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美人——图南朵
时间:2022-04-13 07:15:00

  现在齐琰说可以带她去南宫的东观,这让她如何不激动。
  看着虞枝枝被他这么一点小恩小惠打动,不知为何,齐琰被取悦到了。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虞枝枝的乌发,鸦云般的发绾成蓬松的随云髻,他的指尖一片细腻温润,他摩挲一下,没有想要松手,于是顺手一勾,虞枝枝的发髻便被勾散了。
  齐琰满足地揉乱了她的发。
  虞枝枝捂住头发,不解地看着齐琰,许是胆怯,她没敢责问,只是愤愤跑远了。
  虞枝枝回到西偏殿,对着铜镜重新梳好头发,放下梳子,她想了一想齐琰。
  想不明白,虞枝枝觉得齐琰大约有点毛病。
  虞枝枝暂且放下琢磨齐琰,她抓紧时间配制药膏,她将杏仁去皮,加入滑石、轻粉还有一些药材,用药杵臼细细撵成粉末。
  她还需要将这粉末放入蒸笼里将其蒸好,然后加入一些冰片白芷调香,最后用蛋清调匀,制成药膏。
  她的屋内没有蒸笼,她只好将药杵臼连带着药粉,一起带到东厨去。
  她将药杵臼放在鼻下闻了一闻,这粉末已经有了基本的功效,能催动热潮、消肿止痛。
  想来应当可以应付那件事吧。
  虞枝枝从木匣子挑拣了一下,有一只大圆罐和一只轻巧的小瓷罐,她顿了一顿,拿起了小瓷罐。
  想着齐琰吩咐她随手要将药膏带着,她木着脸将小瓷罐塞进了袖中。
  她祈祷齐琰能够要脸一些,不要真的“随时随地”。
  她抱着药杵臼出了门,径直往东厨去,一路上冷风嗖嗖,她略略弯腰护住药杵臼,试图让粉末不要被风吹跑。
  她走着走着,一双丝履出现在她的眼前。
  虞枝枝微怔,齐琰平日里好像不怎么穿丝履,若走在外头,他喜好穿鹿皮靴或皂靴,若在屋内,他总是穿屐。
  她心中有不太妙的猜测,一个穿着贵重丝履的男子……
  她慢慢抬起头来,果然,面前站着的是齐琢。
  虞枝枝沉重缓慢地将药杵臼放在避风的角落,然后站起身子,对着齐琢一丝不苟地行礼。
  齐琢的目光沉沉落在虞枝枝的脸上,他眯了眯眼,抬起脚步迫近了虞枝枝。
  虞枝枝白着脸后退了一步,她能从齐琢的眼中看到他深深的恶意。
  赵吉利偷偷走到东厨打算觅食,还没走到,忽看见一个几乎不会在西内出现的人物,代王齐琢。
  他谨慎地往墙角躲了躲,然后才发现站在齐琢跟前,强撑着的虞枝枝。
  赵吉利顾不得肚子饿,他忙小跑走了。
  他在寝殿没有寻到齐琰,出去绕了一大圈,才在寒塘边上看到独自垂钓的齐琰。
  赵吉利气喘吁吁走上来,刚要说话,齐琰制止了他:“别出声,鱼要跑了。”
  赵吉利顾不上鱼,他说道:“代王在东厨附近拦住了虞娘子,殿下,你快过去啊。”
  齐琰慢悠悠收线,没有吊起来任何东西,他重新将鱼钩扔进水中,他说:“苍青说过了。”
  赵吉利的催促之语卡在喉咙中:“说过了?”
  齐琰皱眉,不知在思索什么,许久,他开口问道:“我为何要赶过去救她?”
  赵吉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却在心里腹诽:救都救了一回,现在忽然反应过来了……
  齐琰盯着水面,漆色的眸子一动不动,他看着浮光跃动的水面,熠熠的光点让他想起了虞枝枝发髻上耀眼的红宝石,但更耀眼的是她的眼睛。
  其实,齐琰见过大漠的朝霞和落日,但他并不觉得稀奇。
  他觉得那日虞枝枝眼中的光更稀奇一些。
  齐琰扔下了鱼竿,他站起来,看着远方西内残破的砖墙,他说:“去将薛氏带过来。”
  赵吉利不解:“薛氏?”
  .
  飒飒寒风中,虞枝枝僵着身子,肤色惨白到几近透明,她抿唇看着齐琢,她的唇也没有一丝颜色。
  齐琢冷笑着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再三耍弄孤王,你以为躲在西内,五弟能护住你吗?”
  虞枝枝双手去掰齐琢的手,但他手劲极大,虞枝枝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她气喘不顺,咳嗽了片刻,眼角有了点点水光,她咬牙说道:“我虽为奴婢,却是五殿下的姬妾,代王殿下连弟弟帐中人也要指染吗?”
  齐琢笑道:“姬妾?但我的线人告诉我,五弟并没有收用你。”
  虞枝枝眼底闪过诧色,齐琢知道?
  连张贵妃都不知道的事,他为什么会知道,他说,他的线人,他的人一直在盯着齐琰?
  虞枝枝感到心下冷了个彻底。
  齐琢说得对,她并不是齐琰的姬妾,依着齐琰淡漠的性子,他不会愿意帮她的。
  况且,齐琰困居冷宫多年,怎能抗衡这样的齐琢。
  虞枝枝左思右想,想不到破局之法,她似乎就在这里被齐琢掐死,也没有人会过问的。
  极为安静的时刻,雪地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在踏雪走来。
  虞枝枝含泪凝望,看见穿着厚重黑色大氅的齐琰慢慢走来,他脚上的鹿皮靴不轻不缓地踩在雪地上,他面无表情。
  虞枝枝声音哽咽:“殿下……”
  齐琢转身,看着齐琰和一个穿着宽大斗篷的女郎走来,那女郎带着的兜帽极大,盖住了大半张脸。
  齐琢笑:“五弟,你以为,你能阻我?你的这个小宫女,三番四次冒犯于我。若你实在怜惜,我会为她留一个全尸。”
  齐琰握手成拳,掩唇咳嗽了两声,看起来清瘦不胜衣,他说:“我怎会阻拦皇兄,不过是让你见一个故人。”
  他身侧的女郎缓缓放下兜帽。
  薛良玉静静看着齐琢,缓声说道:“殿下,好久不见。”
  齐琢怔怔松开了手,他眼眸中迸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他定定站着,半晌没有言语。
  虞枝枝陡然被松开,她又受了惊吓,一下子站不住,软软就要跌倒在雪地里,一只手臂揽住了她,齐琰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
  炎炎热意隔着腰间的布料穿了过来,虞枝枝伏在齐琰的肩上,忽然很想哭,但她明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看她站好,齐琰松开了她,虞枝枝一下子感到茫然和无措起来,她的鞋袜湿了,站在雪地半天,小腿都是冰凉,她全身都是冰凉的。
  齐琰却是炙热的,虞枝枝想要靠近一些,齐琰明明距离她不到三寸的距离,但她却不敢伸手。
  虞枝枝缩回了手。
  雪落在虞枝枝的手指上,虞枝枝的手没有融化雪花。
  齐琰捏住了她的手指,虞枝枝一惊。齐琰垂下眼睛,说道:“雪花。”
  他将虞枝枝的手握紧,虞枝枝指间的雪花顿时融化成了一点水渍。
  齐琰握着虞枝枝的手,离开了这片雪地。
  簌簌落雪中,齐琢和薛良玉沉默相望。
25章 疼疼我。
  齐琰牵着虞枝枝从东厨走到寝殿,一路都很寂静,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虞枝枝感到手心一片湿漉漉的,她不知是汗湿还是落雪飘了进去,这短短的一段路,她手足无措。
  刚走进寝殿,赵吉利就急忙迎了出来,虞枝枝陡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心虚,她飞快抽回了手。
  齐琰也将手负在身后,赵吉利不会想到,方才这两人是手牵手走进来的。
  赵吉利见着虞枝枝,说道:“虞娘子,鞋袜怎么打湿了?”
  虞枝枝低头去看,余光看到齐琰在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的脚,她不安地动了动,说道:“方才在雪地里站久了。”
  赵吉利说道:“快些换了,别惹上了风寒。”
  虞枝枝点点头,冲着齐琰就要行礼退下,齐琰对着赵吉利淡淡开口:“去西偏殿将她的鞋袜取来,”他又看着虞枝枝,“去暖阁换了。”
  虞枝枝脸颊有些发烫:“好。”
  片刻后,赵吉利取来了鞋袜还有干净的衣物,虞枝枝抱着干净衣裳,躲进了暖阁中。
  齐琰转头看了一眼围屏,他倚坐在榻上,有些心不在焉。
  围屏之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衣料摩擦着肌肤竟然会有这样的轻微声响,像有根羽毛在缓缓挠着,让人不上不下,分外难受。
  熏笼里的炭火发出辟啵的声响,和虞枝枝清浅的呼吸声一起,有些莫名的暖意。
  虞枝枝终于走了出来,她睫羽低颤,没有抬眼,她显然是急匆匆出来的,也许是在暖阁里换衣裳让她不自在了。
  她的单衣略微有些凌乱,她走出来,对齐琰下拜:“殿……”
  话没说完,她被自己的衣带绊倒了。
  齐琰是倚坐在榻上的,虞枝枝本是站在他跟前要下拜,这一趔趄,她直往齐琰怀里扑。
  齐琰被她一撞,只觉得被极软的东西碾了一道,震得他浑身酥麻。
  虞枝枝睫毛狠狠抖了抖,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撑着齐琰的胸膛,尖尖的下巴几乎埋了进去,脸上浮起艳丽的红潮。
  齐琰闭了闭眼,没有伸手推开她。
  虞枝枝感到无比的羞窘,她很想退开,但又想要更进一步,于是只好僵着身子,不敢前也不敢退。
  她伏在齐琰的身上,乌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看起来慵懒又妩媚,她定了定心神,忽然想起来了雪地里的薛良玉。
  虞枝枝抬起头:“殿下,薛姐姐还在那里!”
  齐琰漫不经心道:“她不会有事。”
  虞枝枝问道:“不危险吗?”
  齐琰没有答话,虞枝枝知道自己的问话太多余了,齐琰方才就说了,她不会有事。
  虞枝枝不解问道:“为什么?”
  她问:“她和代王认识?”
  齐琰忍了又忍,他说:“闭嘴。”
  他缓缓伸出手,将虞枝枝圈在怀里。
  虞枝枝不敢说话了,她乖巧地缩在齐琰的怀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外,赵吉利正抬脚走进来,看见榻上相拥的二人,眉毛狠狠一抖,忙不迭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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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地里,齐琢手指一根根攥紧收成拳,垂袖在轻轻晃荡,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薛良玉,整整一年,你就躲在西内,躲在齐琰的庇佑下?”
  他有些难以置信,他明明将西内尽在掌握之中,他怎会生生漏了薛良玉这么一个大活人?
  或许,他以为的尽在掌握,只是齐琰准备给他看的东西?一些微不足道的“机密”,比如侍寝宫女的事。
  他更难以置信的是,薛良玉——背弃他的薛良玉,竟敢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相比他的几欲失控,薛良玉要平静得多,她只是淡淡看着他,没有言语。
  齐琢和薛良玉的故事,始于两年前。
  从代国回到洛京的齐琢遇见了刚入宫不久的宫女薛良玉,一见倾心,齐琢将薛良玉留在了身边。
  在齐琢身边,薛良玉渐渐发现了一个秘密……
  齐琢走近一步,恨恨拽住了薛良玉的手,他暴怒道:“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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