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寒冬,但是陈生的额头却冒起了汗珠,
杀他, 不难。
难的是,杀他那一瞬之间,要保证他不会出声。
他的手指刚欲碰上兵刃,脖子上抵着的刀便更近了一寸,来人警告,“放下手中的武器。”
陈生无奈,双手举起,但眼睛斜觑,看着月影下那人的身影,判断着他的方位,就在他要暴起动手的时候,身后那人却突然之间无声倒下。
他转头望去,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殿下?”
月光朦胧,但却足以让陈生看清楚那月色下美丽的身影,正是多日不见的殿下,卫嫆,他一生所效忠之人。
时不我待,卫嫆微微点了点头,便上前确认了那人的生死,确定全无呼吸后,才压低了声音,匆匆说,“还有一个人,我已经处理了,除了此人附近可还有人看见过你?”
陈生急忙说道,“没有,只有三个人,他们为了想独占军功,不曾对外呼喊,这便是最后一人。”
卫嫆明白了,那另外一人,陈生肯定早已经处理掉了。
“把这三个人仔细处理掉,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天亮的时候赶紧出城。”
“好。”陈生点头。
*
另一边,中洲皇宫大殿内灯火通明。
天子看着谢昀的脸,满是震惊。
他低下头,思量了许久会,对着谢昀身后的淮景说道,“淮卿,你先退下吧。”
淮景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谢昀的背影,而后低着头对着天子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等淮景离开,天子才开口说道,“虽然我很想应允你的请求,可是,如今王琮已经入狱,彻底拔除他只是时间的问题,你,你当初入朝堂的原因不也正是为此么?你难道不想亲手将此事了结么?”
虽然当初自己因为阿姐的事情曾经百般埋怨过谢昀,但是在他真正靠着自己的能力当上宰相后,便对自己吐露了一切。
谢老将军一门是如何死的,他又是为何要弃武从文。
这种种恩怨和纠葛,早已经不是单单的一句话爱恨就可以一概而论的。
他不知道他的阿姐猜到了几分事情的真相,可当他听见谢昀对他亲口吐露一切的时候,突然懂得了阿姐那年身着血甲,听见谢昀婚讯时,虽眼神失落,但是却拒绝了自己阻止婚事行动时的心情,大概是既痛苦又纠结的吧。
他当时尝试着带着阿姐懂得心情,慢慢放下了对谢昀的成见,而后的几年,他二人秘密图谋,搜集王琮罪证,企图将之一击狙杀。
老天不负有心人,等待数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可到了关键的时刻,谢昀却自请前往北疆。
他,是不是,并没有舍弃对阿姐的情谊?
谢昀看着身前的地图,并不晓得,年轻的天子内心的辗转,只是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北蛮和东夷相邻的那座城,而后语气坚定的说,“此行,我必须去。至于王琮,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相信陛下。”
言以至此,自当不必多说。
卫珉拍了拍谢昀的肩膀,转身回到桌前拟旨。
谢昀拿到圣旨,和淮景回府后已经临近深夜。
淮景知道他要北上后,并没有多问他什么,只是对他说了句,“一切放心,中洲有我。”
之后二人便一路无言。
等回府后,淮景却不知道从哪里捧出来一坛子陈年的佳酿,走到了谢昀的屋内。
谢昀看后也二话不说,打开酒封,便向碗中倒酒。
二人都是多年的好友,彼此心中都有默契,这么推杯换盏几轮之后,一些话便慢慢聊开了。
淮景说:“此去北疆一定要多加小心。”
谢昀回:“一定。”
谢昀继续说:“你父亲的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不要灰心。”
此次为了扳倒王琮并非没有付出代价。
淮景的父亲就因为被扒出的陈年旧事,而被天子暂时罢职,囚禁在家。可说到底,那年的事情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等到前户部尚书回来,真相也会随之而来。
或许不能官复原职,但是境况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淮景点点头,似是有些微熏,他用手撑着头,侧着脸看着谢昀,但是眼神分明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