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宁果然兴致勃勃讲起堂哥堂嫂婚事八卦。
堂哥顾凝熙因脸盲之症很是不愿意谈及婚事,一心科举。十八岁中状元,十九岁丧父三年守孝不娶,便拖到二十二。
他与堂嫂陶心荷父亲工部陶员外郎同朝为官,听闻了陶大姑娘主持后院一把好手的名声,有一天散朝后硬是跟随完全不熟的陶大人回了陶府做客半日,据说顾凝熙很是满意陶府的井井有条,根本没见过陶心荷就托媒上门求娶了。
小丫鬟听得一愣一愣:“这是找夫人还是找管家婆?”
顾如宁撇撇嘴说道:“就我二堂哥这样连人脸都认不清楚的,嫁给他也没甚趣味。不过一点好,不用担心他花心,因为二堂哥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天仙还是无盐。他在三年前娶亲那日,在广大宾客面前,对着红盖头下的堂嫂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别人说这句话我不信,二堂哥这么说了,我倒是信的。”
……
正房内,陶心荷送走了小姑子顾如宁,微微转了转脖颈,双手按压后脖,晴芳走到陶心荷身后为她按摩肩背。
陶心荷舒服地长吁一口气,却向后伸手拍拍晴芳的手,示意她停下。
陶心荷站起身来,直直走向房间东头的书桌,自行铺开纸墨,伏案疾书。晴芳知道劝不动主子,只好心疼地摇摇头,在书桌旁再立一盏点亮的落地灯笼。
就在此时,房门帘被一把掀开,屋里的灯火为之轻微一晃,墙上的光影变幻形状,来人正是顾凝熙。
晴芳和屋里其他三个小丫鬟蹲福请安,顾凝熙挥了挥手,眼里只有那抹黄色倩影。
他几步走到陶心荷身后,嗅到了熟悉的沉水香,便抬手轻轻搭在娘子的圆润肩头,温柔问道:“夫人在写什么呢?”他的声音如碎玉击石,入耳莹润。
陶心荷收束了最后一笔,将毛笔妥善放置到山形笔架上,对着桌上写了好一阵子的细竹宣纸轻轻吹气,自己顺势向后倚靠进顾凝熙怀中,然后将纸向后递出,细细说道:“夫君回来啦。你看看这页纸,我凭着记忆,将你在贡院一个月里会相处到的同僚特征尽量写了些,希望有助于你辨认他们。”
顾凝熙一手环搂着怀中人,一手接过字纸,映入眼帘的是陶心荷一笔工整的簪花小楷,他逐行看去:
“主考官礼部尚书张大人,颔下花白长须至脖颈,身高约七尺六寸;
副考官吏部员外郎王大人,声音尖细,带有淮东口音,身高约七尺;
巡考官监察司李大人,腰围三尺有余,颔下黑色短髯,身高过八尺……”
顾凝熙明白夫人的好意,将这张半尺见方的字纸细细折好,收入官服袖袋,然后低头凑在陶心荷莹白小巧的耳边,暗哑地说:“多谢夫人费心。”
陶心荷微微偏头闪躲,耳根微红,娇嗔一句:“下人们都在呢。”
顾凝熙扶起陶心荷下巴看向屋内,原来下人们早就识趣退出了,他就着这个手势摩挲着妻子下巴处软肉,一时情动语带暗示:“夫人,咱们安歇吧。”
陶心荷高高举起柔嫩的左手,作势要狠狠拍走夫君作乱的手,临到挨近却消了力道,软软地推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纤长手指,低头不语,粉面含羞。
顾凝熙与陶心荷成婚三年,自然知道她怕羞的性子,见状也不多说,一把从膝盖下抄起娘子,稳稳抱着她向陈设着百子千孙账的檀木架子床走去。
被翻红浪、香冷金猊,旖旎风光无限。
过后许久,屋外守候的晴芳才听到主子叫水叫饭,连忙带着小丫鬟们进屋伺候。
陶心荷念着夫君明日起要到贡院为进士科举巡考批卷,封闭一整个月,一时心软由得他胡闹。
但现在钗横鬓乱,床铺不整,见了下人们也觉不好意思,狠狠白了顾凝熙几眼。
顾凝熙却是一副得偿所愿之状,目光兜在陶心荷丰纤合度的身段上打转,尤其是她的腰腹部。
陶心荷想起方寸隐秘之时,夫君脸上的汗珠和暗哑的言语一起滴到自己耳廓里“荷娘,给我生个孩儿”,忍不住脸色飞红。
第二日天还未亮,陶心荷便睁开眼睛,微微侧身,含情看向枕旁熟睡的夫君。
顾凝熙今年不过二十五岁,肤色白皙,脸型方正,额头饱满,双眉入鬓,眼线细长上挑,鼻挺唇厚,上唇处蓄了一点点黑须,是朝臣公认的英俊后进。
陶心荷伸出染了蔻丹的食指,就着熹微的亮光,虚虚描摹枕边人的眉眼口鼻,到了顾凝熙平直的唇角处却被他仰头一口叼住,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
陶心荷连忙抽手却不得法,便用另一只纤纤手推推夫君热烫胸膛:“醒了便起身吧,二爷,今天要去贡院呢。”
顾凝熙终于睁开一双狐狸眼,含笑看着眼前脂粉未施却馨香扑鼻的人儿,用牙齿轻轻磨了两下陶心荷的食指才松口,他的声音带着些晨起的暗沉:“舍不得为夫?一早醒来就偷看。你的视线将我闹醒了。”
陶心荷抽回手指:“你还是进士试的巡考官呢,羞也不羞。要是学子们知道你在闺房之中是这幅样子,还会不会称你为端方君子。”
她背转过身,留给顾凝熙一头乌鸦鸦缎子一样柔滑的秀发。
顾凝熙作势叹息,将头蹭倚到陶心荷颈侧,闭眼深吸一口沉水香气,贴着她颈部跳动的血管含混说着:“端方那是对外人的。对自家娘子还端方,那就是傻子了。我一想到要有一个月都见不到夫人,心口便痛。”
陶心荷满脸通红,转过头来团起粉拳,轻锤顾凝熙胸口一记,啐道:“没个正经。我不就是瓦片脸么,有什么好惦记的。”
顾凝熙连连求饶,夫妻二人又调笑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