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下心说这番话自己也不好受,眼眶酸得发疼,原本即将回温的关系又迅速降到了冰点。
滕野咬着唇,心里撕裂般的痛几乎掩盖了胃里的翻绞。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先一步离开,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滕野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般,向前走了几步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白知许挣扎了两下,碍着路人的目光,她没有用太大的动作,于是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要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小声道:“滕野,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
可他没有回话,只是抱着她的手逐渐松开了力道,下巴靠在她细瘦的肩膀上:“我好累啊知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重新开始好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白知许差点儿没有听见,压在她上半身的人越来越重,几乎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滕野虽然瘦可到底是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她只得踉跄几步后退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原本抱着她的人也同她一起跌落,平日里好看的黑眸也紧紧闭着,呼吸急促滚烫,几乎要灼伤她肩膀上细嫩的皮肤。
“滕野?”白知许有些担心地推了推他,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整个人也顺着她的力道毫无生气地滑落在她腿上。
她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着躺在她膝头的男人,眼眶一酸就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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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白色透过单薄的眼睑刺地人直皱眉,轻轻吸一口气,胸腔里倒灌进去一堆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滕野乌黑的眼睫颤了颤,没过几秒便睁开了眼睛,他本能地环视了片刻,猜到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海里浮现失去意识时的最后一幕。
干裂的嘴唇微张,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极为沙哑:“白知许呢?”
邵崇正在给他看输液的进度,听见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知许白知许,你除了白知许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他眉头一蹙连眼神也没有给他:“她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人家回去了,还幻想她能留下来守着你?”
滕野死死抿唇,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更加憔悴,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被吓到。”
自己晕倒的太过于突然,依着她的性格肯定要被吓哭了。
邵崇像看怪物地眼神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般给他鼓掌:“绝了绝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大情圣呢?”
懒得理他,滕野翻了个身扭过头看着窗外的石子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靠,你都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进医院吗?”
“我还没死,说明问题不大。”他淡淡地开口,连头也没回。
邵崇无语道:“你还真是看得开啊,我服了你了。”
摇摇头,他坐在滕野对面,把体检报告给他看:“要是真有咱们觉得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在你的体内检测出的□□是一种麻醉剂。”邵崇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沉着脸,“过度使用会产生头晕的现象,加重对心脏的负担,好在你这次因为胃疼晕过去被送来医院,否则我们根本猜不到会有人给你下毒。”
滕野看着那份单薄的体检报告虽然没有说话,可眉头紧紧蹙着,一时间邵崇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我说话你听到了没,身边的人都注意一下,到底是谁这么恨你,居然不惜以这种手段来害你。”
良久,他嗤笑一声:“除了滕雷阳还会有谁。”
邵崇怔了怔,有几分不敢置信:“可是你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的亲孙子,他怎么会……”
“他儿子滕溯都被他弄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何况是我这个跟他二十年都没有见过面的孙子。”他唇角勾着,可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任何事情都干得出来。”
邵崇这才想起来滕溯是滕野名义上的父亲,早些年的时候据说精神失常,被老爷子送去了国外疗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如今滕野的这番话倒是让他想起来这些往事,虽然他家里算不上多有钱,当初也根本够不着这些最顶层的圈子,可滕家在B市是无可比拟的存在,稍微动一根手指都能引起万千瞩目,这些腌臜事儿就算隐瞒的再好也会透出点儿风声来。
这么说来,给滕野下毒的事情他的确干得出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要报警吗?”邵崇但心地皱起眉,觉得事情已经越发脱离掌控了,“从今天开始,你的衣食住行我来负责,我信不过任何人。”
“不行。”滕野没有迟疑,立刻拒绝。
“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了大哥,这个毒可是会要命的,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谁是老爷子的人,你如果不注意点儿,到时候一命呜呼了白知许可就要归别人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有阵阴嗖嗖的风射了过来,不过好在邵崇的脸皮厚,丝毫没有感觉不适。
瞪了他一会儿,滕野轻哼一声:“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我不会死的,命大着呢。”
多难的日子他都走过来了,怎么会输给路边一个小小的石子。
第56章 第五十六次心跳 “我不可能第二次上当……
白知许回到家的时候还红着眼, 王兆前一晚住在这儿,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一抬头看见她像是哭过,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走了过去。
“怎么了, 你不是去医院看何钰了吗?是不是他女朋友欺负你了?”王兆早就见过何钰的女朋友, 长得还算漂亮, 性格却不太好, 比起白知许的骄横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谁能欺负得了我啊。”
“也是, 只有你白知许欺负别人的份。”王兆见她没事,笑了笑,“好啦, 跟我说说怎么了, 不然你这样子我真是担心死了。”
白知许抽噎着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眼圈红得像只兔子。
“你没在医院等他醒?”王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敢置信道, “你能放心的下吗?”
她抿抿唇角不自在道:“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他好着呢。”
“嘴硬吧你就, 反正哭的人不是我。”
王兆大抵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那几个,她轻轻一抬眉眼,就能被猜中心思,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事情。
她没吭声,扭过头撅着唇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兆叹了口气,把桌子上切好的水果给她端了过去:“今天上午那个张倩来了一趟,让你明天就可以去公司了, 说是两个月后给你安排了钢琴演奏会,得开始回去练习了,还送了礼服过来,不过这衣服也不用准备地这么早吧?”
她正想着事情,忽然被这个消息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钢琴演奏会?”白知许直愣愣地看着王兆,一脸诧异,“我都这么久没弹琴了,就算是现在开始练习,短时间内也肯定恢复不了以往的水平。”
况且她的手也只能算是小小的恢复了,如果后期又开始疼,肯定要终止的,这公司居然花血本给她这个不稳定因素办演奏会,真是不可思议。
“哎呀,管他呢,反正这公司够看重你的,也算是个好事,之前咱们最怕的不就是进了小公司没有发展吗,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说完,王兆心痒痒地怂恿她,“那个礼服你倒是打开看看啊,我都馋了一天了,就等你回来拆呢。”
白知许这才注意到茶几上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礼盒,用白色的丝带绑的无比精致,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轻轻抽动那根垂落着的丝带,稍稍一用力就松开了那个蝴蝶结。
就连绑礼盒的丝带质感都好到不可思议,王兆迫不及待地揭开盒子,看到里面那条礼服的第一眼,哑然失语,好几秒才缓缓张口:“我靠,这也太好看了吧?”
白知许眉头一蹙:“不许说脏话。”
“这个时候‘我靠’不叫脏话,应该称为语气助词才对。”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再次惊叹道,“绝了绝了,这得多少钱啊?”
整条裙子是一个抹胸的设计,从胸口的位置开始满满都是浅灰色的手工蕾丝玫瑰花,从胸前开始的位置由多到少、由深到浅,直到裙摆只剩下零星几朵点缀着,腰间则是一条黑色的丝绒腰带扎成的蝴蝶结。
明明是很繁复的设计,却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累赘,大多数玫瑰的设计都会用红色白色,而这件礼服大胆地用了灰白色系。
“知知,这衣服得不少钱吧?”
白知许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标识,点点头:“还行吧,估计要二十来万左右。”
王兆听完,咽了咽口水又把衣服轻轻放了回去,自己虽然家里也算有钱,可跟白家怎么样都是比不得的,二十来万的衣服咬咬牙也买得起,但完全不能跟白知许一样眼睛都不眨,衣柜里随便翻一翻都是这个价位。
更别说是一件礼服,二十多万在她来说确实算不上太贵。
“不过这件衣服应该还有涨的空间。”白知许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它的价值高在是限量款,全球估计都没几件,很难抢。”
这个圈子的人怎么都拜托不了奢侈品圈子的新闻,就算自己不看不听,也会有一堆人上赶着来提醒你又发售了什么新品。
只不过白知许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于这些东西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拥有,早半年前她就在杂志上见过这条裙子,当时设计师说全世界只有这一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能给她送这么贵的礼服,她真的开始怀疑这个公司的老板是不是认识自己了。
王兆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才反应过来:“我觉得我之前说的话没错。”
“什么话?”她纳闷地转过头,眉梢挑了挑。
“这公司的老板肯定对你有意思,你自己注意点儿,别被人骗了。”
只是一出口,王兆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即刻想挽救自己的失言,却被白知许笑着打断。
“放心吧,我不可能第二次上当了。”她唇角弯着,圆圆的眼睛也弯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挡住她的情绪,“再说了,你还真以为我傻啊,谁都能骗到我。”
王兆哪里不知道白知许有多聪明,她自小就是人群里最优秀的那个,无非是太信任了,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总会把他的话当成圣经一样信奉,从不质疑。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白知许没了闲聊的心思,她又将目光放空,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有微红的眼眶,提醒着王兆,她还有人类该有的情绪。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播,客厅里除了电视的嘈杂声音再也没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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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了演奏会的日期后,白知许开始重新去吴老先生那里复健,每日一大清早就过去,下午再回公司排练,日日如此从不请假。
吴老先生虽然不假辞色,却不得不说医术十分高超,几乎是一个月的时间,她的手伤好转了不少。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临近演奏会的前夕,吴老先生却不再给她开门了,她去过好几次,明明看见屋子里有灯光,却不论她敲多久的门也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