面临默认续约的风险,她如今这个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
况且刘晋虽然是自己的舅舅,可王兆也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还和叶思莹在一家公司,哪怕她是受害者也会吃不少哑巴亏。
白知许动作一顿,想起刚刚医生说的话,眼神飘向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片刻后苦笑了两声:“解约吧,反正以后我也可能弹不了琴了。”
当初一开始小拇指粉碎性骨折她就知道伤得很重,医生也说的是并不能保证恢复后会和以前一样,再加上感染后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劣,她其实猜到会影响到弹钢琴,只是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但今天听见医生亲口说出来,以后很难再用右手弹琴,或许连用力弯曲都做不到,她还是有点难过。
看着她的表情,王兆眼睛一酸:“叶思莹实在太过分了,不过好在现在她也很惨,不然我真的很想找人打她一顿,要是当初咱们早早报警就好了。”
想起那天叶思莹来找自己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她眉间微微蹙起:“没用的,排练室没有监控,她大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就算能找到证据也只是关她几天,最后还是得私下调解,所以现在的局面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
自从受伤之后,虽然没有去公司,但是对方的动向白知许一直关注着,原本是打算伤势好一点后再和她算这笔账,但是没想到滕野的动作那么快。
叶思莹名气不小粉丝也很多,公司用她的账号发了微博,说是身体太疲倦所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可就算是休息也不可能销声匿迹这么长时间,甚至连之前不少合作商都宣布与她解约,这很难让人相信是在家里安心休养,于是很多人猜测她得罪了人,估计是被封杀了。
哪怕是这样,公司和叶思莹也没有出面解释,因为各种解约的违约金都够她喝一壶了,身后的烂摊子他们都收拾不过来,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种小事。
王兆鼓了鼓脸:“话是这么说,可看到她好端端的一点儿伤也没有,还天天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就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白知许端起牛奶抿了一口,过于甜的味道让她抿了抿唇,“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有这么好欺负吗?”
就算滕野没有帮她,她自己也会想办法让叶思莹付出代价。
王兆知道她不好欺负,毕竟从小就是圈子里所有人最不敢惹的那一个,不知是长大之后明白那样张牙舞爪地耍狠并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还是被生活打磨过后,她好像换了一种方式。
努力把自己的刺默默藏起来,放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不再会轻易的扎伤别人,只是偶尔不小心会刺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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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大雨瓢泼,滕野坐在椅子上抿唇不语,一张俊脸紧绷着,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知许进来就看见他半边身子藏在黑暗里,只有偶尔惊现的闪电能照亮他的脸。
“大晚上的怎么不开灯?”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床尾凳上,拢了拢微润的发梢走到他身边,冰凉的小手往他脖子里钻。
原以为他会象征性地躲一躲,谁知道滕野缓缓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任由她胡闹。
良久,白知许呶呶唇觉得无趣,收回被焐热的手转身要走。
“等等。”
她停下脚步却故意赌气不回头:“干嘛?”
滕野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满意,严肃地兀自问道:“你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白知许愣了愣,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眼神移开,淡淡地开口,“只是怕你受伤了不方便,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直接给陈宇打电话。”
他的表现很奇怪,可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皱着头走过去:“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没事,你安心养伤。”滕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对了,我帮你联系了滕氏旗下的经济公司,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和那边的负责人吃个饭见一面。”
“我……”白知许嘴唇张了张,可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他熄了手机屏幕,抬眸问,“不喜欢?”
他以为她不想在滕氏的公司,挑眉道:“其他公司也可以,你选好告诉我。”
“不是,”她摇头,眨眨眼看着他,“挺好的,你安排就好。”
滕野难得地翘了翘唇角,站起身走过去捧着她的脸在她眼尾珍惜地吻了吻:“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你先睡。”
白知许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主动亲了自己一口,诧异地看向他。
他没有再留恋,转身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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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喝的牛奶太甜,临睡前白知许下楼倒了杯水。
楼下客厅一个人都没有,老爷子不喜欢有外人留在家里过夜,家里的阿姨一般到了晚上七八点就会回去附近租好的房子住。
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她放轻脚步端着水杯慢慢往楼上走,走廊尽头的书房还亮着灯,门虚掩着。
她站在楼梯上想了片刻,又转身去楼下帮滕野亲手煮了一碗宵夜,只不过里面的鸡蛋成了蛋花,面条也断的不成样子。
只不过她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被一声巨响吓得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碗,白知许吓了一跳,发现声音是从书房里传来的。
“你真是反了天了!”老爷子苍老沙哑地声音从半掩着的门里传来,随后愤怒到极致地用拐杖狠狠敲着地板。
白知许停下脚步,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进去,看着碗里乱七八糟的面条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就听见老爷子又开了口。
“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用张嫂的儿子威胁她,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了?!”
她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张嫂忽然被辞退是这个原因,可为什么只是一个阿姨罢了,居然需要用威胁的手段,老爷子究竟给了张嫂多大的权利,连滕野都不能轻易让她离开。
“……”
滕野的声音有点远,隔着一层厚厚的木门听不真切,她怎么也听不清。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白知许始终想不明白,她咬了咬唇怕老爷子出来撞见自己,只好匆匆离开。
回到卧室,她躺在床上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辗转反侧天边微微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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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滕野刚刚到公司,邵崇就黑着脸推门而入,大步走了过去。
他眉头紧锁,不悦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启动的吗?刚刚的会议你没去也就算了,资金也没到位,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被那几个死老头骂成什么样!”
“这个项目暂时停一下。”他声音平淡无波,锋利的唇角抿得笔直,“老爷子已经发现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次心跳 “肯定是什么不三不四……
“什么?!”邵崇瞪大双目, 不敢置信,“他怎么会知道……明明这些事情我们都是背着他的人做的啊?”
滕野摇摇头,笔直修长的手指微曲轻轻捏了捏眉心:“还不清楚,但是现在不要轻举妄动, 先停一段时间吧。”
“你确定吗, 按照我们的计划, 他不可能会发现的啊……”
“嗯, 今天早上发现有人跟着我, 所以我没有去, 最近你那边也注意一点, 只要抓到了蛛丝马迹, 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抿得笔直的唇线有些泛白,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邵崇踟蹰了一会儿:“如果他真的知道了, 我想应该不只是找人跟踪你这么简单。”
“最近帮我注意一下白家的动静, 我怕他会对白家有想法。”
窗外雨声很大,花费了好一段时间,邵崇才辨认清楚他说的话, 恍然大悟道:“白家?哦, 对, 你和白知许的关系太微妙了,他真的有可能会用她来做些什么。”
虽然没怎么接触过滕老爷子,但是这位老人掌权滕氏大半生,从未有人敢置喙,看见手段非同一般,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如果真的就这样被他们给扳倒, 反倒要让人怀疑了。
况且,他一开始就极力撮合他们两个,如果说真的是为了滕氏着想,根本犯不着和白家联姻,有得是比这更好的选择,或许他就是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想用这件事情做文章。
如今想来,滕老爷子想用滕野,却又忌惮他,把他在意的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在某些时候,也能很好的牵制他。
滕野没接话,只是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噼里啪啦地雨滴打在落地窗上,他的思绪逐渐被拉远。
滕雷阳的手段他早在幼时就领教过了,那是他不过是个孩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除了沉默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