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是靖安王府上的人吧,管事的已经交代过,看中什么只管拿取,记个账就成,”有生意做,还是靖安王府的生意,掌柜早就笑得合不拢嘴,“姑娘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不用了,就这个。”她温和一笑。外头天色不早了,七七八八也采买得差不多了,其实王府什么都不缺,是她自己觉得该买些什么,新的日子快开始,总该重新打点一下。
出了铺子,怀绿瞧着祁风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有些来气,“祁将军,你刚刚明明都瞧见了,为什么不把那个人拦下来?”
祁风怎么也没想到,这事还能迁怒到自己,一时间也有些生气,换平常少不得回怼几句。这会子有旁人在,索性闭口不提,一屁股坐回了车驾上。
“好了怀绿,祁将军一直都在外头哪里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咱们快上车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怀绿心有不甘,嘀咕了一句,祁风也只能装听不见,有些委屈的挠了挠头,吁了口气驾动车马。
沈彻即将大婚的事在整个京都炸开了锅,有许多女子听后纷纷跺脚流泪,原以为想法设法攀不到人,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对方心里早心有所属。
这如何能比?眼看王妃之位成了黄粱一梦,也有死心眼,闹着想自尽。总之越传越神乎,越传越厉害,最后传到姜元初的耳朵里头。
没敢想,自己的对手竟然会有这么多?
也有些打定了主意想将女儿许给沈彻的官员,在听到是太傅的义女之后,也纷纷选择了让路,甚至连侧妃的位置,也懒得觊觎了。
谁人不知,自先帝驾崩以后,沈彻除了太傅裴值,又将谁放在眼里过?太傅的义女做正妃,那侧妃之位更加不需要费劲了。
不过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义女,也是众说纷纭。有人敢猜,但没人敢说。旁家或许有什么风流韵事,但裴值这样梁子正的三朝元老,拈花惹草的事,断然是做不出来的。
蹊跷归蹊跷,到底没人能寻到与其有关的蛛丝马迹,更多是避而不谈,静观其变。
婚期将近,礼部按照三书六礼,由太监将聘礼悉数送到了太傅府。有各式绫、纱、罗、锦,又有金银、釵环,燕居冠服等物,天家富贵,光是嫁娶之物,就铺满了整个太傅府。府上张灯结彩,放眼望去皆是红彤彤,喜洋洋的景象。
自裴戎殉国以来,太傅府一直冷寂,头一回如此喜气。向来严肃的裴值,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裴夫人也早早地到了她屋子里,亲自替她梳洗,更换婚服,比娶那媳妇还要殷勤。
“要嫁人了。”裴夫人有许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一想到好姐妹林雪柔的凄惨遭遇,心里就难过的不行。
一段日子的相处,姜元初同她之间的关系早已升温,彼此之间也是无话不谈。
“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怎么就成了靖安王妃呢?”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红彤彤的脸蛋,怎么瞧着都是喜气的。外头欢声笑语,锣鼓喧天,喜娘催着她上花轿。
裴夫人笑笑,嘴里泛起一阵苦涩。倘若容疆在世,以他立下的丰功伟绩,莫说是王妃,便是皇后之位,也是担得起的。
“他幼时我便知道这孩子脾性不会太差,你在王府中想来也听说不少的传闻,不妨说句体己话,这世上总要有人做乱臣贼子,去成全他人。他做的事许多都不是本意,唯有娶妻一事,你大可信他。”檀木梳缓缓走过她云雾般的秀发,晨曦透过小花窗映照在她白皙嫩滑的脸庞上,红妆下的她,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担心自己做不好这个王妃,是不是也担心日后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她点点头,是,好像又不是。
人总是贪心不足,以前她觉得能活下来就好,后来她觉得不管沈彻喜欢谁,心里能留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就很好,可现在,她想完完全全一个人占据他的心。
“沙子握得越紧,流走得也就越快,”裴夫人淡淡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身为女子,确实有许多无奈,但从不应该为了一个男子而活,女子也该有自己的方寸地,活出自己的价值。”
“元初多谢夫人教诲。”这些道理,阿娘从前也讲过,只是那时还小,听不懂这些所谓的大道理。
“好了,快些起身,别误了时辰。”尽管有些依依不舍,可也不能再耽搁了。
“元初拜别夫人。”她起身弓腰行礼,泪泪眼朦胧。
以扇遮脸,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出了院子。脚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红绸,耳畔吹吹打打,也让她原本平静的心变得浮躁起来。
沈彻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喜服,隔着扇面她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几日未见那个身影似乎又清瘦了许多。
趁着喜娘不注意,她将扇面微微一倾,不多不少,正好能看见他的半边脸庞,眉眼带笑,写满了温柔。
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一丝微动,沈彻也转了身。硕大的喜服包裹着瘦小的身躯,扇面背后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浓墨睫毛轻轻扑闪,像麋鹿般。
一遍不够看,两遍还是不够。这样的沈彻,她从前是没有见过的,瞧着新鲜,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使不得。”喜娘后知后觉连忙将她的扇面扶正,搀扶着上了花轿。
花轿沿着京都最繁华热闹的大街转了一圈,道路两旁,人来人往,欢声笑语。
“这位姑娘好福分呐,太傅收了做义女,又嫁给了靖安王。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可真当是享不尽了!”
“没想到这位殿下生得如此好看,那些写话本子可真离谱!”
依稀听得几句,便叫那喧闹的锣鼓声给盖了过去。她收回轻掀轿帘的手,安安静静地坐摆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