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彻脸上带着笑意,但在姜元初看来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脸色发青道,“殿下,此事错在奴,是奴没有看好他,才会冲撞了殿下。”
“怕什么?一颗糖丸罢了,”沈彻看了看还在把玩药丸的月牙,眼里浮现一缕阴翳,“不过里头添了点剧毒。”
“好甜啊!”一眨眼的功夫,连嚼都没有,整颗都被月牙吞了下去,一边又去扯沈彻的衣袖,“哥哥还有没有?”
“月牙……”姜元初脸色发白,低声道,“你快吐出来,这不能吃。”
月牙朝她吧唧了嘴,很满意地舔了舔牙,又拍了拍肚腩,眉开眼笑,“好吃,没了。”
“把人先带下去。”沈彻没料到月牙会这样干脆利落,心中微微有些动摇,约莫是真的疯了。
哪怕那真的只是一颗糖丸罢了,并不会危及生命。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心急如焚,泪眼潸然的样子,总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征服感,那是他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得不到,也求不来的。
坊间说得也不错,自己有时候还真不是什么东西。
“殿下,能不能让她留在奴的身边?”她并不敢直言向沈彻讨要些什么,讲话也是小心翼翼,带着央求的,生怕不小心将老虎的毛给捋反了。
“又不听话了?”他道,心中莫名舒坦,但脸上却是一副凶巴巴的神情,“我会不高兴的。”
一句话像是点醒了她,他若是不高兴,轻则月牙血溅当场,重则整个奴院血流成河,她不敢试探这样的底线,更是知道留得青山的道理,于是乖乖地收了话,像只猫儿般靠贴靠了过去,“殿下别生气了好不好,奴知错了。”
娇滴滴的人儿贴靠在自己面前,沈彻眼里的阴霾却没有散去。从前那个人,性子刚硬得很,宁死不屈,从来不会这样眼巴巴地求着他。
唯独的一次,她跪了下来,只是问他能不能放废帝一条生路?他嘴上没有答应,更放了狠话,可背地里却也只是将废帝软禁了起来,吃穿用度也都是依照从前惯例给的,不曾亏苛刻。
其实她只要稍稍求上一句,服个软,纵然要他的性命,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了。
可惜没有。
而眼前这个人虽然一直十分恭顺,可沈彻总觉得,她的内心多少有些忌惮自己,甚至是惧怕。
一旁的祁风伸手拎住月牙后领,老鹰捉小鸡般,几乎是将整个人抬了起来。月牙双脚无法着地使不上力,有些吃痛,伸手在空中一顿乱抓,额头上或者的白纱,渗漏着斑驳的血迹。
“祁将军,能不能先松手,这样会弄疼她的……”她有些看不下去,求救无门,但能让月牙不受这样的苦,也不算坏事。
祁风只听命于沈彻,只要沈彻不开口,他便是雷打不动,故而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稳稳地站着。
“她好歹是个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恃强凌弱?”怀绿气不过先前一事,正好借此机会,出出心里的怨气。
祁风的脸刷得一下红了,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沈彻,“殿下,卑职没有……”
话虽如此,但还是松了手,将月牙稳稳地放在了地上。姜元初松了口气,偷瞄了沈彻一眼,试探般朝她招招手,“月牙听话,到姐姐这里来……”
月牙失了心魄,哪里肯定话,又因先前沈彻给了一糖丸,心中欢喜,一双眼睛就没挪开过,重新跑到沈彻的身旁,笑吟吟道,“哥哥,好吃的。”
姜元初心中咯噔一下,强行带回肯定是不行了,只能见机行事才是,可靖安王什么样的脾气,万一月牙说错了什么亦或者做错了什么,那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看着她眼里的担忧,沈彻却突然有种异样的惊喜,好像一直期待着的某种东西,终于得愿以偿。他有些鬼事神差地朝月牙伸出手去,笑容温和宠溺,“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殿……”刚要说什么,怀绿却一把拉住了她,用目光示意并摇了摇头,“放心,殿下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一个疯子而已,谁又会在意呢?
可是姜元初仍旧不放心,沈彻走了没多远,她就跟了上去,只有月牙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才觉得安心一些。
王府屋舍千数一多,沈彻最喜欢的就是这间临水小榭。这里四周临水,夜里能看到天上的星辰,也能听到枕下的溪流声,他浅眠,这里最适合不过了。
姜元初没敢光明正大的跟上去,一路上躲了又躲,直到沈彻将月牙带进了屋舍,并关上了门,她的心又再次高悬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里头没有丝毫动静,几个侍女捧着食盒依次往返,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安静地叫人可怕。
祁风知道她一直跟着,也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个小奴隶的偏爱,便也不插手,任由她就这么跟着。
她走进水榭,刚想敲门,门却开了。沈彻端坐在案牍上,而月牙则坐在食案前,狼吞虎咽地将上头的糕点塞到自己的嘴里,时不时打个饱嗝。
“哥哥真好!”月牙把自己的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说话,糕点的碎末飞了一地,着实有些煞风景。
沈彻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起身走到月牙的面前坐下,“好吃吗?!”
又是柔声一句,姜元初显些被他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给骗了,忘了他脚下尸骨成堆,忘了他的杀人如麻。
“好吃!”月牙点头如捣蒜,十分满足。
“那就多吃点,不够再添!”虽然在同月牙说话,沈彻的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微一笑,轻浅道,“不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