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是不会,那便由臣示范批改一次,余下的都由公主来批示吧……”
“公主说笑了,臣如何能替王上批改奏折?请公主静下心来吧,让臣来批改一本……”
一句句冠冕堂皇的话,却是说得弃儿无法还口,直觉得憋屈.
弃儿看着洛白在奏折之上落下一行劲道十足的字,没想到洛白这般柔柔若若得模样,却写得这样一手劲道的字来,比幕府管家的字,更入木三分•看着洛白恍若行云流水一般写下奏折,打死弃儿也不会相信,这小子会是第一次批改!明明是要寻一个替死鬼!
弃儿的奏折还为改完,洛白便拿着一本厚厚的帝王论过来,一点点为弃儿讲解为王之道,弃儿问起来只说,“难道公主不愿为南诏做些什么吗?若是公主学了这帝王之论,便能替王上为南诏造福……”
柔柔若若的一句话,却是驳得弃儿哑口无言•等到弃儿学完帝王论已是晚间,洛白正准备离去,弃儿眼睛瞥见堆积如山的奏折,指了指那堆东西.
洛白正整理着被坐乱的衣襟,唤人进来吩咐道……“将这些奏折都送入公主的栖凤宫内,留两个宫人伺候公主将这些折子批改完……”
听着洛白的话,弃儿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今晚需要批改完毕!”
看着弃儿不可置信的模样,洛白手指夹起一本红色的奏折,漫不经心的翻开,“公主是认为这北面山洪能等,还是这南面山火能等,这调粮赈灾,一日便是多少人的生命,若是公主认为这些不重要,今日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更为繁重的功课……”
洛白说完也没再停留,带着浅浅的笑意离去,留下瞪大双眼的弃儿,弃儿咬咬牙吩咐道,带好这些奏折随我一道离去.
整整一晚,弃儿挑灯夜战终于把这堆积如山的奏折看完,连夜送到洛白府上,也不知洛白是起得早,还是一夜未曾休息,四更时送至,听送去的宫人来报,是洛丞相亲自来接,听到这话的弃儿,心里也舒坦了些.
不过早朝一下,更为艰难的生活接踵而至,难道这南诏的丞相竟是不用休息的神祗,还好南诏王心疼女儿,特意将早朝的时间拉长,让没有休息好的弃儿,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今日除了批改奏折还需要要了解南诏的风俗民情,一个诺大的国家需要统治,除却强硬的统治手段,还有对国家的了解,南诏并未一个重法的国家。
不过在洛白任丞相之后,却为南诏添了不少法条,让南诏那个名不副实的法规,变得真实的起来。
南诏法条比大庆少了许多,不过也不少,一共三百二十条,南诏也有本地特有的语言,文字,南诏国虽然早已汉化,但断不能有个不识字的女皇。
所以这段时间,弃儿一直像个婴孩一般,一点点接受这新知的事物.
看着这先恍若天书的字,弃儿的头也有些大了,饶是她记忆超群,也觉得吃力起来。
洛白在一边看着捧着一本厚重的南诏法咬牙切齿的弃儿,心里泛起几分愉悦,这位长公主看来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呢!也不知是南诏之福,还是祸?
第87章
-丞相洛白(二)
作为师傅的洛白并不严厉,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可是弃儿就是特别怵他,每次只要他那略带笑意的眸子落在弃儿身上,弃儿的学习效率便会提高几番,坏心眼的弃儿想,要是这洛丞相去大庆,做个教书先生什么的,定然吃香,说不定还能混个太傅什么当当.
正端着一盏素色瓷碗品茶的洛白,看到弃儿嘴角一抹笑意,心下也有了一抹疑惑,不知这丫头在想什么呢!
学习之时竟笑了起来。可能是在想家乡吧,听说公主在大庆的所在,遍地皆是桃花,落英缤纷,漫天粉色,也不知此生有没有幸,能亲眼见一见那三月纷飞的景致.
“洛白,你说这南诏有什么好?竟然让你这个边疆老人唯一的徒弟放弃一切归来,辅佐我的父王,共建这虽美但也落后的地方……”弃儿将手上的法条放下,看着一脸闲适的洛白问道.
“那是你不懂南诏之美,等公主在此待上了一年半载便知晓洛白如何会对南诏这般依恋,这儿的山,这儿的水,是带着灵气的。”墨色的眸子看向四周的景致,一副沉迷的模样。
“或许吧,不过等父王安定下来,我便要离去,不能在此久留。”
“为何?公主莫不是不喜南诏?这般急切的要离去?”墨瞳里第一次流露出急切。
“哪会?南诏好是好,不过我在大庆还有未了之事,虽然南诏是我的故里,当养育我的却是大庆,那儿的人,那儿的水才是我最熟悉的,粗粗一算,离开大庆已经有十日了,也不知道他们可好。”弃儿现在记挂的是十里八乡的乡亲,还有萧府疼爱自己的爹爹和娘亲。
听了弃儿的话,洛白拿过弃儿手中的法条,和言道。“今日我们休息一日,去外间看看,也让你瞧瞧十五年未见的家乡,是何等景致。”
“不去!”弃儿回答的很干脆,直接从洛白手中夺过书本,翻看起来。
“难道让你出去瞧瞧,比在这儿背法条来得更痛苦?”这些天他可瞧见弃儿眼里对自由的渴望,好不容易让她轻松轻松,却要拒绝?
弃儿瘪着嘴回答,“若是我出去玩,这些奏折,这些法条依旧要我完成,奏折可不比其他,当是南诏国最紧急之事,所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当不起,难道说洛相觉得自己担当得起吗?”
近朱者赤,弃儿与洛白也待了这些天,其它东西不说,这柔柔弱弱的话语,却将他人逼到绝处的活,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凤翎公主不仅记忆超群,这学人说话的本事也不差。”洛白看着正沾沾自喜的弃儿,唇角撇过一丝苦笑。
“那是洛相教的好,若是没有洛相倾囊相授,我怎能学得如此好?”
两人对视一眼,白衣男子唇角微翘,粉衣女子却笑得张狂,肌肤胜雪,好似卧在花丛的精灵,却多了几分遗世的洒脱。
两人分工明确,洛白搬过堆积成山的奏折,一本本批阅起来,弃儿手执南诏书本,仔仔细细阅读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堆积成山的奏折消失不见了,弃儿手边几沓古书也没了踪影。
两人在同一时间起了身,洛白理了理没有丝毫褶皱的衣服,弃儿却是爽朗的拍了拍手,一挑眉,“如此便好,作为南诏公主的我也要去瞧瞧我的子民了!”
这话说得大义凌然,两人却心知肚明,着不过这贪玩的丫头期盼出去的借口罢了。
弃儿换了件寻常南诏女子的衣服,棉布的衣物,上面织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不过弃儿也看不懂上面秀的是何物,只是觉得好看罢了。
借着洛白的手,稍稍修饰了一下面容,清丽有余,却没了那份倾国的容颜。
便是将这时的弃儿放在南诏王面前,也定然认不出来,洛白的面容也略微的改了些,外间认得洛白的人太多太多,经由此番改动,不是熟悉之人断然认不出,白衣也换成了南诏最寻常的衣物,锦织蜡染,宽大的裤脚打着晃儿。
弃儿凭借着洛白的腰牌十分顺利的出了宫,此时天还未暗,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之上,雨后的青石板路有些滑,习惯乡间泥路的弃儿,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
南诏的街市并不像洛阳那般,宽大的巷子,两旁林立着商户,在南诏,大家只会将家里用不完的物什取出,到集市之上来换钱。
不过也有些许大庆商人,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来到了南诏,用大庆物品来南诏换取当地特有的药材毒物,以及茶叶,利用此间的差价,也成了富甲一方的商人。
“洛白,为何南诏会允许大庆商人在此经商?不是说南诏闭塞吗?”瞧见南诏的集市,弃儿不禁问道。
“第一批商人入住,并不以经商为目的,娶了南诏的女子在此繁衍生息,第二代便有了一般的南诏血统,他们在此经商王上也无法阻止。
再说,这些他国商人所纳的赋税并不低,既然有利可图,王上与南诏贵族,便放任自由,南诏虽说是极美之处,可却有他致命的弊处。”
洛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南诏三分之二以上的山土无法种植粮食,所谓天种天收,一旦天变,南诏子民便只能空腹一年。
但是茶树却是极好种植,我们利用这些商人将南诏的茶销往各国,再买进粮食,至少这些年,南诏再也没有了饥荒。”
“难道父王就不怕这些商人将南诏的情况透漏给他国?我早在大庆就知晓,有不少国家在打南诏的主意,不过惧于南诏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轻易进攻。”
弃儿已经在南诏,自然要为南诏多想想,特别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还在这偏远之处。
“公主说得是,王上可考虑过这些问题,可是无奈饥荒严重,比起遥不可及的事,王上更关心子民的生死,这点还请公主谅解。”
“在外间便别叫我公主,唤我……弃……翎儿吧。”弃儿突然想起,这是南诏,她是父王的凤翎,更是南诏的凤翎,在这里便暂时忘却弃儿那个名字吧,今夜的她只叫凤翎,南诏的公主。
关于文里的错别字,等到闲下来,和修文一道弄掉,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第88章
-商街
南诏是什么样子?在今夜之前,弃儿并不知晓,被洛白带出了宫内,踏上的南诏山间的羊肠小道,途经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南诏最大的集市,在这里有着彻夜不眠的商铺,里面的商家大多数是,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南诏血统的人,而前来购买物什的人则穿着各色的衣物,经由洛白提点,弃儿也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
“洛少,你不是要带我去瞧瞧南诏的风俗吗?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出了宫门要改称呼的并不止弃儿一个,还有洛白,在南诏姓洛的不多,但也还是有,但是叫洛白的,整个南诏却只有这一个.
明灯晃晃的夜里,一切都变得朦胧,弃儿素净的脸庞显得格外的耀眼,这条街市洛白并非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认为它如此美丽.
“有些东西你该知晓,单靠这条街便撑起了南诏三分之二的财政,用你的眼你的心细细的来看一看,这地方的奇特所在……”
洛白拉着弃儿的衣袖,到了大街正门的中央,弃儿睁着好奇的眸子,四处张望.
瞧完街头的牌匾,自顾自的走了进去,环顾四周一条街走到底,末了又返了回去,用纯正的南诏语言与众人交谈着,询问街上货物的价值•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走到洛白身旁,闭上眼眸,深叹一口气.
“这般低廉的价格,真是值得他们举家迁来南诏了,不过此番举动,虽解决了南诏今日窘困,却也增加了其它国家对南诏的觊觎,这一得一失也不知如何才算好……”
听着弃儿的话,洛白眼里多了几分赏识,本来接手弃儿之事不过了解南诏王的嘱托罢了。
但是在几日的相处之中,这个从小在大庆乡间长大的女子,却超出了他的预料,不愧是正统南诏王的血统,当是有统治南诏的魄力.
弃儿看着这喧闹的街市,歪着脑袋调皮的看着这一切,洛白着弃儿着孩子气的行为,不禁要了摇头,问道,“若你为王该如何处置?”
“若我为王?”弃儿挠了挠脑袋,“若我为王当培养一批南诏人,学它国语言,带着南诏的物什走出去,但是我南诏人入他国经商必定也受排挤。
所以我们当选择对南诏成见不那般大的国家,并将南诏有才之士送出,混入他国之内,凭借才华入的官场之内,南诏我不知道。
但其他大国必定与大庆没有两样,只要官场中有了我们南诏的人,不愁商人无法打入他国……”
弃儿顿了顿,方才继续道……“送出人选须在官宦之人中寻找,且要委屈那个孩子,从小独身出去,等到南诏的根基稳定,那便离成功不远了,在一个不小的国家站稳了脚步,南诏日后的日子便会好许多,免去了这些商人的剥削,便离国富不远了,还能免去他国奸细探消息的风险,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但是耗时巨大,并非一日能建成……”
洛白看着叹息不已的弃儿,嘴角勾起,水色的唇瓣显现温润的弧度,让人向往不已.“翎儿所说的这个法子,王在五年前想到了,便一直着手于此事,不过投入太大,而且耗时巨大,人心难测,不知日后南诏送出的孩子,有几个真心想着南诏的,有人建议王给送出之人下蛊,不过王心慈,下不了手,这桩事便更玄了……”
“也怪不得父王,送出的孩子皆是南诏重臣子嗣,本该是在家备受呵护的成长,却为了南诏,而受尽困苦,父王这般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此番便为这计划,凭空多了不少纰漏……”
弃儿心里也是重重的叹息,她的这位父王呀!真是太过仁慈,若是自己那位坚决果断的王叔接手王位,现在的南诏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洛白见到弃儿的模样,手指搭上弃儿的肩,轻拍几下,劝道.“南诏之人都庆幸所拥有的王,有一颗良善的心,虽然这样的王定成不了枭雄,也壮大不了南诏的领土。
但总归能给子民带去福祉,这样的王才是子民所期盼了,王在政二十年,历尽诸多磨难,但从未有子民说过王半点不好,这也是王的成就吧……”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庆道家的中庸之道,没想到却被父王学到了……”说完这话的弃儿却是反悔了,摇了摇头……”
我错了,父王并非不求有功,而是这祖上留下的南诏已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父王只想保住这千年的古国,保留南诏最后一条根基……”
这些天弃儿学到了太多太多,分析一件事早已没法单面看待,在不知不觉中,弃儿便开始为这第一次归来的家乡操心,暗自企盼着,南诏,生育我的地方,请让我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你美好的将来,添上一块砖瓦.
“洛少,我虽然为曾在南诏久待,在冥冥之中却有了深厚的情谊,既然父王已经老去,那让我最后替父王为南诏尽上一份心意,大庆的官场便由我来打通,大庆便作为南诏人民富强踏出的第一步……”看着远处的山脉,弃儿心里多了份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