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听后将衣袖慢慢放下,对卫嫆笑着说,“你瞧,这不是没什么大事么?”
“那你也得给我离开这,回中洲去。”卫嫆冷着一张脸,面色不郁。
谢昀被卫嫆整的有些无可奈何,苦笑着看向杜太医求助。
杜太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讲,“大人,您可别瞧我,一来您这病伤在根上,这战场您是万万呆不得的。二来,淮大人和老夫都是领着圣旨来的,可不敢不遵令。”
听到这,淮景一拍脑门,叫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谢昀,我跟你讲,陛下这次可是亲笔下的圣旨,我寻思着你也不会抗旨不尊,也就没想拿出来,摆那个谱了。可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可就将圣旨拿来了啊。”
谢昀半靠着床边,盯了淮景的面半晌,也没说什么话便自顾自的躺下了,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淮景见状撇了撇嘴,“多大的人了,还搞闹脾气这一套,谢昀,我可跟你说,最迟,最迟后日你也要跟我回去。”
谢昀仍旧一声不吭,安静的仿佛已然入睡,卫嫆不想再跟他置气,皇弟如今下了圣旨,料他也不敢不尊,眼下,就随他去吧。
卫嫆看了眼杜太医,同他使了个眼色。杜太医看后心领神会,背上药包,默默跟在卫嫆后面出去了。
“杜太医,如何?”不管怎样,卫嫆心中仍旧存留一丝希望。
可天不遂人愿,杜太医叹着气,摇了摇头,“或许是老夫医术不精,再让我看看,再让我看看。”
他诊的可是当朝宰相,短命无寿这种话,他万万是不愿意说出来的。即便谢昀并非身居高位,退一万步讲,那也是他的年少旧友之孙,谢氏一族的后人,他需得慎之又慎。
可卫嫆不愿再听这般推诿的说辞,只低声问,“杜太医尽管直言,若是好生调养,能有几年?”
杜太医本来就年过半百,佝偻之躯,卫嫆的一番话,竟将他的背压了又压。
他无奈只得低声苦叹道,“若是好生调养,或许两三载可有。”
两三载?
卫嫆的心麻了又麻,“怎么会这样?他身子我是知道的,一向康健的很,太医您和他家是旧交,也该明白,他年少时就算穿着单衣在雪地里胡闹一夜,第二日整个人也是精神抖擞的,怎么会如此?怎么可能如此?”
卫嫆怕惊到远处屋内的人,虽悲痛,但声音也压了又压。
杜太医摇了摇头,“殿下,谢大人当年能从让谢家灭门的那场战事中活下来,已然算是上天垂青了。我曾告诫过他,让他少思少虑,豁达如从前,方可安然度日如常人。可朝堂上这些事啊,哪里能容人片刻喘息……”
杜太医何尝不痛心疾首,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的身子,我一直用药温补着。可谁成想,南下回来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不听老夫的劝,来了此处……那孩子,竟是随他祖父一般的性子,犟啊!”
年过半百的人,言及此处,竟是忍不住落了泪。
卫嫆的面色也惨白如冬日白雪,她回想着中洲那几次,她偶然从他身上闻到的似有若无的药草味,原是如此么?
“陛下知道么?”
杜太医摇了摇头,“他让我不要说出去,这个死心眼的孩子!也怪老夫,若是早早秉明了陛下,多一个人劝着,或许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杜太医懊恼道,说到情绪激动的地方,还捶了捶胸口。
卫嫆木然的眨了眨眼,轻轻拍了拍杜太医的背,安抚道,“您不必过于自责,您纵是说出来,情况也不见得会比眼下好上多少。”
“唉,殿下放心,老夫一定竭尽全力,我这就去配方子,这就去配方子……”
卫嫆没有阻止,随他去了。
此刻突然起风了,吹动了卫嫆的发丝,也吹干了她的泪……
此刻,房内。
淮景望着卫嫆和杜太医离开的方向,终是正了脸色,问,“你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么?”
谢昀睁开了眼,却答非所问,“淮景,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帮我一个忙,好么?”
淮景闻言转头,听了谢昀的请求后,眸色深了又深。
*
两个时辰后,卫嫆同陈生商讨完后日作战的事宜,临睡前,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谢昀的住处看看。
可谁成想……
“他人呢?”
卫嫆一进到谢昀的屋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一怒之下召集了所有此地侍奉照顾的人。
然而,底下的人跪了一地,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卫嫆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向爱凑热闹,这次却未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