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倒完,男人这才缓慢抬眼看向对面坐的人。
对面坐的人,正是沈矜听的父亲,沈睢。
“温先生,久仰。”沈睢面色庄重,与来竹苑众人态度明显不用。
客套的话,温景词并不愿听。
久仰二字,说得也轻而易举。
温景词斟了杯茶,“有事明说,温某不想耗时间。”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温先生客套了。”沈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只签了字没填金额的支票,“小女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这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也顺带麻烦温先生了解沈某一桩心事。”
温景词再次沏茶,手法熟练,放入茶叶,盖上茶杯,他温和地笑,“温某受沈淮迹沈先生所托照顾沈矜听,沈先生您贿赂我,不怕沈淮迹跟你翻脸?”
沈淮迹最在意的就是沈矜听这个妹妹,不然也不会那么放心地把她教给温景词圈在竹苑里,外出还要安眼线。
沈睢振振有词,“温先生倒不必把沈淮迹看得如此强势,他是我儿子,他什么德行我自然清楚。他跟我翻脸,他讨不到任何好处,离开沈氏,他连沈矜听都不一定养得起。”
出生在豪门里的姑娘家,随便买条裙子买个包起步价就是四位数。
“抱歉。”温景词端起沏好的茶轻抿了口,一举一动散发着儒雅的气息。
男人冰冷的嗓音缓缓响起,“沈矜听现在是我的人,即便沈淮迹来找我要人,我也不会给。”
更何况只是个沈矜听的父亲,还是个沈矜听自己都不承认的父亲。
沈睢微微一愣,深邃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这男人诡异得不行。
从举止上看,此人并非糙人,可说话语气如此猖狂,在盐城也是少见。
他能查到这个温先生的信息很少,只知道他姓温,非盐城人。
他之所以能到竹苑来,那还是宋临指的路。
一路走得也算是轻巧,简单得诡异。
沈睢神色微怒,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小女跟了你,那麻烦你让她去跟宋家的大少爷道个歉,她不联姻,漫夕要联。”
“抱歉。”温景词笑了,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关于你们沈家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跟她提。”
温景词站起身,目光瞥过不远处,“明宴,送客。”
此话一出,沈睢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方才他给足了温景词面子,怎知温景词作为一个后辈连台阶都不给下,他朝温景词说,“你这是囚禁!”
温景词笑了笑,没说话,他冷漠地抬步离开。
沈睢欲要追上温景词,却被明宴伸手拦住。
“先生请自重,我会派人送到你市中心。”按照竹苑的规矩,他下狠话,“如果先生您将竹苑位置公之于众,那么不好意思,先生您完了。”
沈睢桀骜一生,哪里有被年轻人吓唬过,可面前这个魁梧高大的保镖,他完全没有对付的能力,“我可是沈矜听的父亲!”
明宴没被吓到,“沈小姐只有一位亲人,那便是沈淮迹沈先生。父亲什么的,未曾听说过。”
沈睢瞬间被气得血压高升。
楼上,沈矜听趴在阳台上的围栏上,目光往下探,眉间慵懒,她察觉到了困意,忍不住捂嘴缓缓打了个哈欠。
明亮月色洒在她的身上,那一截细腰忽然被搂住,她被罩在男人温热的怀里。
沈矜听转过身,那张素颜娇嫩的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沈矜听迷恋地蹭了蹭,凌乱发丝垂在他衣服上,“其实你没有见他的必要的。”
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温景词也摸透了她的心思,他揉着她脑袋,用力地拉进怀里。
“好,如果有下次的话,就不见了。”
沈矜听明面上很讨厌沈家人,可是容谙跟沈睢是她的亲生父母,也是沈淮迹的亲生父母。
在沈矜听十六岁之前,她的父母是个谈不上合格却也算是父母的父母,他们没少她吃喝穿,花钱送她去学乐器,每天放学也有派家里司机来接,她每年都会轰轰烈烈地过生日,亲朋好友父母生意上的伙伴都会为她来庆生。
现如今,这些好日子已经翻篇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并不怀念那些被父母当宝贝的日子。
夜里气温依旧温热,两人回到室内,宽大的沙发,沈矜听趴在温景词身上把他当成垫子,她把玩着他的衬衫扣子,反复地解开又扣回去。
而温景词,则是绕有兴趣的捧着本书看,美人在怀,他坐怀不乱。
玩倦了,沈矜听两手撑着沙发上,越过温景词举的书本,她的头完完全全遮住他手里举的书上的内容。
温景词皱了下眉,将书放桌上,抱着怀里姑娘的腰,略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隔着衣料,沈矜听抠了抠他腰的位置。
他好像不怕痒,没组织她故意胡闹的动作。
沈矜听焉了,故作委屈巴巴地问他,“我身上是不是没有吸引你的魅力?”
闻言,温景词愈发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熟悉,他微微侧身,将趴在身上的姑娘放沙发上,他稍稍严肃地加重了语气,“等你年纪再大些。”
沈矜听直接无了个大语,很是暴躁地说,“你想等你三十岁先再开荤?”
她非常不理解温景词婚后的做法,晚上亲着亲着有反应宁愿洗冷水澡都不愿意跟她亲密,知道他有心避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生理上有什么问题。
温景词无奈,几次他都避不开这个问题,他突然很严谨地说:“等办婚礼。”
他又说,“书中女性的第一次都是留在了结婚的那天晚上。”
沈矜听:“……”
确实,古代里结婚还专门有年纪大的婆婆测是不是清白之身,甚至是在床上放一块帕子,次日醒来检验。
意识到自己的心急,沈矜听缓缓叹了口气,小声说了句,“你思想好保守。”
温景词面无表情地说,“对你好……”
第140章
解脱,沈淮迹离开盐城
沈矜听的处事凭直觉,大大咧咧地跟没心似的,她对他的喜欢,他何尝不怕那只是一种新鲜感。
新鲜感一过,急性子的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他无法想象。
婚宴将他们绑在一起,他担心她会反悔。
冷静了会儿,沈矜听起床去洗澡。
她已经很久没回自己房间睡过了,大多数东西搬到了温景词这里,她从衣柜里拿了件浴袍去洗澡。
沈矜听今天没洗头,冲澡的速度很快,她洗完就穿着睡衣出来。
而温景词像是习以为常般,电脑合上,他拿衣服去洗澡。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沈矜听气鼓鼓地躺在床上,她缩在被窝里,偷偷把温景词的枕头塞到被子里。
夏季被子蓬松,她曲着腿拢起很大的高度。
她在床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大概是十分钟,浴室里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三分钟后,温景词穿着睡衣出来,他坐在床边吹头发。
吹干,他起身去关浴室的灯,然后将卧室的窗帘拉上,卧室里还亮着灯,他开了夜灯,把房间里照明的灯也给关了。
借着床头那处温和橘黄的光亮,他掀开被子躺下,把藏在被子里的枕头抽了出来。
动作熟练得可怕。
温景词习惯性搂过身侧的姑娘,让她好枕在自己手臂上,发现她睡衣布料轻薄,他将她搂得更紧,“睡觉也不要穿那么薄的衣服,半夜会降温。”
沈矜听鼓着腮帮子,领口宽大,她翻身趴在他身上,微微撑着身子,她忍着那股堵在心口的火,掐着嗓音娇滴滴地冲他喊,“景词哥哥……”
春风明目张胆地摆在眼前,目光所及便是一片白花花,温景词阖了阖眼,很是无奈地说了句,“真是受不了你。”
他一翻身。翌日,阳光灿烂,温景词坐在阳台上的阴影下安的竹编躺椅看书,腿边蹲了只浑身雪白的折耳猫,圆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时不时又呆呆地舔下爪子,目光随着人类落在那本厚重的书上。
他上半身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最上方解开了颗扣子,清晰能看见里面细小的抓痕,其中丝丝血迹已经凝固,其他抓破皮未冒出血迹。
那模样,看着竟有几分赏心悦目。
一觉醒来的沈矜听第一反应就是嘴麻口干,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衣服,撑着睡意她从床上爬起来拿杯子去喝水。
罐了两杯水,沈矜听摔床上一动不动了,缓了很久,她才从衣柜里收拾了件衣服出来拿去浴室里换。
不照镜子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沈矜听人都傻了。
温景词及时的在最后一步刹住车,可是在那之前,他又是啃又要咬的,亲得还狠。
留下那么多痕迹,沈矜听连见人都不敢见了。
洗漱完,沈矜听就去琴房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写写歌写写曲,把版权卖出去。
她现在特别缺钱。
早餐没吃,沈矜听难得没觉得得饿而匆匆跑下楼。
此时,楼下,沈淮迹登门拜访。
两个矜贵的男人坐在竹编藤椅上晒太阳,沈淮迹眼里带着笑,他伸手挠着怀里的折耳猫,“矜听在你这,变了不少。”
因为,他听到了久违的琴声。
断断续续的钢琴曲,是沈矜听在创作。
“是变了不少。”温景词点了下头。
结婚后,沈矜听对他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在工作上耗的时间比她在他身边还长。
但是能上进,比什么都强。
沈淮迹仰起头,看向不远处飘落的桃花,他语气格外地深沉,“距离我们上次合作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这次联手,以后矜听就拜托你了。”
温景词笑了笑,看向趴在沈淮迹里的折耳猫,他眼里露出了笑意,“上次是关乎生死,这次不过是解脱罢。”
男人勾唇,无声地笑了,“是啊,是种解脱。”
午餐之后沈淮迹去楼上琴房见了沈矜听,今天沈矜听有点异常,裹着厚厚的外套不太愿意见人,午饭还是温景词端上来给她吃的。
“来干嘛呀?”沈矜听捂着衣领,生怕沈淮迹看出什么不对劲。
她脖子上那些痕迹没个几天压根消不去。
沈淮迹打量了眼布置整洁的琴房,他满目柔情地笑了声,“来道别……”
他要离开盐城了。
沈矜听现在已经有了归宿,温景词会照顾好她,所以他身上已经没有负担了。
沈矜听愣了下,“你要去哪?”
“还没确定。”沈淮迹倚着门口,用着长辈的口吻嘱咐,“你留在温景词这,他会照顾好你的。”
沈矜听懵了懵,呆呆地点头。
她懂沈淮迹的。
这些年,他为了她留在沈氏当老板,沈睢退休了,倘若现在沈淮迹不在公司了,这个公司怕是也要遇到一场经济危机。
她很期待。半个月后,沈氏集团股票急剧下跌,高层正在进行紧急会议。
而沈氏的掌权人,却久久没有露面。
被各方势力打压得千疮百孔的沈氏交给了沈氏的精英骨干。
就在被媒体曝光沈氏股票下跌的内幕时,沈淮迹全身而退带着行李乘上远离盐城的飞机。
坐在飞机上,他看到了一望无际地大海,远处火热的骄阳,刺眼的紫外线让人无法直视。
他靠着座椅,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哈啾……”
忽然,从身后远处传开少女刻意压制的声音,听着格外地娇软,有几分熟悉。
他偏头看着窗外,熟悉的感觉在阴阳相隔的这几年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次次,都不是她。
白皙娇嫩的手捂着口鼻,女孩从口袋里拿着张纸巾擦了擦,转头看向走动的空姐,她轻声叫住,“姐姐,能否给我张毯子,有点冷。”
空姐笑得温和,“麻烦您等一下。”
说着,空姐便拿了条毯子过来。
女孩笑着说了声谢谢,将毯子盖在身上,往后一倒,她缓缓闭眼休息。
身体常年虚弱让她呼吸变得特别轻,说话也是比正常人要小声很多,经常提不来什么力气。
这种虚弱感从小伴随着她,到最后才知道是心脏病的缘故,她生来体质差,经常因为天气问题感冒发烧。
后来习惯了,也就喜欢在家里备着药,大大减少了在医院的花销。
太阳落了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坐在前面的男人僵硬地回头,见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他瞳孔狠狠一缩。
沈淮迹离开盐城的那一天,沈矜听就倒床上恹恹地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郁闷了小半天,温景词进来陪她。
刚跑完步,他身上出了很多汗。
他洗了澡,换上睡衣睡在沈矜听身侧。
游神的沈矜听许久才意识到温景词的靠近,她耸着肩膀,轻轻地圈住男人精瘦的腰身。
“景词哥哥……”
“先好好睡一觉。”温景词轻柔她的发顶,女孩素颜下的憔悴肉眼可见。
沈矜听昨晚一晚没睡,她无法设想这些年来照顾她的人突然有天会离开她。
她无数次想过他们之前的分别会是因为各自组成家庭,没想到最后却因为是追寻远方,离开沈氏。
沈氏这根刺拔掉了,可她的哥哥也走了。
“景词哥哥……我心里难受。”沈矜听情绪不好,话一说,她就有种想要飙眼泪的感觉。
以前巴不得见不着沈淮迹,现在是见不着了,联系也不稳定,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温景词把泪眼汪汪的姑娘拉进怀里,“亲一会儿就睡觉好不好?”
“不想亲。”她没那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