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柔兰试着摇头,这才发觉自己贴着他的一边耳朵早已滚烫。
她眨了下眼睛,恰巧他的手掠过,她蜷长的睫毛就在那双宽大修长的手心轻轻扫过。
“柔兰等二爷回来。”
祝辞笑道,“再过两日,带你去外面玩。”
柔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直直看着他。
祝辞这样近地看着她的眼睛,澄澈不含杂质,心中不禁起了爱怜,想摸一摸她的眼睛。
他的手在她眼下抚过,又问:“快到生辰了,是不是?”
柔兰停住,凝眉想了想,心道二爷的生辰并不在年底。她正要摇头,对上祝辞的视线,立即反应过来,讷讷道:“二爷……”
“十一月十六,对么。”
柔兰没立即说话,抿住唇道:“二爷不必如此……”
“我的人不能委屈。”祝辞唇边弧度不变,似沉思了下,“到时候,带你去见一个人。”
柔兰不解。她现在如此境遇,还有什么人是二爷特地要带她去见的?
但二爷存心卖关子,定是不会说了。
她想想,又眨眨眼睛道:“那二爷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晚膳的东西。”
“随意。”看出她想借口起身离开的托词,祝辞却没松手,一手仍锢着她的腰。
他许久都不松手,小姑娘的动作便从一开始轻微的弧度变大,直到最后羞恼得有些着急了,祝辞才懒洋洋笑了声,松开手让她出去。
柔兰一起身便逃似的跑了出去。
出了屋子,正对屋门的月门旁,计铎目不斜视地站着,神情严肃,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时候,赴白忽然捂着脸从月门外走进来,计铎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笑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被打了啊?哪个院子里的,居然敢打你?”
“你还笑?”赴白直瞪眼,重哼一声,转开头去。
柔兰走过来,看着赴白道:“要不要拿些药酒擦一擦?或者用鸡蛋滚也行。”
赴白脸色很臭。
“喂,我说,”计铎幸灾乐祸道,“到底是发生啥了,我可没见过府里还有人敢对你动手的。”
柔兰也疑惑地看着他。
赴白哼了声,恼道:“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好心给人家送吃的,还被打了。”
“那吃的呢?”计铎好笑。
“送出去了啊。”
柔兰想明白前因后果了,捂嘴笑起来,道:“松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定是你做了什么。”
在计铎幸灾乐祸的注视下,赴白不服气道:“我、我就是想同她说几句话,才走近了一步呢,她以为我要对她干嘛,一拳就上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好心没好报,这女人真可怕!”
计铎哈哈笑起来,柔兰笑道:“之后注意点就是,松萝不是那样动不动就打人的人,你要同她好好说话。”
“就是,跟在二爷身边那么久,二爷温润的气质你是半点都没学到。”计铎也嘲笑。
赴白恼道:“我怎么知道啊……我好心送东西,居然被打……这么凶的丫头,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柔兰忍不住笑,低下头转身,“我去给你拿药酒。”
*
下午时间多,柔兰又回到厨房,向厨娘们请教怎么烧菜。
忙碌了大半天时间,天色慢慢暗下来。
柔兰看了眼渐晚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将菜肴端了回院子。
走近了屋子,那里头亮着暖黄的光晕,她走到屋门边,却听见屋内传出女子的说话声。
柔兰脚步一顿,睁大眼睛。二爷屋子里有旁人吗?
她踌躇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房门没有关,朝外大敞着,祝辞桌案前站着个着蓝裳的女子,背对着她,看不见容貌。
察觉到她进来,那蓝裳女子说的话便停了。
柔兰低着头过去,有些尴尬,想将饭菜放下便出去,可才要走,却被祝辞拦下了。
祝辞随意伸手过来,轻车熟路将她的腰一带,便将她给环进怀里。
柔兰觉得不自在,小声道:“二爷,有外人。”
“有外人怎么了,”祝辞笑看了她一眼,说完,对那蓝裳女子抬了头,“继续说。”
“主子……”
蓝裳女子踌躇着,看向柔兰。
柔兰忽然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去看,等到看清那女子容貌时,她便傻在了那里。
怎么会是她……
那日祥云楼中,歌喉婉转眼波送情的旋玉姑娘,如今竟抹去了脂粉,站在这屋子。
柔兰满心震惊,坐在祝辞怀里,条件反射抬头看他。
祝辞看着旋玉,只淡淡道:“无妨,在她面前与在我面前一样。”
旋玉低头道:“是。”
柔兰怔怔回过头,看着不远处洗净妆容的旋玉。与那日妩媚动人的旋玉姑娘比起来,此时的旋玉多了几分利落清爽,那种勾人的笑也不见了。
旋玉的声音响在耳边,柔兰想了半晌,回过味来。
她抿唇。原来是……
桌案前的旋玉垂着首,不敢随意抬头,“主子,庆王那边,奴是否还要……”
祝辞淡道:“照旧。”
旋玉皱着眉思索:“可您久无回音,庆王很快就会发觉。而且刚好这段时间,太子掩人耳目,也南下游玩,您届时去往临郡,庆王便会知晓了。”
“无妨,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桌案边的男人嗓音沉稳温雅,旋玉道了声是,终于敢悄悄抬起眼睛看过去。
等到看见祝辞似已习惯地将那姑娘抱在怀里,她的视线又落在那姑娘身上。
那日在祥云路,她见到祝辞身边的这个女子时,便惊叹不已,自愧不如的同时,又极羡慕。能被二爷看中,带在身边这样宠着,说出去,不知能让永州多少姑娘羡慕。
原以为二爷不近女色,才对身边的女子都不留意。
旋玉垂着眼,道:“那奴告退了。”
得了祝辞允准,旋玉才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旋玉离开许久,屋里只剩下他们,柔兰见祝辞的视线落在桌案上,似在思衬方才的事情,便想试着起来,先去将膳食摆好。
“乱动什么。”他察觉了。
柔兰瘪了嘴,道:“方才,不是二爷看旋玉姑娘在,才刻意要把柔兰拉过来的吗。”
祝辞这才看向她。见怀里的小姑娘只露出一个侧脸,睫毛低垂着,嘴角向下,像是不大高兴。他唇边勾起笑,“我想抱就抱了,管旁人在不在场。”
柔兰低着眼道:“二爷不是喜欢那旋玉姑娘吗?”
“谁说我喜欢她?”祝辞笑了一声,见她仍没转头看他,眉梢仍带不满,笑意更浓,捏了捏她的脸,“那日是做戏。”
“那二爷也不说。”她声音很小。
“好好,往后都提前说,”
还有往后?
柔兰眼中不可置信,看向祝辞,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睁大了。
“好,没有往后,之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祝辞揉了揉她。
在小姑娘看不见的角度,他撇开眼,眼底光影沉沉。
对……之后,无需再做戏了。
柔兰并不知祝辞心中所想。原本的失落散去,弯眸道:“二爷饿不饿,我去将吃食端来。”
她做了几种菜色,荤素皆有,只是她是第一次做,厨房里又是大灶,她掌控不好,做时糊里糊涂,出了好多岔子。但幸好还是完成了。
她引祝辞到桌边坐下,将东西摆好,希冀地瞧着他。
祝辞在她的注视下吃了一口。
她一眨不眨地瞧着他,问道:“好吃吗?”
祝辞神色不变,唇边含笑,“好吃。”
柔兰开心了,“那二爷好好吃,我再去小厨房准备点心。”
祝辞没拦她,任由她去了。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端起旁边的杯盏饮了一口,才执起筷子,继续吃饭。
*
柔兰回来的时候,祝辞已经用完饭,她大致扫了桌上的菜,他吃的不多,但都是正常饭量。
这就足够让她开心了。
她从前没做过饭,只随着顾家厨房的炊火姐姐学过一些糕点,这是第一次做。
偷偷觑见那道身影站在窗台边看书,柔兰眉梢挂上笑,将菜都收好。
只是快收完的时候,她忽然意动,心想着自己还没有尝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便拿了另一双备用的筷子,夹了一些迟了。
尝到味道的那一瞬间,她脑中轰的一声,脸唰的皱起来,小声“呸”了一声,将菜吐了。
她看着那些菜,眉头蹙得紧紧。
完了。
她把盐当糖了。
二爷……
柔兰欲哭无泪,咬唇回头看,那道身影依旧侧对她,似乎并未发现她这里的动静。她懊恼不已。
二爷为什么不说?还都吃了……
柔兰心中懊恼,可现在也没办法让二爷吐出来,端着菜走出屋子。
赴白站在外头,见她端菜出来,过来瞧了一眼,新奇道:“柔兰,你今晚下厨了啊?怎么样,这是二爷吃的?”
柔兰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赴白见她神情不对,“那你怎么这副模样,不好吃吗?”
“我把盐当成糖放了。”
赴白:“……”
震惊地朝屋里头看了一眼,赴白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二爷……吃了?”
见柔兰点头,赴白傻眼。
柔兰心中复杂,也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去厨房了。
回来的时候,她走过一条空空荡荡的长廊,忽然注意到头顶的明月,抬头看了半晌,这才神思不属地慢慢走回去。
到了院子,却发现祝桃来了。
“计铎,我有事情要和二哥说。”祝桃带着吉彤站在月门外。
计铎转头看了屋子一眼,为难道:“可晚上的时候,二爷一般都有事情要处理,不让人打扰。”
祝桃攥着手里的帕子,“我真的有要紧的事情。”
柔兰见状,去屋里问了祝辞。
彼时他正走出里间,听了她的话,只点头,“让她进来吧。”
计铎放行,祝桃匆匆走到门外,却又让吉彤在外面等着。
看见柔兰,祝桃面上扬起笑,冲她点了点头,随后走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