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儿面上说得大义凛然的,实际却心虚得很,什么南诏水患,什么女娲旨意,和弃儿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今日为了了结此事,不得已,只好借鉴过来,希望母后的在天之灵,庇佑南诏的女娲娘娘能原谅她的谎言。
弃儿这神乎其神的话,在南诏却很是有用,这段弃儿自己都不信的话。
倒是让堂上的大臣们惊叹不已,直道,南诏有凤翎这般的公主,真是南诏之福。
听着这话,南诏王,洛白,弃儿的嘴角都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弃儿看着笑颜不改的父王,点头暗道,原来帝王御人之策,还能加上一个,以神鬼传说御人。
南诏王低下声音,用只有弃儿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翎儿,这王御人之术并不在于形式,只要能让人信服便是好手段。”
弃儿突然懂了,自己这位和蔼可亲的父王,也许并不如边看看起来那般仁慈,表面不过是假象,正如父王所说的,能让人信服便是好手段。
“如今凤翎已经回来,定会为南诏尽自己一份薄力,凤翎许久未曾回到南诏,对南诏定有些不熟悉之事,若是做错了什么,在座的各位尽管提出,凤翎必定万分感谢,不过。”
弃儿眼眸一横,冷冷的看向堂下特别是刚才激她之人,盯得他们直冒冷汗。“对于那些想破坏南诏的人,我凤翎必定不会轻言放过。”
这下连洛白也未曾想到,一贯小孩子心性的弃儿,生起气来,竟这般有气势,洛白心里却泛起丝丝甜意,有种我家有女初成长的意味。
“在座诸位皆是南诏栋梁,凤翎在此先写过众位这些年来,对南诏尽心尽力,希望往后依旧如此。
南诏并非大国,再加上天灾诸多,若是我们还不能齐心协力,那南诏千百年的积淀,便离破败灭不远了,想必在座的各位都不愿此事出现。”
“那是自然,我们定全力辅佐王与公主,使我们南诏,千秋万世,永远兴盛……”
听完南诏臣子的话,弃儿也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个半路插道得来的公主,在南诏人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分量,此番倒是明了了,女娲娘娘座下弟子一说,哄骗淳朴子民是没有一点问题,可是这些官场的老油子,却要再加些料,让其有信服的本钱.
瞧见弃儿将这烂摊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洛白也跑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既然大家都是为南诏好,便不要在内讧了,今日一宴是为公主洗尘,也是南诏官员为迎接公主的回归特意准备的,别坏了今日的好兴致……”
洛白这话虽然不重,却也堵住了年轻一辈的口,也让年老一辈更加信服弃儿,要知道洛白的南诏的地位,决计不会比墨宸在大庆差.
用膳之时又有不少官员端着酒杯来敬南诏王与弃儿,南诏王倒是能以身体微恙作推辞,可怜弃儿,被这大银樽灌得昏头转向,还好这些日子酒量也练出来了,喝了十来杯也不见脸红心跳的,这些官员的兴致越来越浓了,弃儿的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般的猛灌,实在看不下去的洛白便出来止了。
“公主不胜酒力,劳烦这位姑娘,送公主下去歇息,余下的酒便由洛白替公主饮下……”
听着洛白的话,弃儿不禁凑到洛白耳畔,笑道……“不愧是我的师傅,说起话来也是向着我的!”
看着满脸醉意的弃儿,洛白脸上闪现出一丝无奈,连忙唤宫人将弃儿带走,朗声道,“还有那位想要向公主敬酒的,洛白一道喝下……”
洛白的话出口半晌,也没有人举杯相邀,试问谁敢呀!洛白洛大丞相人好是不错,可并不代表洛家人都是笑脸迎人的人,在场的人有谁没有正面侧面的被洛龙洛大将军警告过,要是动了洛大丞相,要是知道是谁给他灌了酒,那便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宁愿惹阎王,也不愿意热惹那个万分尊敬哥哥的洛大将军.
看着这笑得闲适的洛相,大家心中咯噔一声,原来看似柔柔若若的洛相才是最令人害怕的一个,聪慧的人能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创造出无限的价值,真巧,洛相就是这样一个人,每当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总能替自己,替他人巧妙的解围,这就是南诏洛相,大家心中出去弃儿外的,真正的神祗.
师傅?洛龙在众人看不见的回廊之上,暗暗注视着堂内的一切,南诏王身体微恙已经离开,公主凤翎不胜酒力也已先行退下,只有他这个傻哥哥,拼死拼活的为这南诏王室,耗费着他那本来就不多的健康,只求一个安稳.
黑衣男子手指握成拳,咬牙切齿的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来,“哥哥,你为何不同我一道离去?我再等你十年,等到新王上任,南诏都安定好了,你该同我离开了……”
第92章
-月下对酌
被宫人扶入殿内的弃儿,在宫人离去之后猛然醒来,这度数并不高的酒怎能将她灌醉,想借酒来浇愁,却没想到愁更愁.
一袭清凉的山风从窗棂间吹入,倒是让弃儿拢了拢身上的衣物,披上一旁的外衣,下榻来,推开诺大的窗户,见一轮缺月挂在天际,弃儿手指虚拖缺月,叹道,“月圆人不圆,人缺月也缺,我弃儿何事才能有月圆人圆之际?”
正当弃儿对月兴叹之时,身后却出现了一抹不和谐的身影,话语中的决绝是弃儿永世难忘的。
“洛龙,这是本公主的闺房,难道洛丞相便是如此教导弟弟的吗?深夜入女子的闺房,还是一国公主的闺房?若是毁了本公主的清誉,你该当何罪?”弃儿的话语里有着难得的严厉。
“清誉?”洛龙听了弃儿的话,突然笑得分外张狂,“若是公主有清誉,早在昨夜便已经尽数毁去,现在又何来的清誉之说?”
“你跟踪我?”弃儿眼里迸射出一缕凌厉的目光,直直的射向洛龙。
“跟踪你?怕是公主还没那么大的魅力,我洛龙也没有那闲工夫,不过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洛白归家,兄友弟恭,便出去寻了番,正巧瞧见公主失去清誉一事。”
洛龙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弃儿,喃喃道,“若是让南诏子民知晓,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公主,竟然是人尽可夫之人,南诏人脸色会有怎样的面容呢?”
弃儿将外衣拢了拢,听了洛龙的话,竟是笑出了声,“难道洛大将军也想将洛相逼到绝路吗?若是南诏子民知晓了那夜与我在一起的人是洛相有回怎样?
就算南诏之人信了你的话,唾弃于我,那洛相呢?我想一心为南诏付出的洛相,会不会发疯呢?”
弃儿已经抓住了洛龙的死穴,她不愿去深究洛龙与洛白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她只知道,若是洛龙不来惹他,他永远也不会探究他的私事。
还没等洛龙说话,弃儿便将话接了过去,“不是洛大将军是不是有将洛相带离南诏的意思?我还是奉劝将军一句,我虽然不知其中的缘由,但是作为一个外人,我都能看出洛相对南诏的情谊,并为这些校风小浪能打翻的,切忌不要凭着为丞相好的念头,而不住地伤害洛相。”
弃儿说得淡淡的,洛龙心里却掀起波澜,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哥哥,比牛还犟的脾气,一件事只要认准了,便是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洛龙,你爱过人吗?”弃儿突然说出完全不搭的话来,让洛龙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吗?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相见时觉得愉悦,相离之时,满眼都是与他一块的模样,从此做何事心里都多了一个他,再也扔不出去,忘不却,不知男子的爱是何样,女子对情郎的思念便是如此。”
“男子的思念也大同小异,不过是想得更多,男子有他的事业,用在思念的时间也会少许多,但是心中那份感觉却是亘古不变的。”洛龙第一次看弃儿如此顺眼,竟然与她和颜悦色地说话。
透过古朴的窗棂洒下一道入水般静谧的月光,远处的山层峦叠嶂,却萦绕着几分雾气,层峦的山脉之中,透出几分粼粼波光,弃儿知道,在山峦之中有着一个嵌入山脉的湖泊,那是南诏至宝,也是南诏龙脉所衔着的那颗明珠。
“洛龙,你喜欢南诏吗?”弃儿突然问道,其实这是废话,若是洛龙不喜爱南诏,怎会为南诏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但是弃儿却问了。
洛龙略为沉思一番,反问道,“那你呢?你这位十五载都没回过的南诏公主,对这诺大的南诏,到底有几分情谊?”
弃儿摊了摊手,无奈道,“本来是没有半分情谊,被你们虏来,抛弃里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父母,家庭,便在我头上安了个什么凤翎公主的头衔,南诏长公主,多大一顶帽子,真是要压死人的头衔。但是后来……”
弃儿从不知何处摸来两坛酒,拍开泥封,一坛留给自己,一坛递给洛龙,继续道,“后来见到了卧在病榻之上的父王,还有纯朴的南诏子民,这般美丽的山水,充满灵气的地方,我却迷惑了,到底是这孕育我的地方来得重要,还是那养育我的地方重要?后来才知道,我对南诏还有有情谊的,这南诏长公主的头衔,得来不亏。”
洛龙接过弃儿递来的酒坛,猛地喝了一口,“虽然来到这南诏已经有十七八个年头,但是我并不喜欢这地,留在这里完全是为了洛白,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便与洛白说过,有他的地方,便是我洛龙的家,我所求不多,希望在我替南诏打了那么多年的江山之后,能有一个地方给我安家。”
“洛龙,不得不说,作为大将军的你,理想还真是不高,不过我也与你相差无几,我想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每天能挣到些小钱,每天到了傍晚就把一天挣的钱取出来,一遍遍数清楚,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我嗜财如命,呵呵,看你这个样子我肯定没有和你说过,不过骨子里透出来对钱财的渴望,这些日子倒是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弃儿的话语里却是有了几分懊恼。
“呵呵,你到也是奇人,身为大庆萧相的女儿,和南诏尊贵的长公主,若是让人知道你嗜财,估计牙都要笑掉。”
洛龙扯着弃儿从窗口跃了出去,半躺在地上,对这月,大口喝下酒,继续道,“你的理想也不大嘛!南诏的长公主,竟然只想与相爱之人,白首偕老,你也比我好不了几分。”
“一个不合格的公主,外加一个胸无大志的将军,一起在南诏的月色里,喝着悲愤的酒,要是让南诏子民知道了,该是怎样的场景?”
“你不说,我不说,南诏子民有怎会知晓?”
“喂!不许抢我的酒!”
“啊!你这个泼妇!居然敢咬我!”
“我就咬你怎么了!哎哟!你堂堂南诏大将军,居然使这种手段!好卑鄙!”
“我就卑鄙,怎么了!”
“哼!”
凉夜无边,两个失情之人凑在一块对这月色喝着闷酒,直到天色微晓,方才转醒。
第93章
-闲谈
弃儿醒来之时,便发觉自己躺在床榻之上,而洛龙也早不见了踪影。
看着身上盖着的被褥,弃儿唇角勾起,低喃道,“没想到洛龙人还是挺好的嘛,虽然嘴巴臭了点。”
翻身起来,稍微听到屋内的动静,便有侍女推门进来,端着银盆进来,给弃儿洗漱。
今日侍女给弃儿妆点得并不花俏,依旧是南诏本土服饰,却能穿出不一样的感觉,银饰品叮咚作响,细如发丝的银线让弃儿不敢过多的触碰,生怕一不留神就给弄断了。
一位贴心的侍女好似看出了弃儿的心思,悄悄凑到弃儿的耳边,“公主放心,我们南诏的拉丝技艺是举世无双的,即便公主用力的拉,也不会断,这纯银是有韧性的。
若是公主有兴趣,奴婢可以带公主去瞧瞧拉丝的老人,那一手银丝拉得,恍若仙女织锦一般。”
听着侍女的话,弃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若是有空一定要去一趟,到时便要劳烦你替我带路了。”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替公主带路,是奴婢的福气。”侍女看着唇角扬起的弃儿,都怔了,喃喃道,“公主,你笑起来真美!像天仙一样!”
听着她的话,替弃儿梳头的女孩子便不同意了,“公主不笑的时候也美!再说了,什么叫像天仙一样,公主本来就是我们南诏国的仙女!还是最美的那个!”
弃儿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你们这几个小妮子,嘴还挺甜的,既然分在我的身边,日后本公主也要为你们某个好夫家,若是有看中了的,两情相悦,尽管开口,本公主定为替你们做主。”
“公主,你说什么呢?”身后的侍女都羞红了脸,语气略带嗔意。
“这女子嫁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这人就要把眼睛擦亮些,选便要选个好人家,成亲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弃儿一本正经的说,好似她成过亲一般。
“奴婢们的事倒是不急,只是公主,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又是南诏唯一的王族,这亲事必定轰动全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主有着福气,能娶到公主这么好的女子。”
“公主,礼长老的孙子年岁与您相差无几,或者纶大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俊朗少年……”小丫头说得意犹未尽,却被旁边的丫头打断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各位大人虽好,可怎么也配不上公主呀!”说着低下头,贼兮兮的说,“公主,我瞧着洛龙将军不错,人长得俊朗不说,为南诏过也是鞠躬尽瘁,若是他做了公主的王夫,岂不是一桩美事。”
“风头都让你一个人抢了!我看洛白洛丞相也是不错!这些天我可都看在眼里,丞相待公主可算是极好。
虽然丞相身体是弱了些,却不仅俊朗非凡,还足智多谋,这些年替南诏立下的汗马功劳,可不比洛将军少!公主,我若是你,我就寻着洛相嫁了!”小婢女眼里泛起了几多桃花。
“说得这么好,是不是你对洛相有意思了?”弃儿突然想起,这个说话的女孩叫金玲,另一个是银玲,开始听到她们的名字还以为是一对孪生姐妹,仔细打听才知道,她们自从进宫便是备着伺候她的,直到弃儿归国,才真正有了主子。
银铃推搡着金玲,笑骂道,“小妮子,你竟敢打趣我!这南诏国又有谁对洛相没有几分遐想?不过银玲自知配不上洛相,公主与洛相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