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脸盲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3 06:37:19

  “是我错过了什么?”陶心荷有些不安,以为是自己漏听了大家的谈话。

  程士诚摇摇头,完全不顾现场还有其他人,自顾自表露情意:“阿陶今日装扮亮眼,秀色可餐,所以我看得入神了。”

  猝不及防的陶心荷觉得羞囧不已,一时觉得程士诚言语冒昧令她不适,想要张口呵斥,一时又想起自己给他写过信函明示两人关系变化,好像没有立场阻他,脸色顿时僵住,仿佛不知该发红还是发青。

  不自觉地,她想起顾凝熙为她夫君时候,溢美之词从来不少,然而知她面皮薄,希望在人前维持端庄架子,总是将甜蜜话儿留在闺房里说,让陶心荷觉得处处称心。

  罢了罢了,她怎么开始对比这两名男子了?

  这种内心臧否,与她训斥陶心蔷要找别家武将儿郎做程嘉替身的行为,何其相似?

  陶心荷这时才感觉到银筷棱角将指腹硌得生疼,连忙将筷子放回筷架,以帕拭唇后,强扯笑容回应道:“伯爷玩笑之语,我还是受不起。我已经用好了,到屋外散散食,片刻即归,各位慢用。”

  说罢,她已经顾不得自己临行前打定的“不离妹妹左右”的念头,安排晴芳陪侍陶心蔷,自己霍地站起,转身离席。

  动作之间,陶心荷的焦躁尽显,新衣宽阔袖口甚至带倒了此处特制的小小茶盏,里面残余的半盏桃花瓣泡的蜜茶倾撒而出,沾染了袖口衣料,瞬间从明艳艳的樱红转成蔫嗒嗒的暗赤色。

  陶心荷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垂着衣袖匆匆步出雅间,她和被晴芳推过去的小丫鬟一双人影很快从雅间窗外闪过。

  屋里众人再定睛一看,原来她们绕过回廊,站到了雅间之外的天井空处,背对着众人的主仆离雅间不远不近,万一陶心蔷放开嗓子喊叫姐姐,她必是能清楚听到的距离。

  程士诚诧异起来,阿陶之前护小鸡崽子一样照顾着妹妹,这次相看前顾虑重重,既怕陶心蔷看中了,又怕她看不中,怎么今日临事,却心不在焉、举止失措至此?

  他轻声打断了两个年轻人你来我往逐渐热切的谈话,询问陶心蔷,她姐姐遇到了何事?尤其是今日到雅间之前。

  听到与顾凝熙有关之后,程士诚满脸的笑意消失无踪。他不知道,阿陶今日打扮得分外俏丽,脸上脂粉仿佛都更用心更明显,是为了见自己还是为了迎客顾凝熙。

  面前用了饭庄巧思的十来道菜肴,顿时也吸引不了程士诚了,他轻哼一声,左右手互捏指节片刻,调整了一番心绪,随即起身去寻陶心荷。

  “阿陶。”伴随着他的唤声,陶心荷感觉到肩头轻轻柔柔落上了一只大掌。

  程士诚从她身后拍她肩头,忽略掌下身姿瞬间的僵硬,只记住那份肌肤透过衣衫传来的温热,两步走到她另一侧,形成了单手环抱陶心荷的姿态。

  全身的汗毛倒竖,陶心荷心脏激烈跳动,某一瞬间以为自己像是落入鹰爪的白兔,呼吸都为之暂停。

  这是与顾凝熙靠近她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时也会耳热心跳,却没有一丝身体上的反感。即便如同今日顾凝熙未经她同意碰她裙摆,陶心荷也是慢半拍从脑中发出“自己被轻慢”的信号,身子才听从号令做了闪避的动作。

  此时此刻,她脖颈不适尚存,僵硬地像是根棍子一般,直挺挺往前走了两步,脱离开程士诚的怀抱,再整个人回转过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现在,蔷娘和男子独处?那我便回去作陪吧。”

  程士诚横跨一步拦住她的去路,轻描淡写地说:“我看他们彼此满意,多谈一会儿又有何妨。屋里随从丫鬟还有四五人,怎么说得上是独处。要说独处,阿陶今日在府内待客却驱散仆从,才算是与顾司丞独处了吧。不知谈出什么结论,我厚颜想要与闻一二,可否?”

  期期艾艾一阵,陶心荷明显肩头一颓,泄了一口真气般,将视线投远到雅间窗棂,凝视里面只露出头顶的两位坐着的年轻男女,喃喃地向程士诚大概说了一番顾凝熙来访情况。

  在她口中,自己弟妹洪氏是个居中介绍买卖画作的中人,顾凝熙今日带着半成的作品登门,也许是想传消息给买家,即使他刚打完官司,也不会耽误对方的求画事务。

  然而洪氏毕竟有孕在身,这次又不算交割作品的大事,陶心荷便本着让弟妹少劳神的初衷,自行出面接待了顾凝熙,看过了尺幅,表示自己会向洪氏转达他的意思,客客气气将顾凝熙送走了。

  程士诚才不相信。顾凝熙的近况,他比深居府内的陶心荷要了解得多,现在绝不是他处理什么无关紧要画作的时机。

  他不明白,自己已经纡尊降贵,尽力按耐愤怒向她询问真相,阿陶为何要矫言敷衍他。

  冷笑出声,程士诚贴近陶心荷,低头逼视着她,两人呼吸以闻:“阿陶,顾凝熙如今是真真正正跌落谷底了,难道不是找上陶府求援么?不是拉你到他身边扶助他么?你骗我作甚?莫非你们的对谈……还是举止,有不可告人的地方?”

  陶心荷踉跄后退,幸好这回带出来的小丫鬟机灵,赶过来扶了居士一把,才不至于让她踩到裙摆绊倒。

  尽快站直,垂下头来,陶心荷单手捏着湿漉漉的袖口,以虎口揉捏布料转移自己被指责的羞愤,忍着声音颤抖,还是问了出来:“跌落谷底?伯爷是说?”

  程士诚不料对方没有一丝要辩解欺骗于他的念头,更没有顺着自己话意质疑顾凝熙居心,首当其冲还是关心前夫处境,顿时有力不从心之感。

  阿陶心中的杂草怎么这般难除?

  他们婚前是没有见过面的,夫妇三年多而已,其中守孝就占去三年整。听说顾凝熙事母至孝,想必这期间没有与阿陶有什么耳鬓厮磨。那么满打满算,不过半年多情意,如何令阿陶如此念兹在兹?

  明明白白,他比顾凝熙强壮、位尊,家产丰厚,处事果断有办法,况且含含糊糊与阿陶提过,以他的身子情况,今生必然只有她一人了。这些都是他一直笃定自己会占据阿陶心头的筹码。

  然而此时,头一回,程士诚觉得,即使自己在所有人眼里都比顾凝熙好,在陶心荷心中却非如此,徒唤奈何!

  “是官司的缘故。原本他无辜被驱逐除族,文臣武将们谈论起来,多是同情惋惜的口吻,其中不晓得有没有知道他在为皇上赶工办差的加成。”程士诚带着心底不自知的一丝恶意,将顾凝熙的处境摊牌给陶心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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