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诗吓了一跳,从未见过老太太如此动怒的样子,云家所有人愣了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王老夫人仍不解气,拄着拐杖撑着地面,抬起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子孙,“你们一个一个都好好看看你们头上的牌位,好好看看咱们云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如此行事,对得起云家的祖先吗!”
云梦诺站起身子,梦谦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梦诗想要拉住梦诺,在气头上的老夫人可不是好惹的,梦谦一把拉住梦诗的手臂,对着她轻轻摇摇头,顾飞雪的事情虽然和梦诺没啥关系,但是这个时候梦诺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
梦诺跪在老夫人面前,对着老夫人和云迪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祖父、祖母,是孙儿的错,没有管教好家事,让祖父祖母跟着受累了。”
云家所有人都知道顾飞雪帮着顾家探听消息,这次借题发挥就是想要彻底断了顾家的念想,而且给云昕家一个警告,让他们收敛一点。
云迪瞥了一眼跪在那里不断抽泣的顾飞雪,叹了一口气,“咱们云家三代忠良,一直侍奉皇家,从未有过不轨行为,到了我这一代,子嗣单薄,日渐衰微,仍旧有几个不争气的净给我惹是生非,”他指着云梦锦、云梦华、云梦成,“如今我们云家在庙堂之上岌岌可危,在深宅大院之中又无端生出如此祸端,闹得满城风云,所有人都在看我们云家笑话!”
“梦锦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上次已经教训过了,昕儿,让你在家好生看着他,不许他出家门,听说前几日又去了那些风月场所,被王巍他们逮了个正着,正好坐实了风流成性的罪名!”
云迪看了一眼由于刚刚被仗责还无法起身,只能半趴着的云梦锦,冷哼一声,“皇恩浩荡,这一次没有将你治罪,只是让你受一些皮肉之苦,你还有何怨言,来云家如此不依不饶,若不是皇上下令到此为止,老夫定当将你送入京兆府尹依律惩处!”云迪对这个孙子是一忍再忍,本来觉得对云昕和陈氏有所亏欠,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处处忍让,没想到最后变成这个样子,若是再来一次,只怕皇上会杀鸡儆猴。
云梦锦不敢再啃气,只能趴在地上头埋在胸前,疼的龇牙咧嘴的。
陈氏此刻也没有了嚣张气焰,她知道自己不招大夫人待见,所以自从出了云府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就是想着让云迪有所愧疚,对自己的孩子多多照拂一点,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这一次若是不梦锦的腿被打折,后半生算是毁了。而且她更担心云迪一气之下大义灭亲,所以才上门哭闹,没想到弄巧成拙,看着云迪阴沉的脸色,和王老夫人一脸怒气,她知道这件事情闯祸了。
云迪指着梦华,使劲一拍桌子,“还有你,好好的户部册书,该做的事情不做,整日里就和你这几个兄弟花天酒地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能忘记,压在手里也不上报,你是想要掉脑袋吗!”
云梦华早就收到了流民的消息,但是那日正好有人叫他去喝酒,他以为喝点酒明日再看公文也行,只是没想到第二日那个流民的公文就被放到了已经看过的那一摞里面,他也就没有在意,等到这件事情被揭露出来,他才发现是自己大意除了差错。因此得到了皇上的训斥。事情虽然表面上看着是这样的,但是在云梦诗看来,这件事情不会正好那么凑巧,而且户部一直都有顾家的人在,云梦华贪杯是众所周知的,这种情况下要是想要设计陷害轻而易举。
果然云梦华恼怒的开口,指着跪在那里的顾飞雪,“祖父,是他们顾家设计陷害我的,我很确定那天真的没有动过那些折子。”
“混账东西!”云迪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在上,连拍三下桌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云昕见云迪真的生气了,一巴掌招呼着云梦华上去,指着云梦华的鼻子破口大骂,“平日里你们几个兄弟如何胡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在户部当值的时候贪杯胡闹,还误了此等大事,你说别人陷害你,若不是你贪杯得意忘形怎么会给了敌人有机可乘的机会呢!”
出了这事之后云昕就着急将两个儿子管住不让他们出门,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和母亲却是忽略了,让他们上云府大闹来,惹得满城风雨,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他真是悔不当初,跪在云迪面前,“父亲大人,都是儿子不好,没有好好管教这一家人,让他们如此出丑,闹的云家如此不堪!”
云迪冷哼一声。
王老夫人指着底下跪着的儿女,“你们都是云家的孩子,该懂事的不知道懂事,成日里在外面胡作非为,你们难道真的以为咱们云家就是你们永远的庇佑?”她知道陈氏一直对自己不满,如今这个年纪了,也看开多了,不方便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训斥她,只好指着跪在地上云旪、云旵他们,最后落在云梦诺身上,“你自己的妻子管不住,整日里做了些什么也不管不问,飞雪进了咱们云家这么多年了,你几时关心过自己的妻子,你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平日里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吗?”
云梦诺当初娶顾飞雪无非就是为了云家的面子,既然不能找到那个相爱的,娶谁都一眼,所以自然不会关心顾飞雪。如今听到老夫人这样说,心中终究愧疚,对顾飞雪他从未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飞雪,”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地上血迹斑斑的顾飞雪,知道自己刚刚是气急了才会如此盛怒,现在看着那孩子断断续续抽泣的样子,心中不忍,“自你嫁入我们云家,就是我们云家人,不是说让你和顾家断绝关系,但是你要知道你死后入得是谁家的祖坟,延续的是谁家的香火。云家自问带你不薄,你将自己的亲人置于危险境地,你跪在祖宗排位前的时候,就不心虚!”
顾飞雪抽泣了几声,听到老夫人的话更是嚎啕大哭起来,爬到老夫人面前,抱着老夫人的小腿,“老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原谅我!”声泪俱下,好不心酸。
云梦谦不屑的撇撇嘴,梦诗无奈的摇摇头,轻声在他耳边耳语,“她也是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云梦谦冷哼一声,显然对顾飞雪的遭遇十分不屑。
第163章 赐婚圣旨
云迪头疼的揉揉额角,拍拍桌子,“好了,好了!”顿时祠堂里安静下来,云迪想要站起来,王老夫人立刻上前扶着他的手臂,他们二人并肩而立,陈氏也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子,云迪瞥了她一眼,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失望,陈氏心里一沉,这样一闹云迪心中对她的那一点点愧疚也没有了。
“成日里不是哭就是闹,还有一点点世家大族的样子没有,咱们云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你们一个一个老的老的胡闹,小的小的惹事,成心是要气死我!赶明儿我到了地下,怎么和祖宗交代!”声音不复刚刚的疾言厉色,却充满了淡淡的凄凉。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儿女费心,云家如今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可能有危险。
云家上上下下一众人跪在地上,不敢出声,云旪代表云家子弟开口,“都是孩儿们不孝,让父亲、母亲大人受累了,孩儿身为云家的长子未能尽到自己的职责,甘愿受罚!”
云旵跟着开口,“孩儿没有协助好大哥管理云家,没有约束好小辈们的行为,请父亲惩罚!”
云昕和云旭一听两个嫡子都主动认错了,也匆忙开口,甘愿受罚。
云迪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老夫年纪大了,云家的将来还是要靠你们的,你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人,该知道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子女自己要管好,云家不是一个不倒的大树,不能永远为你们庇护,你们也要尽到庇护云家的责任!”
“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四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梦锦、梦成,”云迪虽然生气,但是毕竟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听到云迪点名,二人赶紧应答,“你们二人平日里不思进取就算了,如今闯出如此祸端,如果不惩罚你们怎么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这一次再不会有人给他们二人求情了,云迪直接下命令,“你们二人就留在祠堂里面好好抄袭云家家训,什么时候真的思考清楚了,才能出来!”
“祖父,祖父开恩啊!”云梦锦一听说要关自己进祠堂,这里整日里吃斋念佛的,完全与世隔绝,他顿时一阵绝望。
云迪眉头一皱,这个云梦锦如此惩罚已经是开恩了,还敢叫怨,心头火起。
云昕一看云迪脸色,知道大事不好,赶在云迪开口之前一脚踢在云梦锦的屁股的伤口上,疼的他嗷嗷直叫,李玉娘和陈氏看着心中疼痛,却是不敢开口。
“混账东西,让你好好面壁思过,抄袭家训,已经是对你开恩了,你还敢不服。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思过,哪里都不许去!”
云梦成知道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他拉住还要开口的云梦锦,对着他摇摇头,“多谢祖父开恩,我一定和大哥好好反思!”
云迪轻点一下头,头疼的揉揉额角,正要开口,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尖细高调的嗓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哎呦!云侯爷家这是在做什么,怎么都聚集到了一处!”
这声音虽然刺耳,但是所有人却都是认识的,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大太监福全身边最得力的徒弟高力,高公公。他一般都在宫中跟着皇上,为何突然来到云家,云迪眉头皱了皱,缓缓舒展开来,换上一张笑脸,提步走下上位。
“什么风把高公公给吹来了,真是怠慢公公了,公公快请进!”
高力环视一圈四周,看着地上跪了一圈的下人,里面跪着云家所有人,心中有数,京城里的事情他怎么能不知道,看来云家是动了家法了。他也不说破,脑子一转,笑嘻嘻的搭着官腔,“侯爷客气了,侯爷消息就是灵通,这圣旨还没有到了,就已经准备好接旨了!”高公公端着明黄色的圣旨,晃了晃。
云家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彼此面面相觑,难道皇上这是来秋后算账了吗!
云梦诗收紧拳头,心里一阵紧缩。感觉自己的手心一暖,云梦谦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对着轻轻点点头,“别怕,没事的!”
得到了梦谦的鼓励,梦诗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是啊,若是皇上要追究的话也不会现在来追究,而且都已经惩罚过云家的人。
云迪毕竟是三朝元老,对于圣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脸色从未变化,笑着迎接着高公公入座,“那云家真是遇到贵人了,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
高公公捂嘴轻笑一声,端着圣旨,“奴才不过一个跑腿的,怎敢居功,”他转头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遍,最后定格在梦诗身上,“三小姐,上前接旨吧!”
云梦诗一头雾水,但是被点名了,不得不站起身子,跪在最前面,疑惑的看着云迪。
云迪对她点点头带着云家老小,跪在地上,听着高公公高声诵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云恭候云迪之孙女云氏梦诗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云氏梦诗待宇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云氏梦诗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一道赐婚的圣旨,听得梦诗云里雾里,那些繁杂冗长的句子,云梦诗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但是最后的意思听明白了,这是皇上的赐婚圣旨,赐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和三皇子风澈。
事情如此急转直下,当所有人都认为三皇子和顾飞琳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来了这样一道圣旨。云家人都有些呆愣的看着高力。
高力将圣旨合住,举在半空中,“恭喜云侯爷,恭喜三小姐了。皇上圣旨已下,礼部正在筹备婚礼,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奴才喝一杯喜酒呀!”
云梦诗虽然早就知道风澈一直在计划着什么,但是她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有了决断,风澈回京的时候就派人稍信给她,让她准备回云家,有惊喜给她,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赐婚圣旨。为了这一道圣旨他们二人吃尽了苦头,此刻尘埃落定,云梦诗心口沉闷,百味陈杂。
云迪心中自是有数,他拉起跪在地上的云梦诗,“诗诗,还不快接过圣旨!”
云梦诗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接过明黄色的圣旨,仿佛是看到了风澈和煦温柔的笑脸,她心中才渐渐升起了温度,“多谢高公公了。”
高力笑着摇摇头,“奴才恭喜三小姐,”他悄悄在衣袖底下捏住云梦诗的手,梦诗感觉手心一滑,似乎有东西被塞入到了手心里,高力笑着点点头,“祝小姐和三殿下白头到老!”
“高公公不辞辛苦到来,云家真是怠慢了,一定要留下来吃顿便饭!”云迪使个眼色,让云淶准备午膳。
高力摇摇头,“云侯爷的心意奴才心领,只是奴才还要赶着到下一家宣旨了,不敢多做停留!”
“皇上还有圣旨?”
高力笑着点点头,“是啊,今日咱们□□的喜事都凑到一块了,到时候一起办喜事,京城又要热闹一阵子了!”
云迪知道不便多问,高力这样说,大概也猜到了下一道圣旨的去向和内容了,“那如此,老夫也不便留公公了,云淶!”云迪呼喊着大管家,大管家心领神会,知道云迪是让云淶给高力一些跑腿费,而且打听一下下一家去哪里,圣旨的内容是什么。“你送高公公出去!”
云淶领了任务,带着高公公离开。
云家上下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不但不是怪罪的圣旨,反而是赐婚的圣旨,老夫人脸上恢复了笑容,“这个圣旨好呀,没想到咱们家诗诗这就要出嫁了。”
一种女眷都跟着附和,恭喜凌芝兰,凌芝兰无奈看着梦诗的眼睛,只能笑笑。
至始至终云梦谦都未开过口,脸上毫无表情,也没看云梦诗一眼,只是站起身子,转身离开,仿佛这些事情和自己无关。
云迪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散了吧,梦诗,你跟我来!”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看了一眼一直跪在那里的顾飞雪,和坐在旁边的陈氏,“女眷们的事,就交给夫人处理吧,不过咱们云家的人,还是按照云家的家规处置!”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顾飞雪在云家的身份算是保住了,她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云梦诗跟着云迪一路无语,离开了那个庄严肃穆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