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难道你没有想过,日后便带在南诏,为南诏的子民,尽上你的一份力量,他们可都是你的子民!”洛白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倒是逗乐了弃儿.
“洛少莫不是这几天被我折磨疯了?我的子民?”弃儿已袖掩口笑道,“我不过一女子,何来的力量可以统治南诏子民?再则大庆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回去,那儿虽然没有身生父母,却也有许多待我极好的人,我没能伺候母后终老,也没能给父王尽到子女的孝道,我不想再放弃这最后的机会,那对待我极好的夫人老爷,我要像侍奉亲娘亲爹一般的照应。”
秋风吹过,夹杂着浓郁的药香,拂过弃儿的面颊,有些微醉,远处翠色的山峰萦绕着朦胧的雾气,恍若一位身披薄纱的女子,显出几分隐约别致的美。
洛白撇过远处的山峰,吐了口浊气,“我们一道去瞧瞧南诏的夜景吧,想必你会喜欢。”
第89章
-南诏夜景
在弃儿看来,所谓南诏夜景,便是看夜色中的山,南诏别的不多,山多水多,也之后在这充满灵气的山水里,才能孕育出如此有灵气的子民,以及南诏无双的龙脉.
这事洛白没有和弃儿说过,但并不代表弃儿不知晓,早在看到南诏地图之时便惊讶不已,知道触及深处,更是被其震惊•双龙脉的风水,且是庇护取得之人,这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
即便损失再大,也会有大国来进攻南诏了吧,这事洛白不说,弃儿也断不会提起.
清风掠过山岭,月夜之下的山林如一汪冰冷的水,荡漾开来。
直到弃儿觉得洛白是不是要将她带出去卖掉,洛白才停住了脚步,一行南诏特有的苍天大树下止了步,从树后摸出两柄铁锹来,递给弃儿一柄,“翎儿,若是你喜好杯中之物便加把劲,同我一道将酒掘出……”
弃儿两眼放光,自从与墨宸大醉一场之后,她已经恋上这种感觉,也开始嗜酒起来,取过洛白手上的铁锹,玩命似的掘起来。
看着弃儿这般模样洛白竟然将手中的物什也放了下来,任由弃儿一人掘土.
不一会儿,弃儿铁锹便触及一个坚硬之物,舍下手中的铁锹,用手拨土。
不一会便挖出一个坛子,上面封着陈年的酒封•弃儿笑着将它捧了出来,呈到洛白眼前.
洛白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掌拍开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果香,究竟是何物,弃儿也不知晓.
“尝尝南诏的酒,这可是外间没有的……”说完变戏法一般的变出两个杯盏,薄如纸,透似玉,声如钟磬,定是大庆官窑的杯盏,没想到南诏也能见到.
弃儿接过酒杯,细细品味着。“这是果子所酿,但是是何种果实,我却不知晓了……”弃儿摊了摊手无比实诚答道.
“这种果子是南诏的特色,外表并不好,味道有些酸,来南诏的商人并不喜欢这种果子,便没有流传出去……”
洛白说着在附近已经干枯的藤蔓上揪下一颗很小的果子,果子通体灰色,且有不少灰白的毛,一捏,早已熟透,软软的,似乎一捏便会坏掉一般.
洛白拨开表层的皮•露出里间翠色的果肉,递到弃儿手中,“尝尝我们南诏的果子,去除果皮便能食用……”
一颗比拇指大不了的果子,怎能填满弃儿的胃?刚尝到甜酸味的弃儿,转眼便发现,那小巧好吃的果子,已经没了。
水汪汪的眼睛直瞅着洛白,洛白之得摊手,“这果子叫猕猴桃,夏秋结果,这已到了秋末,能寻到一颗已是不易,等到来年,果子成熟之时,定让你吃个痛快……”
弃儿又倒了一杯果酒喝下,有些意犹未尽,甘甜的酒味充斥在弃儿的唇齿之间.
“这酒是十五年前同我弟弟一道埋下……”瞧着弃儿那眼馋得模样,不由得出声劝,“这酒也不要多想,当年埋得并不多,今日挖出一摊给你尝鲜已是破例,若再挖一坛,用不着洛龙说,我往后这酒便半点不能沾。
若是你喜欢,下次到王宫里寻些出来,虽说比不得这儿埋得醇香,也是不可多得之物……”
弃儿虽是不住地点头,但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谁又知道呢?饶是这个天知地晓得洛相,也猜不到弃儿心中的计量.
“难道你不喝?”说完接过洛白手中的杯盏,倾了杯碧色的果酒,递了过去,南诏的酒坛极大,弃儿贪杯,一坛酒大半是弃儿饮尽的,到了月芽高悬之时,酒也正到酣处,弃儿手捧着大大的酒坛,死活不肯松手,也不管里面是否有酒,拼命的抱着。
洛白身子本来就不好,今夜月高风凉,再加上饮了凉酒,面色显得有几分不自然的红润。
两缕身影在一块,靠着一块光洁的大石,弃儿嘴里喃喃道,“莫以为我弃儿离了你便活不了了!即便失了天下也能坚强,何况只是个你!”弃儿的话语越来越低,最后微不可闻。
洛白的手指抚上弃儿的侧脸,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竟也怔了,“翎儿,你这泪是为谁而流?你能为了南诏忘却他吗?我愿用一生的时间陪你,陪你忘却他,过上属于你的生活。”
弃儿一转身,握住洛白的手,亲昵的蹭了蹭,孩子般的举动逗乐了洛白,眼神里多了一抹温柔,如天边闲云,清远致雅。
树林间传出一阵唏嘘之声,洛白轻轻拨开弃儿的手,踏了出去,厉声道,“谁?出来!”
半晌却没有半点动静,洛白敛了笑颜,摆出一副弃儿从未见过的面容,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冰冷。“洛龙,你给我出来!”
不远处的树林一震,从里走出一个墨衣男子,冰冷的模样却是洛龙无疑,洛龙的眼睛扫到沉睡的弃儿,眸子里寒冰凌厉,让睡梦中的弃儿也不禁皱了皱眉。而看至洛白,神情明显的缓和下来,带着几分不甘于怨念。
“哥哥,这女人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何苦强求呢?他不属于南诏,等到新任南诏王上位我们就离去如何?你为南诏付出这么多年,也该够了!”洛龙的话说得无比恳切,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洛白看着随自己一道长大的弟弟,眼里的凌厉也缓和下来,柔色道,“洛龙,并不是如此简单,南诏对哥哥的情谊并不是一朝一夕,抑或是几年的付出能还得清的。
若是你累了,便出去走走吧,只要不透露出南诏的军事消息,任何地方哥哥都支持你去。”洛白的话却莫名的惹到了洛龙。
愤愤道,“南诏!南诏!又是南诏!哥哥你何时能撇下这惦记一世的南诏独自生活?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这南诏国中!”气急的洛龙顾不得那么多,大声吼道。
洛白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这唯一的弟弟,摇了摇头,“你还小,不懂,无论是哥哥还是洛家,都欠南诏的太多太多,不是此生此世能还尽的。”
洛龙最后看了弃儿一眼,死死的咬住唇角,扣住手指,生怕一不留神,便做出让洛白一辈子也不能原谅的事来,终是一甩手,猛地离去。
第90章
-觐见群臣(一)
第二日醒来除了身上多了一件外衣,却没了其他,正奇怪洛白去哪里了,便看见洛白手里端着用树叶乘来的水,朝她走了过来,“翎儿,这么早便醒来了?昨夜都怪我不好,让你喝下了那么多酒,见你乏了也只好将你安置在一处,好生休息……”
喝了口洛白乘来的水,被清凉的感觉一激弃儿顿时清醒过来,手一抖,清凉的河水泼了一身.
“洛少,现在什么时候了?”
洛白看了看天,略略的估算了一下,“鸡鸣三趟了。”洛白知晓弃儿怕什么,劝慰道,“放心我们定能在晌午之前赶回宫内,误不了今日与南诏官员相见的聚会。”
弃儿突然觉得自己是多虑了,洛白乃是百官之首,这等事定会到场,有他在,岂会要弃儿费半点心思?“如此便劳烦洛相了。”
“岂有劳烦之理?公主,我们从山间走出,行两柱香的山路便能到达王宫左侧门,还请公主入门之时定要低下头,莫让宫人见着。”
“那是自然。”随着洛白轻车熟路的到达了王宫,弃儿觉得,对于洛白而言,去王宫的路可能比回他家的路,还要熟悉。
等到会到宫内,洛白便吩咐宫人替弃儿梳洗,一袭富有南诏特色的彩织服饰,上面绣满的金线祥云,下摆便是一袭宽大的裙摆,三千清丽发丝束起,束成飞天髻的模样,上面插上几只碎银拉成的银凤,栩栩如生,恍若一碰便飞上九天一般。
没有太多繁复的点缀,却独有清丽独秀,恍若女娲庙中的女娲,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较之几日前,南诏王看上去硬朗了许多,只见他未要人搀扶的踏了进来,满脸笑意的看着弃儿,“素惋你的在天之灵该欣慰了,如今的翎儿与你真是一模一样……”瞧见父王进来的弃儿,面上的喜色更重了。
“父王,您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这些天一直想去看看您,却被洛丞相挡着,说是您的病需要静修,不若您就许了女儿每日去瞧瞧您,翎儿定不吵不闹的。”听着弃儿的话,南诏王脸上显现出一丝欣慰。
却硬着肠子,安慰道,“翎儿,既然洛相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翎儿心里记挂着父王,父王何尝不想念翎儿,等过些时日,父王的身体好些,定让你日日陪着。”
弃儿听了南诏王的话嘟起了小嘴,倒是让南诏王的心疼了半截,正当想服软之时,却被身边的侍卫提醒,“王,该带公主去觐见群臣了。”
听着侍卫的话,弃儿不禁生出一丝惧意,这是她的家乡,见得官宦该是怎样的人?
南诏王像似看出了弃儿的惧意,牵起弃儿的手,低声道,“翎儿别怕,天塌下来还有父王替你丁着,随父王一道去见见你的臣子。”
弃儿撇过头,看着一脸祥和看着她的南诏王,淡淡颌首,有父王在,她怕什么呢?
这可是生育她的家乡,这儿有他的身生父母,此番见得不过是她的臣子罢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了的弃儿,连迈出的步子也多了几分自信,细碎的簪子发出悦耳的声音,一路洒下,直至凌烟阁,一入阁内便看到许多穿着南诏服饰的人,或坐或立,等着弃儿与南诏王的到来。
随着宫人的通报,阁内之人纷纷下跪迎接,唯一例外的是洛白,而且弃儿发现,朝堂之上并未见到大将军洛龙的身影,近日这般重要的时刻,他怎么能不到场呢?
既然看到了洛白,弃儿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这些天的相伴,若是说半点也不依赖洛白,那是假的,在弃儿心里,洛白便是她的师傅,是她在南诏最敬重的人。
洛白也看到弃儿愉悦的眸子,面上闪过一丝温润的笑意,浅浅的,却能温暖人心。看着洛白的模样,弃儿也不禁纳闷起来,这兄弟俩怎么一点也不像呢?
正当弃儿愣神之时,南诏王已经吩咐众人起身,顺便也狠狠地拉了弃儿一把,暗叹,真是年岁太小。
即便有过人的聪慧,却也难以扛起南诏大任,他这把老骨头还要扛些日子。
南诏官员起身,看到的便是他们心中恍若神祗的公主,着一身清丽的南诏服饰,端坐在王的身侧,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众爱卿入席吧,我们南诏的君臣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来人,给众位爱卿上酒菜。”
说着一碗碗色香味俱全的南诏美食乘了上来,还有酒香肆意的美酒。
馋得弃儿直流口水,只是一直记得自己还是南诏的公主,不能做如此失礼之事,才强忍住嘴里伸出的那只手。
“相比众爱卿早已见过本王的爱女凤翎公主,她是我们南诏的长公主,身份显贵,但终归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座各位都是南诏的梁柱,若是凤翎有什么劳烦各位之事,还请多多帮助。”
“王客气了,凤翎公主是我们整个南诏的骄傲,若是公主有事要请我们,大家高兴还来不及,怎说帮助二字。”台下一位官员举着酒杯说道,刚说完便有不少人开始附和。
“哎!”南诏王不禁叹道,“本王老了,往后便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年轻人,气盛好争强,犯些错事在所难免,往后若是凤翎做错了什么,还请诸位多说说才是。”
五十而知天命,南诏王早已看透世事,只盼着这唯一的女儿,能过得更好些。
“王说的这是什么话,公主既然是女娲跟前随过的人,自然与寻常人不同,就算公主做了什么错事,难道我们这群老不死的不会管?”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说道,他已是三朝元老,即便是南诏王,对他也要礼让三分。
“有了舒老的话,本王便放心了,本王老了日后还请各位长老,多多费心了。”
南诏王话语里布满了沧桑,还有对人世的眷念,不为其他,只为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
“王尚年轻,怎能轻言老去?”
“是呀!是呀!”年轻的官员纷纷附和道。
南诏王挥了挥手,“不用哄本王了,本王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开席用膳吧。”
第91章
-觐见群臣(二)
膳用到一半,等待多时的不和谐声音总算按奈不住,起身询问起来,“早便听闻长公主自年少便伺候在女娲娘娘跟前,不知如何回到南诏?难道是触犯了娘娘的禁忌,被赶了回来?”
听到这话,弃儿突然觉得好笑,莫不是这南诏民风淳朴,这官员也傻得可爱?
竟然寻出这样低等的问题来问自己,只见弃儿并为起身,端着桌上银制的杯盏,浅酌一口,“女娲娘娘说我多年未曾见父王,父王身子一向不好,也觉着修行这些年,小有成就,便先让我回南诏,尽尽孝心。”
“哼!孝心!若是公主有孝心怎会在皇后去世之时,不守候在床榻旁,而让皇后抱着遗憾而归?”这人的话,说得言之凿凿,有想把弃儿逼疯的架势。
“不知庆大人是否记得,母后去世那年正逢南诏大涝,百年难遇的洪水?”
顺着弃儿的话,在场的人都想起了当年的事,回想起来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母后去世不久,天际便像是被拧住了阀门一般,河水流淌出去。至此,困扰南诏的水患至此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其中的缘由,便不用我赘述了吧,凤翎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给母后送终,但是凤翎并不后悔,因为此番拯救了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