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雨眷
时间:2022-04-13 07:09:57

  夜落心中欢喜,道:“公子请说。”
  “小生出来已久,未曾与家中联系,劳烦小姐差人与我家人告知,派人来接。”
  夜落心中愣了愣,继而云淡风轻地说道:“理应如此。不知公子家在何处?应找何人?”
  云烨道:“秋夕园乐府正是我家。家中只有母亲,音讯可传于我的近侍,名唤清河。”
  夜落点头:“如公子所愿,我这就去准备。”
  云烨答谢后,望着夜落离开的身影,心中琢磨不定此女是如何的心思。
  前一阵子她口口声声说心仪自己,话中的情意诚恳真实无比。
  如今自己说要还家,她脸上又如此淡然无波,难道她不知道此音讯一传就代表他要回去?
  此后天隔两方再难相见。他自嘲而笑,或许本就是他想得过多,庸人自扰罢了。
  如此思量过罢,心中竟有些气恼,在屋内坐卧不定,他决意出来走走。
  行至屋外,又四处仔细瞧了瞧,眼界甚为清朗。
  屋外枫叶如血般红润,山间小小的园苑却四季如歌。春日的桃花,夏日的红莲,秋日的黄菊,冬日的梅花,竟能争相开放,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一个普通的秋天种植出四季嫣然的花朵?
  明日就是乐府派人来接的日子,想起相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夜落的心里怅然若失。
  她唤过适情,嘱咐道:“你帮我去山下买壶好酒,再买些肉来,今夜,我与云公子共饮一杯,为他相送。”
  适情想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只好作罢。
  到晚间,夜落做了几样下酒菜,有糖醋鱼,有小炒肉,有清炒甜瓜和野菜,有舒芙蕾,还有一份水果拼盘。
  这些,都是他以前爱吃的菜。以前在朝歌,他总是央求她做给他吃,而她却以各种理由回绝了他。如今想来,她心里是多么的后悔!
  山间的食材纯净简单,做成的菜样却精致无比,可见做菜之人的巧手灵心。
  适情忍不住打趣,“姑娘果然是那见色忘义之人,这样的美食佳肴可未见姑娘为我做过。”
  夜落笑道,“彼此彼此!你采的那蜜果尽数交于林将军,我眼巴巴看着也未能吃上一个。”
  适情急道:“姑娘哪里的话,那果子分明是酸的,我怕姑娘不吃,扔了又觉可惜,这才给了林将军。”
  夜落瞧见她急红了脸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笑。
  “姑娘,你闻闻这酒如何?”适情敛色拿过酒坛。
  夜落好奇,打开酒坛在鼻尖一过,一股浓郁的香醇味道在鼻尖蔓延。
  “果然是好酒!”她赞道。
  适情舒了口气,“姑娘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为何?”夜落不解。
  “刚在山下酒庄买酒,几名男子窃窃私语,其中一人不停上前搭话,问我何方人氏,住在何处,扬言要送我回来。我怕他们别有心思,所以让姑娘瞧瞧。”
  夜落莞尔一笑,“许是人家老爷看上你了!”
  适情急恼,也不再理她,自己出门去了。
  落花轩,晚风悠悠。
  夜落端起酒坛,为云烨斟了一杯酒,轻柔地说道:“云公子,你这伤口已无大碍,明日一早便可回府,小女子与公子相见有缘,这厢为公子践行。”
  说完,她端起酒杯,心中怅然若失,“公子随意,小女子先干为尽。”
  云烨端起酒杯,神情复杂地看着夜落,心里烦躁,也不知是为何烦躁不宁。
  一杯下肚,夜落的脸颊开始犯红,唇红齿白犹如一朵娇羞的雪莲花,如此模样看得云烨心里一乱,心里的烦躁感越加强烈。
  “落落小姐若不胜酒力,就别喝了。”云烨劝道。
  这酒味甘醇味厚,后劲也是很大,夜落的眼神开始迷离,身子越来越疲软,“古人常道借酒消愁,此酒入愁肠,果然愁消了几分。宸煜,你可知这两年我有多想你?”
  宸煜?她唤他宸煜?她果然是不胜酒力,把他当成了别人。
  “小姐,你喝醉了!”云烨要夺她的酒杯,岂知她一仰头,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宸煜,两年了,你可有想过我?我为你栽种相思树千棵,四季花一年,为你开创这仙女湖祈愿,等的就是今天你我的相逢。”
  “逢山,逢山。与君重逢日,四季花开时!以后,我只愿与你一日三餐四季,从此一生一世。”
  面前的女子含情脉脉,深情款款,若不是他听到别的男子的名,他应该也会为之动容。
  云烨不免自笑,他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几日之交而已,她爱慕别人与他有何关系,他为何听完这段衷情倾诉后有些恼气!
  “我不是他,小姐请勿要叫错人。”
  云烨心里烦乱,他端起酒杯,刚至唇边,却被一道厉语阻止,“不要喝,这酒有问题。”
  云烨一惊,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杯中的酒洒落在桌上,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弥漫在房中。
  这酒味似乎并无问题,可是夜落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迷离中透着风情万种。
  她的脸她的脖颈还有手上的肌肤已慢慢泛起一片红润的气色,她的气息沉重带着诱人的娇媚,整个身子软软地趴在了桌子。如此的模样不像是醉酒,倒像是服用了春天的药。
  云烨坐立不安,想把夜落扶入床上,手一触到她滚烫的身子吓得跳了几步之远。
  夜落的气息越来越重,整个人迷离焦躁,已是人事不知,她躁动的身子慢慢地往后挪动,眼见就要坠落在地上。云烨几步上前抱住了她,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又愣了片刻,方想起这半山间还住着一个女子,忙出门将适情唤来。
  适情入门时,已见夜落全身的皮肤泛起一片红润,她的娇喘声连连响起,身子因躁热在床上不住地来回扭动,一张清丽的脸眼下只剩下妩媚,哪还有半点清丽柔婉的影子。
  她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的情形,急得又是拭泪又是在房内不停地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
  云烨实在看不过去了,提醒道:“此毒并非不可解,既是春日的药,就需男子为她解毒。”
  适情猛然醒悟,是啊,春日的药而已,又不是毒药不可解,只需找个男子就行。她欢喜地拜谢云烨,冲出了门,直往山下而去。
  她首先想到的能施救的人就是住在山下的林晚唯。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林晚唯的回复,谁知林晚唯头耷拉了半饷,回她一句:“不行……”
  适情急道:“姑娘时常惦念你一个贵公子出门在外的困苦,令我几次三番多加照顾你,她待你不薄,你为何不能施救?”
  林晚唯抬头看着她,说话的声音小的像蚊子,“我心中有钟情的女子,我不能和她一起,此事,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行。”
  “原来,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适情喃喃自语。
  林晚唯的一句话彻底将她点醒,她施展轻功一路奔入山林,留下林晚唯一人在黑夜中黯然销魂。
 
 
第128章 
  九叶之酒
  一入落花轩,适情跪倒在云烨的面前祈求:“云公子,请您救救我家姑娘吧?”
  云烨摇了摇头,“女子以清白为本,我若施救,你家小姐以后还如何为人?”
  适情急道:“你若见死不救,别说为人,她命都活不过今日。”
  云烨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能,不行。”
  适情见无法说动云烨,夜落在床上又是这份痛苦不堪的模样,她一横心,抽出长剑,朝夜落走去。
  云烨一惊,忙夺过适情的剑,喝道:“你想做什么?”
  适情道:“自然是了结她的性命,反正她也是个死,如此个死法岂不更好?”
  “胡闹……”云烨将剑扔在地上,说道,“她不是不能救,如何杀得?”
  “公子同意施救了吗?”适情的泪眼犹如枯苗望雨,看得云烨将「不行」二字关在了嘴中。
  云烨迟疑了一下,“我……”
  适情双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适情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家姑娘的命就交由公子了。”
  说罢,适情也不等云烨的回复,掩门转身离去。房内只剩下云烨和身处云飘雾里的夜落。
  云烨自认为君子坦荡荡,并非趁危之人。可看见床上的人脸颊绯红,神色迷离,衣衫凌乱,口中发出声声呻吟,云烨感觉周边的气温升高了一个温度,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此时,他的脑海中像有三个人在争吵,一个说,君子不宜非礼,一个说激情随心,另一个说,我很想要她成为我的女人。
  云烨坚持着微弱的君子之道,虽然身上的烈火越烧越旺,他仍不肯前移半步。
  就在他煎熬难耐中,床上的人动了动红唇。云烨未听清她说什么,走近了些,问道:“夜小姐,你说什么?”
  夜落红唇微动,云烨仍然没有听见她的话语。他低头将耳朵靠近了她的嘴,想听听她在说什么,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唇。
  耳间传来的滚烫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深藏在心中的那份如火的深情,如今再次燃起,将仅有的理智烧成一片灰烬。
  云烨已过娶亲之年,对男女之事稍有了解,他追随自己的内心,自然而然地俯下了身……
  天光微亮,夜落悠悠醒来,身子却动弹不得。她身上尚留有少许的焦躁和难耐,却不至于性命堪忧,也不会痛苦不堪。
  她依旧记得自己入夜时所发生的事,她喝了几杯酒,知道那酒中被人下了春日里的药,随后如何便不得知。
  一觉醒来,她看见躺在身上压得她不能动弹的人,即使她一夜人事不知,也能猜出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林云逸曾说很想要了她,今日他终于得偿所愿,只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他成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也真实地成为了他的女人。
  夜落闭眼,不知;
  是欢喜还是悲苦,一行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许是一夜未动,夜落的身子酸软不已,她轻轻地扭了扭身体……
  而得到短暂休息的云烨是被夜落的不安唤醒的,他一抬头,就看见夜落白里透红的脸蛋。
  这女子仍然在闭目休息,没有了昨日的娇喘,她的呼吸却似乎更深重了些。
  云烨以为她的余毒未清,又是一低头为她解毒。
  完全清醒的两人均已精疲力尽,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谁也未曾开口,只是静静地躺在一起,直至天光大亮,阳光高照。
  如果说前一夜两人的结合是因为药物的催发,那么这一次,两人的纠缠是因为各自的情深意动。
  夜落想如此抱着云烨躺个醉生梦死,哪怕天崩地裂也无所谓。
  可是,如今的云烨记忆全失,个中的原因也还未得知,漫漫长路,又如何能一直装睡下去!最后还是夜落先开了口,唤起了云烨。
  两人直面相对那一刻,脸色均是一片绯红。
  夜落整理好衣衫,福了福身,“夜落多谢云公子的救命之恩。”
  云烨低头,整了整并无皱摺的衣服,道:“夜小姐客气,形势所为,迫不得已,小姐勿怪!”
  夜落微扬嘴角,“公子许是饿了,我去为公子准备些食物,请你稍等。”
  云烨点头,待夜落出门后,他来回抚着床上那一片已干燥的血迹,脸上犹自挂着一抹微笑,脑中还在回味着两人当夜的情形。
  早餐是适情送过来的,许是夜落累了,又或者她心存芥蒂,不便相见。
  云烨的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失望,很快他的小失望便一扫而尽,所有的心思目光积聚在那一盘食物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食物,远看只是一味糕点,此糕却又不同平日的糕点。
  糕成六瓣花形,共分五层,层层相叠。白色如雪,红色如枫,绿色如林,蓝色如天,表面晶莹透明,镶嵌有橘瓤、黄香、红桃、紫桑,色泽亮丽,清香扑鼻,宛若四季争相斗艳的花儿。
  云烨持起盘中的玲玲小勺浅尝一点,此食做工细腻,入口即化,甜腻适中,人间难得,只一口回味无穷,令人赞不绝口。
  很快,一小盘食物便吃了个干净,云烨犹觉不饱,但又不好再问人要,只好慢慢地体味着嘴中遗留的味道,他突然有些后悔提前通知府人来接,此去之后,再难吃到同样的美味佳肴。
  这份如花的蛋糕自然是夜落做的,而且是为自己的男人单做的,可谓是精之又精,费尽心思。将一年四季做成食物,她只想告诉他,愿与他一日三餐,共度四季一生。
  她担心两人再见面尴尬无语,遂请适情帮忙相送。这份糕点直把适情羡慕的口水暗流,回来便埋怨起夜落的重色轻友。
  从适情的言辞中,夜落得知了中毒的来龙去脉。酒庄的人曾在逢山祈愿见过适情,也
  知道玲玲峰住了两位女子,一直不敢贸然调戏。此番适情下山买酒,那人认出了适情,伙同酒庄的几个男子合计了一番,在酒中下了九叶香的药草,意图趁夜黑风高入山不轨。
  他们未料到适情是江湖中人,饮酒的也只有夜落一人。夜落人事不知有一夜的时辰,适情与林晚唯在山间守了一夜。
  那下毒的贼人竟斗胆入山,被适情与林晚唯断了几人的腿臂,最终将他们横扫出了山门。以后,他们残着一条腿估计再也爬不上这半山间。
  为犒劳适情,夜落忙又做了一份小食,虽不及云烨那份精致,却也美味可口。
  快近饷午时,叩门声响起,夜落起身,听得门外对话。
  “打扰小姐,小的名唤清河,是云烨公子的贴身近侍。小人奉夫人之命,特来接公子回府。”
  适情道:“小哥稍等,我去知会云公子。”
  适情当然未去云烨房中,她忙来到四季轩,进门便急道:“姑娘,不好了,云家来接人了,可如何是好?”
  夜落纠正适情的措辞,“是乐家,不是云家。”
  适情道:“管他云家还是乐家,不都一样?姑娘不急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