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主仆闹着,弃儿也没闲着,扒着手指琢磨着昨天挣了多少钱,还有那篇令她头大的功法,刚琢磨清楚便听到莫大叔雄浑的声音。
“弃儿丫头,赶紧招呼公子过来吃饭!”还朝扬了扬手中的油爆鳝鱼片,看得弃儿口水直流。
莫大婶的油爆鳝鱼可是这附近的一绝,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到一口,也不难怪弃儿会如此。
将萧楚珏拉进屋内,直直的盯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鳝鱼片,看弃儿小馋猫的样子,萧楚珏嘴角微翘,荡起几分宠溺之意。
桌上虽然丰盛,却也不过一些家常菜肴,幸好莫大婶手艺好,方才使得这菜有几分卖相。
萧楚珏看着这些家常菜,心里更多的是好奇,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并未看过这些。
“公子。”青儿像是和莫大叔家的筷子与黑瓷碗杠上了,今日也是,执着筷子使劲的戳白米饭,就是不吃。
看得弃儿一阵心疼,白花花的米饭呀!不吃多浪费!
早饭之后,莫大婶也知道留不住萧楚珏,瞧见如此俊朗的公子,又瞧了瞧弃儿,心想若是他俩能成一对那便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好事。
只可惜弃儿这丫头,这般身份怕是配不起这公子,心里一阵惋惜,若是弃儿生于富贵之家该多好呀。
“弃儿送送公子吧!”莫大婶爽朗的声音传来,推了推手中还抓着野菜饼的弃儿。
弃儿擦了擦嘴唇,双手合起,恭恭敬敬的作揖“莫大婶发话了,弃儿莫敢不从。”
旋即跳了起来,挑衅的看着萧楚珏“公子,待会我带路,小心被我带丢了。”
“你这丫头,公子莫要担忧,弃儿这丫头在这村子里呆了十几年了,断不会迷路。”莫大婶连忙解释。话毕还轻敲了弃儿的小脑瓜,眼睛一瞪,带着几分警告。
耀阳渐起,金黄色的暖阳铺撒开来,柔柔的照在漫山的落花之上,清风将花瓣吹起,绕着遒劲的枝干打着旋儿,春雨绵绵催起满铺的青苔,落在树边大石之上,一青一粉交相辉映,桃林里一白一灰两条身影在前,另一青衣小童在其后,抱着莫大婶硬塞的新鲜瓜果,脸上皆是都是不满。
萧楚珏无视身后青儿幽怨的眼神,一路与弃儿说说笑笑的,好不欢快自在。
弃儿指着各处的景致一一介绍给萧楚珏听,在弃儿故事里,漫山的桃树都有各自的见闻,或婉转或缠绵,可歌可泣,悲壮凄凉者有之,嬉笑怒骂者有之,一切的故事都由弃儿娓娓道来。
清脆的声音在桃林里回荡,三三两两的人从身边走过,时不时的弃儿需要停下来去攀谈几句,萧楚珏也随弃儿停下来,而青儿手中的物件却是越堆越高,连带着那小嘴也翘得老高。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甚是喜人,不少村人都过来逗弄这孩子,弄得青儿越发的不悦,却又惧于在一旁看戏的自己公子,不敢出口反驳,如玉的小脸气的都青了,果真应了青儿这个名字。
弃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说着说着,欢愉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那些令人欢愉的故事也变成倾诉离别,微风拂过,桃林里安静了下来。
落下的桃瓣在树间翻滚,窸窣的声音响起,在空阔的桃园里显得格外宁静。
林间飞鸟掠过,惊飞花万朵,流水叮咚,飞花簌簌。
“弃儿你打算在这里一辈子吗?”萧楚珏清朗的声音响起,并未转头看弃儿,抬头空望天际。
“自从懂事开始便一直在村子里,最远也不过到这十里八乡的逛过,再也没去过远处,一辈子太远,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该何去何从。”
弃儿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通透明亮,空镂而雕两条飞龙,龙身周身萦绕着祥云朵朵,羊脂白玉,比萧楚珏身上佩着的那块更甚,凄凉的情绪掩在明媚的声音里,清脆的声音也染上了一抹忧伤,“不过一直想去找找那双将我抛弃的爹娘,问问他们为何要将我抛弃,这么多年了为何不来寻我?”
突然变得忧伤的语调引得萧楚珏回头,却瞧见弃儿手中的白玉,心下一凛,一步踏出,执起弃儿手腕问道“这是谁的玉佩?”
弃儿被萧楚珏吓到了,手直往里面缩“听莫大叔说,这是当年他们拾到我的时候撂在包裹里的,想必是我父母留下的。”
瞧着手中的白玉,眼眶一红,弃儿也知晓,无论自己平时如何处事豁达,这便是自己的底线,一个一触即便痛到彻骨的伤。
见到弃儿如此,萧楚珏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略带歉意的看着弃儿“能否将白玉借给在下观看?”
弃儿眼眶带红的看着萧楚珏,略有迟疑便将手中羊脂白玉交于其手。
萧楚珏接过玉佩细细的看着,双龙栩栩如生,如欲突破玉佩的束缚,腾空跃起,萧楚珏侧眼看着弃儿,突然莫名的想起一句话:金鳞本非池中物,遇见风云变化龙。
飞龙虽是五爪真龙,却与当今天子所用龙纹有些许区别,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有和端倪将玉佩塞回弃儿手中,一脸严肃的看着弃儿“弃儿,这玉佩再也不要随意的拿出,如果你想找到父母可以去洛阳瞧瞧,或许会有消息。”
“洛阳?”弃儿瞪的明亮的眼睛瞧着萧楚珏,尽是不解。
弃儿这脑瓜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块看起来不错的玉佩,与那高不可攀的都城洛阳有何关系?
第7章
-残阳离别
萧楚珏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玉配饰,心底有话却无法对这丫头明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盼这丫头能好好藏着这东西,这次是自己,若是到了洛阳让有心人见到了,他想象不到弃儿的下场会如何。
“若是日后来了洛阳,便到萧府来吧,也算有个落脚之处。”
萧楚珏抬头,看着远处青山如黛,桃枝灼灼其华,天如洗练,骄阳斜倚于天际,落下满林金黄。
“一言为定!到时候莫要耍赖才是?”弃儿是声音早已恢复往日的清脆,倒是将萧楚珏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
“我家公子还会骗你不成?”青儿略带不屑的看着弃儿。
“青儿!”萧楚珏声音提高,略带责备的看着青儿,青儿见状连忙将头埋在一堆瓜果蔬菜里。
突然一阵咕噜声从青儿肚子里传出来,青儿的头埋得更深了。
萧楚珏笑意渐起,最终竟笑出声来,指着青儿摇了摇头“弃儿,这儿里下个集镇还有多远的路程?”
“今日耽搁的时辰太久,到下一个集镇少说也得四五个时辰吧。”弃儿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这时青儿的肚子闹腾得更厉害了,弃儿一阵轻笑,取下青儿手中抱着的瓜果,撂在地上,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青儿出去拾掇柴火,还好弃儿对林里熟络,不过片刻功夫便拾掇回一大捆柴火。
将土豆埋在挖好的土坑了,培上泥土,取出火刀,将拢好的柴火点燃,取出窖藏了一冬的木薯穿在清洗干净的桃枝之上。
就着生好的篝火,慢慢的翻转,细致的烤着。
“这是什么?”青儿好奇的看着弃儿手中不停翻动的桃枝,忍不住问起来。
“烤木薯!很好吃!以前没用东西吃便到处寻木薯,出来烤着吃。人间美味!”弃儿冲着青儿甜甜的笑了笑。
青儿却是回了一计白眼,鄙夷的看着弃儿手中的木薯,“乡野之物。”不过隐约中却透出一丝期盼。
萧楚珏也不说话,靠着桃树立在一旁看着两人,弯起的嘴角透露出现在的好心情。
弃儿这些年每当少了吃食,便拿这些果腹,别的弃儿不敢说,可这些东西她异常的拿手。
不一会儿,木薯的清香透过桃枝溢出,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这股诱人的香味,令早以饥肠辘辘的青儿食指大动,却还假装一脸不屑的看着木薯。
弃儿递了一个木薯给萧楚珏,木薯之下用厚厚的桃瓣垫着,“小心点,烫。”
萧楚珏接过木薯,小心的揭开外面烧焦的部分,一股清香铺面而来,分外诱人,萧楚珏小咬一口,悠闲的吞了下去,旋即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自家公子都说好吃了,这木薯……
空乏的腹部又在惨叫,不情愿的挪到弃儿旁,抬着头盯着弃儿手中剩下的木薯。
弃儿也没有再戏弄他,只说了一句小心烫便将木薯丢了过去。
青儿连忙接住,将皮撕开,大口一张,咬了下去,却不料这木薯这般烫,连呼了几口气,最终还是将其吐了出来,齿颊里残留着清香,令其流连。
略带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木薯,又拿起手中的,小心翼翼的扒着吃。
瞧着青儿吃的欢快的样子,弃儿也将手头上的木薯拔开,一点点尝起来。
待到都已吃完弃儿又将埋在土里的土豆挖了出来,用刚落的桃瓣将其捧出,分给两人,土豆的香味不同于木薯的清香,却别有一番滋味。
待到众人吃饱之后,弃儿也将东西收拾好了,刚还是一片狼藉的桃林立马变得整洁起来。
默默前行着,弃儿与萧楚珏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皆透出一分不舍。
微风拂过,桃红柳绿,暖意融融,催人欲醉。
芳菲起,亭花暖,倾醉落英,乱了流年。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弃儿你到这儿便止步了吧,若是再送下去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回去了。瞧着暮色渐浓的天际,萧楚珏不由得担忧起来。”
“到前面的山丘便止步吧。”弃儿眺望不远处的山丘,暮色渐起,橘色夕阳映红了天际云朵,霞光满铺。
漫步于漫山桃树之中,桃瓣似云似火,如轻霞如飞烟袅袅。
三月桃瓣芬芳,锦绣华程似纱,柔媚如水缓缓流淌。
“弃儿,若是日后来了洛阳定要来萧府寻我,到了门前便报出我的名号便是。”有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一张便是一百两银子,钱庄便能兑换,这便算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点心意了。”
弃儿接过银票虽然不知其为何物,却也郑重的将其收好。清脆的声音传出,轻唤一声“萧哥哥。”
萧楚珏喜上眉梢,语气里都带着一份欢愉,“好妹子,哥哥等你这句哥哥等得真辛苦啊!”
青儿也凑了上来,本来对弃儿有芥蒂,经过今日却也解开了,只道“公子这么多年的心愿总算达到了。”
接着拉着弃儿的袖子,欢愉道“我家公子是家中独子,自小便希望有个妹妹来疼,今日总算如愿了,若是姑娘他日来了洛阳定要来萧府一聚。”
“多嘴!”虽是训斥之语,却也看得出其中的喜意。
“弃儿,哥哥便先行一步,莫要再送了。”萧楚珏双手一恭。
弃儿也学着在莫府看到,莫府的小小姐作揖的姿势,给萧楚珏回了一个礼。
然后起身无比豪爽的抱拳,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萧哥哥今日弃儿也不便再相送,愿哥哥一路走好!”
“哈哈……”萧楚珏见状竟然笑了起来,“好!”
又侧身到弃儿耳侧轻语“切记不要将玉佩轻易给他人看!”
“好。”虽不明其意,却知晓萧楚珏断不会害自己。
弃儿抬眼看着立在身侧的萧楚珏,朗目疏眉,神骨秀气,龙章凤姿。
俊朗非凡,也不知日后自己会有一位何样的嫂嫂,怎样的女子能配得上这般优秀的男子。
萧楚珏未曾再说,身形一转,衣袂翻飞,漫天桃瓣落下,斑驳了身影。
日暮之下,断阳残辉,甚是凄凉。
一白一青两条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飘下最后一缕芳菲,弃儿也转身离去,不带半点迟犹。
霞光满铺,红云万里。
夜渐暗,月牙初上,静谧的月光洒下,碧水青山如同镀上一层银粉。
第8章
-离去村落
清风如逝,桃林尽落,大雁南飞,春去秋来。
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将枯的草丛中掠过,飘然似一缕清风,如一片惊鸿,若一道飞霞。
踏过碧水,掠过桃枝,黑衣女子足尖轻点,伫于桃枝之上,功法已成,虽未练成萧楚珏所说大成,但在这般短暂的时间,有如此成就,实属不易。
弃儿抬头,手里抚着怀中生暖的玉佩,淡看四周,心里笼着淡淡的忧愁,该是离去之时了。秋日萧瑟,漫天枯草横飞,弃儿纵身飞下,足尖触地,稳稳落下。
弃儿走在小路之上,这般踏实的感觉好像很久未曾体验过了。
自从取得功法,为了早日修至小成,每日便感觉自己踏在云端,宛若清风如许,虚妄无实。
回到小茅屋,取出埋着的银两,抱着装满银两的包裹,踏着满地枯黄,一步步走到莫大叔家里,抬起沉重的手腕,推开门楣。
“弃儿来了!”莫大婶正在庭院里翻晒着新收的谷子,拿着谷耙慢慢的翻着。
弃儿进来,将包裹放下,取过庭院里的谷耙,陪着莫大婶一块翻动起来。顺便与大婶一道聊聊今年收成的事。
谈话间月华端了一盘新鲜的凉薯出来,递了两块给弃儿,弃儿随意擦了擦手,欢快的准备接过月华手中的凉薯。
不过弃儿还未沾到凉薯的边,便被月华一巴掌扇了回去,指着旁边的木桶,呵道“臭丫头,手洗干净再吃!”
弃儿悻悻的走到一边,舀起桶中清凉的井水,畅快的喝了一大口,再洗了洗手,笑嘻嘻的凑到月华身边,眼里瞅着盘里的凉薯,伸出白白净净的两只小手,在月华眼前亮了亮“月华姐,现在可以吃了吧!”
月华选了个最大的往弃儿嘴里一塞,笑骂道“臭丫头!就属你鬼灵精怪!”
弃儿挑了挑眉,立马接下口中的东西,讨好的看着月华,“弃儿知道月华姐最好了。”
看着弃儿吃得欢快的样子,笑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盘里还有,不够尽管来拿。”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弃儿的小脑袋。
待弃儿吃饱了,终是想到桌上那一大包银两,招了月华与莫大婶两人进屋,两人甚是不解。
“弃儿,你要我俩进屋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间说吗?”莫大婶不解道。
弃儿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包裹,白花花的银子直晃眼,看得两人一惊。
连忙将门紧了紧,又探头看了看外间。才责备道“弃儿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还这么鲁莽的将它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