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后位被齐皇后占着,为了年少时的那段情思,他说不定还真能舍出后位来,只要沈望舒是个有些头脑的,想来也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
千秋宴上,皇后再被禁足也不好看,齐太后便允了她出来。
齐皇后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齐玥的陪伴,此时宴会已经开始,她却不见齐玥过来,正要遣人去寻她,就见齐玥姗姗而来。
齐皇后令人在自己身后置了小桌,摆上席面,嗔道:“你方才去哪了?倒令我好找。”
齐玥容貌极美,姿态优雅,通身都是世家女的矜贵,她掩唇一笑:“姑母勿怪,方才我瞧见一件特别的事,这才耽搁了些时候。”
齐皇后:“哦?”
齐玥笑了笑:“陛下令内侍给沈姑娘的席面上送了两叠福菜过去,姑母说,这奇不奇怪?”
齐皇后一怔,福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尺上的,要么是朝中重臣,要么是宗亲贵戚,就算是送给女子,那也得有个说法。
她心里瞬间转过一个念头,这福菜,要么是睿文帝有意为太子封妃,所以赏给沈望舒的,要么是睿文帝自己瞧上了沈望舒,所以特意赏下福菜。
那沈女确实貌美,想到睿文帝的秉性,齐皇后觉着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
她想了想:“我知道此事了,你安心用膳吧,不要声张。”
齐玥一笑,轻轻颔首应是。
齐皇后令心腹宫人去打探了一番,果然,探听出了睿文帝打算宴毕令沈望舒去紫宸殿的消息。
齐皇后皱眉思量片刻,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
沈望舒见睿文帝赏下两盘福菜,冷汗险没冒出来,打定主意一杯酒不吃,一口菜不碰了,要不是宫里规矩大,宴中不许人随意出入,她这会儿已经撒开腿跑了。
即便她已经十分小心了,但齐皇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她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仍是让她中了媚.毒。
齐皇后的思路很简单,既然睿文帝也对沈望舒有意,她不如今夜成了他们的好事,她对睿文帝是无所谓的,但他今晚上若是碰了沈望舒,一来他这个皇帝要被清流诟病,这于太子有利,二来也能彻底绝了太子对沈望舒的心思,三来沈望舒若不是正经下旨或是选秀入宫,想来也封不了太高的位份。
沈望舒开始还没觉着不对,等到今日的宴席将毕,她忽然觉着身上有些燥热,小腹更是慢慢渗出一股热意来。
眼下药性刚起,她感觉不大,还她不知道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还以为自己的癸水快来了,正要起身告罪去净室,就见睿文帝身边的内侍向她过来,躬身笑道:“沈姑娘,圣上请您去一趟紫宸殿。”
沈望舒心里‘咯噔’一声,惊惧压下了身上的不适,她想也没想就拒绝:“我,我身子不适,不好面圣。”
内侍笑意依旧:“沈姑娘不来,老奴只好去请沈大人他们了。”他和颜悦色地抛出一句威胁,又叹了口气,十分和蔼道:“沈姑娘莫怕,是好事呢。”
这可是宫里,重重禁军围着,难道沈望舒还能跑了不成?
他颇有耐心地等着沈望舒答应。
沈望舒似乎也想明白这点,她神色晃了下,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良久,方才道:“公公前面带路吧。”
见她没有哭闹抗拒,内侍很是满意,比了个请的手势,他带着底下人走在最前头,领着她绕过重重宫墙。
她全程低着头,突然抬眼瞄了一下前面走着的公公,飞快拔下头上一根尖锐金钗,悄悄藏到袖子里。
对她来说,给太子当妾,和给皇帝当妾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是侍妾罢了,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人她都对付不了。
她不可能行刺皇帝,就算两人共处一室她也没可能行刺的了,她也不知道睿文帝为何突然对她起意,但如果他看上的是她的脸的话,那她只能毁了这张脸,来摆脱睿文帝的纠缠。
这样做的后果,无非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她对嫁人也没什么期待了,一辈子没人打扰,去乡下庄子过安稳日子也好。
她想的有些入神,不由捏紧了手里的金钗,内侍转头催促:“沈姑娘,快些。”
沈望舒觉着身上热的越来越厉害,她有些口干舌燥,却对自己莫名的反应一阵茫然,唯一能做的,只有攥住救命稻草一般,攥紧了手里的金钗。
内侍边说边领着她出了夹道,他正要转头催促,一道高挑人影就挡在他们一行面前。
裴在野双手抱臂,显然已在这儿堵了一会儿,他嗓音冷沉:“你们让谁快些?”
内侍没想到太子这魔性竟半路杀出来了,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忙赔笑:“殿下,是圣上吩咐咱们带沈姑娘过去,他有几句话想对沈姑娘说。”
裴在野眼底寒光乍现,又很快收敛,淡淡道:“不巧了,父皇现在有事在身,正伴在皇祖母身畔,他谁也见不了了。”
他瞥了这内侍一眼:“回去复命吧。”
内侍脸一白,却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走:“殿下,这...圣上有命...”
裴在野笑了笑:“我的话,你是听不懂了?”
内侍又打了几个摆子,再不敢分辨,低着头急忙跑了。
打发走这行内侍,他才大步走到沈望舒身前,微出了口气:“幸好我知道的及时。”
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全然放心,而是上下打量她几眼,问沈望舒:“皇上赐你了两盘福菜?”
沈望舒本来稍稍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她身上燥热一片,点了点头:“是赐了两盘...”她又慌忙摇头:“可我一口都没吃呀!”皇上硬塞给她两盘菜,她吃都没敢吃,皇上这就盯上她了?!
这没有天理啊!
不过皇宫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裴在野脸色难看:“果然...”他眼底不掩憎恶:“若是不出岔子,明日封妃的旨意就要下来了。”
睿文帝素来优柔寡断,身边又从不缺美人,从不会为女子昏头。
他本来也没太过在意自己这个父皇,谁想到,他就偏偏真的昏了头,封妃的旨意一旦下来,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
沈望舒额上手心沁出一片冷汗,嗓音带着轻颤,不知是因为身上难受,还是因为裴在野的话:“那,那我该怎么办?”
她手心打滑,忙把金钗攥紧了,指尖划过尖锐的那一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裴在野抿了抿殷红薄唇:“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看着她微亮的眼,心头仿佛放了只猛兽四处乱撞,跳的厉害,明知道自己是在趁火打劫,却还是说出了预谋已久的两个字。
“嫁我。”
第84章 哄到手
沈望舒指尖在金钗的尖端打了个滑,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吓得踉跄了几步,她瞪圆了一双大眼瞧着他。
裴在野疯了呀!
“嫁给我, ”裴在野脸上隐隐发热, 但还是道:“做我的太子妃。”
他知道她对自己仍是抗拒, 又给自己找补了句:“只有这样, 父皇才不会强迫你入宫。”
他把自己撇清之后, 又抬了抬下巴, 显得自己十分无辜, 好像也是被睿文帝所逼,这才想出这么个招儿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 会把她硬塞进一个她完全不喜欢的地方,但是他实在太想有个名分了。
再说除了让她嫁给自己, 还有什么旁的办法能让睿文帝放弃对她的觊觎?
沈望舒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想娶自己, 吓得险些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些日子,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改变,她对太子是没有那么抗拒了,但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太子, 更何况齐皇后和齐家那些人, 依然是存在的,就连觊觎她的睿文帝, 都会成为她的公公。
这叫什么事啊!
她只要想一想日后要和这些人相处, 她心里就乱麻一般,脑仁突突跳着疼。
若只是为了躲避睿文帝,她已经有主意了呀。
她虽然珍惜自己的容貌,但是对她来说,远没有自由自在地过日子重要, 如果毁了容就能摆脱睿文帝,这法子不是更简单,干嘛要选择一条更艰苦更复杂的路呢?
何况,何况她真能当好什么太子妃吗?
她认真地道:“殿下,这样不行。”她抿了下嘴巴,一字一字地道:“殿下,我不懂朝政,又不通礼数,出身也不高,本就与你不配,你应该娶得,是一个和你一样尊贵的世家女。”
把心里一直盘桓的卑怯念头说出来,她一下松快了不少。
上一世齐皇后说的没错,她本来就和太子不相配,所以她也从来没敢想过他正妻的位置。
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她配不上太子,这也竟成了根植在她脑海里的念头。
裴在野微怔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般想?谁跟你说的...”他说到这儿,一下子顿住了,隐约想到什么,脸色隐隐难看。
他语气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别听旁人胡说,谁说你配不上?!”配不上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他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不大好了,不知道是生她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若我非要你嫁呢?”
沈望舒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金钗,有些苦恼该怎么跟太子说她准备自毁容貌去乡下种田的计划。
裴在野觉察出她脸色有异,他一眼扫过她拢在袖管里的右手,脸色当即变了。
他一把攥起她的右手,见她手里尖锐的金钗,他劈手夺下,不可思议地道:“你为了不嫁我,宁愿去死?”
沈望舒:“...”她忍不住道:“不是...”
“罢了,”他再次打断她的话:“你先听我说。”
他对她的抗拒虽失落,却并不惊诧,这毕竟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不是没有后备计划。
他缓了缓神色,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我们可以先假成亲。”
沈望舒趔趄了一下,这回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假,假的?”成亲还能有假的?
裴在野忙扶她起来,一嗤:“瞧你这点胆子。”
他循循善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是执意让你入宫,你能拒绝的了?就算你执意拒绝,难道皇上不会对你的父亲家人下手?”
沈望舒张嘴想反驳,却又觉着睿文帝真的会干出这种事,她不知不觉就信了。
他见她已经上钩,唇角不由勾了勾,又垂下长睫,掩住眼底的势在必得。
他用带了点蛊惑的语气:“你只有嫁给我,他才不敢冒风险,强行夺你,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易动你的家里人。”
他也知道她害怕什么,想了想道:“我们也可以先不用做夫妻间的...那种事。”虽然他对和她这样那样很期待,既然她害怕,他也不能强逼了她。
沈望舒还是觉着不可思议,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心动:“真的能假成亲?”她已经有了毁容的决心,但是架不住裴在野抛出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假的当然是假的。
你会嫁给我,当我的太子妃,以后还要当我的皇后,我要和你尝遍床笫之欢,你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就是死后百年,你也会和我葬在一处。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为何不能?”
沈望舒手指松了又紧:“殿下,我能为你做什么?”她不是不懂,如果她同意假成亲,那么麻烦就会转到裴在野头上,所以她迫切希望,自己不能成为他的拖累,也不是。
裴在野被她问的顿了顿。
他之前便隐隐觉察到,小月亮似乎很在意自己能否为别人带来价值,她好像害怕被人否定,甚至害怕别人突然给她的好意,在梦里的前世,她便是被别人的虚假好意,伤了一次又一次。
他指尖颤了颤,心头微涩,为了让她安心,他道:“我对你有意,不忍见你落到如此境地。”他顿了顿,又随意编了个由头:“近来巴陵王使臣来长安,不少朝臣劝我娶妻纳妾,若要娶你,我正好借此拒了他们。”
沈望舒见自己对人是有用的,轻轻松了口气,又问:“还有吗?”
裴在野不甚在意地道:“你须得做好你的太子妃,还有...”
他心里划过一个不怀好意的念头,轻咳了声:“假成亲的事,只有你我才能知道,在这期间,你人前人后都跟我表现的亲密些,你不能拒我。”
最好能亲她抱她,这才叫亲密些。
沈望舒没听到他打的哗啦响的算盘,皱眉问:“为什么呀?”
裴在野理直气壮,微微挑眉:“如果你对我疏远冷淡,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我是假成亲吗?”
好像也没有不对...
他抬了抬眼,尽量不让紧张和期待表现的太明显:“如何?你现在能答应嫁给我了吗?”
临门一脚了,沈望舒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不由有些迟疑。
裴在野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根本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她想了想,咬牙道:“好!”
他心里雀跃起来,甚至想翻几个跟头,或者拔剑比划几下,以此发泄出满心的激动。
不过他还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了做丢人的冲动。
他故作淡定地颔首:“你应了便好,此事我会请祖母出面的,你先陪我去一趟东宫,然后我送你回沈府。”
大事都答应了,小事沈望舒自然不会拒绝,但她方才被裴在野转移了注意力,此时心头大石落下,方才被强压下去的燥热又一次席卷而来。
沈望舒小腹难受,却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也不好意思跟裴在野说,只是闷头跟在他背后走着。
裴在野带她进了东宫主殿,才发现她脸颊浮绯,眼神也有些飘忽,他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方才喝酒了?”
沈望舒摇了摇头,她还以为自己是被憋坏了,想小解,声若蚊呐:“殿下,我想去净室...”她哭丧着脸:“我想小解,憋死我了...”
裴在野也以为她真是憋的,见她眼神恍惚的样儿,他也不放心,一手要抱她,一手去解她腰间束带:“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