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巨大的动静,桑瓷瞬间明白了傅闲则为什么会突然吻她。
为了掩人耳目。
隔着一道半米高的草丛,傅闲则缓慢地从她的唇瓣滑落,眼皮微垂,四肢无力地栽到桑瓷肩上。
可能是还惦记着她瘦小的身躯,男人的双手稍稍撑在地上,似乎想要替她分担一些重量。
“傅闲则?”桑瓷舔了下微微流血的唇,喊他的嗓音有些抖。
他没什么反应。
大概是药效发作了。
他有气无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眸光黯淡无光,牵强地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气息冗长又缠乱:“我看到了。”
“什么?”他的声音实在太弱,混在雨中根本听不清。
桑瓷只能侧下头,拉近彼此距离。
他勉强的笑了笑,气弱声嘶地开口:“只有狗男人才不爱回家。”
话落,傅闲则无力地伏在她的肩膀,像是很累一样的喘起来。
伴着暴雨中最后一声巨烈的雷鸣,桑瓷隐约地听清楚了他的话。
原来她发的那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傅闲则看见了。
傅闲则逼近昏死,没有力气支撑疲倦的身躯,眼皮向下一垂,晕了过去。
这时撞见他们的保安,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壮着胆子问:“喂,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桑瓷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痕,冷静地说:“对不起啊,我老公他喝醉了,一直在撒酒疯,醉的不省人事,能麻烦你把门口的那辆布加迪开到这边吗?”
见保安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们,桑瓷低头从泡透了的手包里捞出车钥匙,隔着草丛给他扔过去:“麻烦你了。”
保安接过钥匙后,举起手电筒往男人脸上一照,那人头埋得很低,任保安怎么看,都看不清脸,他也不想在这一直淋雨,迟疑片刻说:“那行,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等到保安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桑瓷和他一起把傅闲则扶进副驾驶。
保安穿着雨披,心有余悸地对桑瓷说:“你们也注意点,下次别在医院搞这么吓人的事了!去宾馆不好吗?”
桑瓷:“……”
“我们会注意的。”
随即那辆橙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割破风声,撞碎雨幕,飞速地驰骋在暴雨如注的街道。
——
回到公寓,金助理早就等候在门口,两人合力把傅闲则扶进卧室后,桑瓷把他喊了出来。
“他跟乔世良什么关系?”桑瓷吸吸鼻子,脑袋昏沉沉的,应该是淋了太久的雨的缘故。
金助理为难地看着亮着暖光的卧室,心里记着傅总的叮嘱,却也不敢隐瞒太太,只能如实相告:“在928事件中,傅总的父亲为了救一个孩子而丧命,那个孩子就是乔世良的儿子。”
第32章
市长之子
走廊灯下一片炽亮的光。
“那按道理来讲,傅家的确是乔世良的救命恩人。”桑瓷慵懒地说,漂亮的眸子写满不解,“那乔世良为什么说是傅家害死了他的儿子?”
金助理提起这事一直叹气:“乔世良就是个疯子。他的儿子从火场中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当时紧急送往医院后,抢救了两次才救回来,再后来貌似是乔世良的老婆精神有问题,给误杀了。”
他越讲声音越小,有种讲鬼故事的感觉,眸色迸发出异样的光:“我也只是听说啊,你千万别跟傅总提起,不然我就要被傅总给辞退了。”
桑瓷蹙起眉尖,莫名其妙地浑身开始发冷,脑袋晕得渐渐厉害,鼻子好像被塞了两团棉花,呼吸也稍显困难。
但她还是想听完,稍微抬了抬手,示意金助理继续往下说。
金助理:“我听传闻说乔世良的儿子是他老婆亲手弄死的。因为那女人有精神疾病,所以一直没有判刑。后来乔世良,也就是三天前,他老婆被口灌了大量的麻醉剂。”
“在那女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因为大脑严重缺氧,导致永久性的昏迷,下半辈子都只能待在重症室里。
所以乔世良就揪着这件事不放,并把麻醉剂的来源扣到傅总的头上,说他违背医德,私下售卖违禁药品。”
桑瓷:“乔世良的儿子查过吗,叫什么?”
“查过,他儿子叫乔翊帧,后颈这边有块蝴蝶形状的烧伤疤痕。”
金助理边说边抬起手给太太比划,两只手停在后颈脊椎骨的右侧方位置。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
桑瓷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还想问些细枝末节时,倏地被一道微弱的声音冷冷地打断——
“金助理,你还不走吗。”
傅闲则眸色深黑,沉得堪比暴雨中的焦黑乌云,白昼似的光掉进眼里,也照不透那一层暗色。
他看起来恢复得很快,晕倒以前还是白无血色的面孔,现在已经稍稍有了红润的颜色。
“傅总,我这就走。”金助理只感觉有一道要吃人的目光折过来,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桑瓷在被发现向金助理打探他的过去后,丝毫没有半点心虚地抬起双眼,一双好看的乌瞳平静坦荡地望向房门口的男人。
似乎很少见到他这幅模样——
傅闲则近在眼前,一张病态的脸刻画出古典立体的五官,像是19世纪油画中的贵公子,薄弱的眼神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盯着她,冷颓的神情下却又散着男人独有的狂妄与不羁。
就是额头缠了几圈绷带,影响了美感。
“关于928事件,到此为止。”他说话时仍旧喘的很厉害。
桑瓷面无表情:“嗯……”
男人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格外的冗长。
跟以往的任何一次目光都不同,像是掺杂着很复杂的情绪。
沉默半晌,他忽然冒了句:“傅太太认识心理方面的专家么?”
桑瓷抬着懒倦的目光看向他:“有,需要我给你推荐?”
这次他没犹豫:“需要……”
——
次日,通往海林市中南私人诊疗所的途中。
保姆车内,桑瓷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尖用纸擦得通红,她顶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宁愿发烧,也不想在夏天感冒。”
夏天感冒简直太折磨人了!
余曦在旁打完电话,一脸气冲冲地看着桑瓷,质问道:“你一大早就让我把上午的工作推掉,今天是第一次剧本围读哎!我的祖宗,你就这样不去参加围读,会被人骂耍大牌的!”
新戏开拍以前都会有剧本围读。
桑瓷又抽出张纸擦了擦红通通的鼻尖,因为感冒嗓音变得瓮声瓮气:“我知道,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她的闺蜜温泊微在中南上班,专攻精神心理方面的治疗。
余曦:“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比拍戏还重要的事情?”
桑瓷不能把傅闲则的事告诉她,只能随口扯了个谎,说她姨家的表弟心理出了点问题,让她帮忙找找靠谱的医生。
余曦半信半疑地盯着桑瓷,无奈地道:“你说的最好是实话,不然我就要被你气死了。”
——
窗明几净的诊疗室内,温泊微扬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折起来放在白色办公桌上,低头写了一张单子,撕下来递给沙发椅中的男人,叮嘱道:“这次的药吃完后,记得过来。”
男人微微颔首,潦草地把药单往口袋里一塞,转身大步离开。
这时等在诊疗室外的桑瓷,被重感冒折磨得很难受,她见门开,眼也没抬,就要进去,却意外地撞到别人的肩膀。
桑瓷想回头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只见那人把头压得很低,黑色的棒球帽下是一张冷白的面孔,偶然扫向她的目光冷漠又浪荡。
原本对此毫不在意的桑瓷,目光无意地掠过男人的后颈处时,忽地一怔,她猛然睁大眼,瞳孔中快速地闪过一块酷似蝴蝶状的疤痕,又仿佛不像。
桑瓷本想追上去看个清楚,奈何那人腿长步子大,没出几步就湮没在人流如海的走廊里。
温泊微不知何时走到门口,朝着桑瓷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好久不见,我的大明星!”
见寻不到那人的身影,桑瓷摘下墨镜往诊疗室中走去,火红的唇瓣微动:“微微,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病人?”
温泊微模样清冷,跟桑清清钓系美人的气质有些相似,完全不同于桑瓷的明媚妖艳,浓颜系的长相偶尔会透出几分不经意的攻击性。
“嗯。”温泊微用纸杯接了杯温水,端到黑色磨砂的玻璃桌上。
“有兴趣?”
“没有。”桑瓷否认,眼前一直在回闪刚才那一幕——
那男人后颈的疤跟金助理描绘的很相似,可据她所知,乔翊帧已经去世了,就死在他母亲手里。
“也对,毕竟你已经拥有了整个海林市都想嫁的男人,对别人没兴趣也正常。”温泊微莞尔一笑。
“不过女人嘛,不要总是围绕着一个男人转,适当的去看一看外面的野花野草。就刚刚出去的那位,也是个天之骄子。”
“他是?”桑瓷疑问。
温泊微优雅地交叉起双手,整个人靠坐进舒适的沙发椅里,她眉眼略弯,微微动了动唇说:“海林市市长之子,姜焰。”
第33章
梅开二度
“这么高质量的公子哥,你怎么不追?”
温泊微遗憾地说:“你知道的,心理医生与来访者不能恋爱。”
“更何况姜焰这个人号称海林市第一纨绔,我可玩儿不起。”
温泊微连忙摇头,一副「我承受不来」的表情。
桑瓷轻笑不语。
“不过——”温泊微睨她,“姜焰的权势应该比你家那位大不少吧。”
市长之子跟金融圈的商人相比,怎么看都是市长的地位更高。
桑瓷懒洋洋地撑在沙发椅的扶手上,细细的肩带勾勒出精致的锁骨,沉沉的米驼色完全没被她衬得庸俗。
反而更衬肌肤如雪,微挽起的发丝如墨,一双深水墨色的眼睛中有微光流而不动。
听到温泊微诚心的发问,桑瓷眉梢朝上一挑,嘴角轻扬起浅浅的笑弧,慢吞吞地说道:“我婆婆她是庆芜省的厅长。”
虽然海林市被庆芜省涵括在内,但是海林市属于地级市,所以他们两家所拥有的权势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温泊微:“……”
她震惊的眨了眨眼,瞬间口吐了一句芬芳:“我靠!!牛啊,桑桑!”
这么有含金量的大腿,她怎么从来没听桑瓷提起过?
桑瓷懒得纠结谁权力大小的事,低头从粉色prada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病例单,微微向前探身递给温泊微:“他的病情比较严重,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
在等待温泊微查看病例的间隙,桑瓷放在包里的手机连续地震了两下。
她神情散漫地拿起手机,指尖划开微信,眼睛扫过最新的未读消息后,眸光一顿——
这狗男人改性了?
居然有他主动发消息的一天。
暖床白嫖怪:【傅太太赠送的海报相框很合心意。】
目光无表情地往下看。
一张【图片jpg。】。
附带一句话:【赔给你的新睡裙。】;
上次这个狗把她最喜欢的一套睡裙给手撕了!
桑瓷随手打开原图,见照片中是一套新的真丝睡裙,就是款式有点奇怪。
隔着手机看不出什么大毛病,她也没往深处想。
稍后桑瓷慢条斯理地敲过去一句话:【约不约啊,哥哥-】;
几秒后,手机一震:【约。】;
——
处理完温泊微这边的事宜,已经是傍晚五点,剧本围读那边是去不成了。
保姆车上,余曦点开一张照片给桑瓷看,“桑桑你看。”
桑瓷懒漫地瞥眼,图片里是一副相框被砸碎的画面,而那画中人就是她。
“她还真敢啊。”桑瓷轻蔑地弯了弯唇,淡淡地下命令:“曦姐,麻烦你一会儿把公寓里的那架星海钢琴送到垃圾站。”
余曦不解:“你要给她扔了?”
众所周知,桑清清的性格有多么嚣张跋扈,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恃宠而骄惯了,随便一点小事就能惹到她。
“扔了还算便宜她了。”桑瓷冷冷地说,眸光凛冽,鲜艳的红唇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把钢琴送到垃圾站砸了。”
余曦惊讶地睁大眼:“桑桑,你真的要这么做?要是被桑清清知道了,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桑瓷冷漠地说:“我就算给她砸了,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行吧,那按你说的做。”余曦妥协道,“谁让我们的桑仙女拥有一位大佬级别的裙下臣呢!”
随即桑瓷又补充了句:“钢琴砸掉以后,曦姐你给我发个消息,我给你个地址,你再找个同城快递送过去。”
“你最近整人的小花样越来越多了。说吧,那是谁的地址?”余曦问。
桑瓷轻笑,视野昏暗的车内,窗外的霓虹灯色全部纳入幽深的乌瞳中。
她轻启红唇,缓慢地溢出两句话:“桑清清初恋男友家的地址,也是送她钢琴的人。”
余曦:“……”
余曦属实没想到,她劳心费力地捧了两年的桑仙女,竟然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着实有被惊到。
——
102号公寓。
实木红色的双开大门,桑瓷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