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兰解释道:“如意串有辟邪护体的功效,保佑所戴之人事事顺遂,取的是吉祥如意的寓意。”
“这个可能有点不衬……”她似也觉得这种饰品对男子来说不大合适,磕绊地说,“但是我特意调整了,是可以挂在腰带或者玉佩上的。”
“二爷不介意的话,我给二爷戴上?”她掀起眼皮,小声道。
祝辞没说话,只盯着她瞧。
好吧,那她就当他默认同意了。
小姑娘似是胆子大了,略弯了些眉眼,凑过去一些,拿起他腰带上悬着的玉佩,仔细挂了上去,纤细小巧的手倒腾来倒腾去,终于挂完了。
只是等到挂好了,她退回去重新打量,却觉得确实不大衬。
柔兰略失望地道,“好像不好看,那就不挂了吧。”
说着,她伸手想将那如意串拆下来。
一只手凭空横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用。”祝辞的嗓音仍是方才的平静,“好看。”
“当真吗?”柔兰看向他,不自觉扬起笑。
那她的眼光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做的东西被认可了,柔兰心情变得很好,她眉梢带起笑,坐回去,持起筷子继续吃。
心情好了,菜的味道都更好了。
正当她吃了一勺酥酪,身边忽然传来一句。
“是只给我做的吗?”
柔兰咽下口中甜滋滋的酥酪,点头道,“嗯,姑娘家的如意串不能给第二个人做的。”
不知道在永州这里有没有这个风俗,但在东溪,寻常姑娘家做这种小玩意儿,都是只能送一个郎君的。
即便它是祈福消灾,护佑人的。
也只能给一个人做。
“所以,这个是定情信物吗?”那道注视着她的目光更深了些,看得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柔兰搁下勺匙,嗫嚅道:“不算吧。”
她硬着头皮否认。
虽然很多姑娘也做这个送给心上的郎君,充当定情信物,但是她原打着的不是这个念头……
“可我听说这个就是定情信物。”
柔兰看过去,对上一双深浓如漆墨的眼睛。他的眼睛本就生的好看,这般看着她极摄人,眼眸中蕴含的意味,她丝毫看不明白。
她被这样看着,心跳忽然便乱了。
难道二爷以为她做这个只是为了给他定情信物?
“不是……”
她立即开口想要解释,下一刻,她的话却被封在口中。
祝辞吻了她。
第60章 姚家来人了。
柔兰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 微微睁大了眼睛。澄澈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男人的模样。
有些不合时宜的,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二爷的睫毛也这样长。
鼻梁这样高。
怪不得外人都说, 祝家二爷是永州最俊俏的郎君。这副模样的的确确在永州是找不到第二个能媲美的。勾得了小姑娘动心, 不是抬手之间的事情么。
只是问题不在他, 问题在于她。
她才吃了东西, 还没有漱口,他也不嫌弃吗?
柔兰反应过来,涨红了脸颊, 愣是急得去推他, “二爷……”
祝辞没使多大力气,因此她推的力气虽不大, 但也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他坐回去, 神情始终不变, 被她推开之后, 也没什么愠怒的神情,似是意犹未尽,舔了舔唇。
柔兰看得清清楚楚, 心中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因他这个动作被轻挑一下。
他在尝味道。
方才他退后之时, 唇畔隐约沾了亮晶晶的糖汁。
这道糖蒸酥酪做得很嫩, 色泽鲜亮,上面洒了桂花, 很是好看, 甜味夹杂着桂花的香,她方才多吃了几口。
见小姑娘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唇,祝辞道:“有些过甜了。”似是在认真点评。
不知道在说她方才吃过的酥酪, 还是在说她。
也许又是一语双关。
柔兰腾的一下便恼了,磕绊道:“二爷自己不吃……”剩下半句话她又羞又恼,说不下去——好好的点心他不吃,却来吃她嘴上的?
祝辞看着她带着愠怒的模样,觉得娇气得很,愈发看得顺眼了。
他笑道:“吃饱了没有?”
柔兰就算还饿着也吃不下了,还带着气,一瞪眼道,“饱了。”
祝辞不说话了,看着她的眼神似蕴含着令她捉摸不透的,深沉的情绪。不知看了她多久,等到她原本的恼怒都消散了,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才动了。
却是将轻飘飘的她揽过来,抱在怀里。
柔兰不知他要做什么,绷紧了身体任他抱着,却竖着耳朵时刻警惕着他的动作。
但祝辞没做什么。
她原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逾矩的事情,但他并没有。
以这个高度,他的脸微低,能刚好碰到她的脖颈。
将她抱过来之后,祝辞的手环过她的腰,以一种极牢固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继而,他闭上眼睛,埋首在她脖颈上缠绕的发丝里。
于是呼吸里便充斥了她习惯用的茉莉香气,一丝一缕缠绕在鼻尖。他曾说过,她身上的这个香最为独特,即便是外面寻常卖的茉莉都比不上她身上的好闻,他能轻易辨认出来。
片刻后,祝辞半阖着眼眸。他声音沉沉,面上没有表情,低声问道:“念念,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好不好。”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柔兰僵了片刻。
她以为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被发现了。可仔细听了听,男人的话语里并没有不悦,只是在询问。
柔兰这才略定下心,抿着唇思衬了一会儿,轻声道:“二爷……二爷想就这样过下去?”
当真吗?先不说他是祝家的二爷,须得传宗接代,那定是得娶妻妾的,堂堂二爷身边没个夫人,怎么说得过去,他的长辈也是不允许他不娶妻的。
她一个丫鬟,二爷当真能守着她一辈子?
这话说出来她都不信。
柔兰心中自思衬着,心思便飘远了。
祝辞觉察到她的走神,手上惩罚性地轻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她最怕痒了,笑得一缩,眼泪都盈起来,回过神便恼道:“别捏我。”
她不知自己这样较之方才生动了多少,祝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爱极了她这般模样,一瞬都不想错过。
片刻后,他嗓音微哑道:“不可以吗?”
那一阵痒意过去了,柔兰这才抹掉眼尾笑出来的眼泪,眨了眨眼睛,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极为澄澈好看。
似是刻意要求,她弯起了眉眼,轻声说道:“好啊,只要二爷娶我做夫人,一辈子都只有我一个人。那我就这样好好和二爷过一辈子。”
她的声音又软又娇俏,很是好听,此时颇带着小姑娘的傲。
但这句话落下,弥漫着烛火味道的空气却安静下来。
许久都没听见男人的说话声。
柔兰依旧笑着,她这个方向正好对着桌上点起的灯烛,那光亮极温暖,投进她的眼睛里,她唇边这样明媚的笑,祝辞从来没见过。
是,他从来没见过。
那是自小娇养着,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阁小小姐才会有的笑。
自从小姑娘进祝府之后,似乎便没再这么笑过。
等了好久都没听见二爷的声音,柔兰的眼睫垂下来,眨了眨眼,不在意道:“柔兰就是说说,二爷别放在心上。二爷的事情,我哪能干涉呢。”
她从祝辞怀里微挣出去,伏在桌面上吃了口酥酪。
酥酪已经凉了。
味道没有方才的好。
祝辞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沉声开了口,“念念……”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有话想说。
小姑娘却搁下勺匙,立即转回身体看他。不知为何,她的胆子好像变大了,手捂住他的嘴巴,认真说:“我知道的。”
祝辞看着她的模样,微皱起眉。
可他没有等到再次开口的机会,因为柔兰已经挣扎着从他怀里出去,自觉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拿起筷子。
柔兰第一次没有理会身旁男人的目光。
因为她都知道了呀。
二爷还能是什么回答呢。她早不是当年的顾家小姐了,如今她一个丫鬟身份,哪还能和二爷这样如星似月的主子要求这些呢?
所以哥哥的话是对的。
她不该留在二爷身边,怀抱着那些虚妄的念头。
*
接下来这几日,祝辞没有再限制她去看顾忱,只要她想去,文毓便带着她去探望顾忱。
但具体说了些什么,文毓也不知道。
天气冷了,小姑娘也变得话少了,出太阳的时候便坐在庭院里的树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绣花样,文毓问了她好几次,小姑娘都不说,到了后头文毓也便看出来,原来她绣的是香囊。
就是怎么做得这样多……文毓曾看着一桌子的香囊纹样,神不附体:“姑娘做这么多,二爷难不成一次得佩十个?”
二爷身份矜贵,可也不能一次性佩这么多啊。
佩一个是情调是修身养性,佩十个,那不直接成卖香囊的贩子了。
每每她问的时候,小姑娘都眨眨眼睛,道:“自然是做得越多用得越久了。”
做的多用的久她知道啊,可为什么要一次性做完呢?文毓觉得纳闷,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有的时候,也听外头的奴才议论三公子即将临近的婚事。
祝府上下为此很早便忙碌起来了,再过两日,姚家便会来人。商定亲事的那一日,不仅姚家会来人,和祝家较好的几家也会有客人上门。
这几日二爷也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什么,早上天不亮便出去,回来时风尘仆仆,带着夜里凉风,衣裳露重。
每每这个时候柔兰都撑不住睡着了。
于是庭院里照明的烛火中,她便在瞧见二爷在门口站了片刻,随后转身,去了其他屋子沐浴休息,应是不想将她吵醒。
所以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便没有从前那么多。
文毓曾经向赴白打听过,但赴白也没有具体同她说,只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干系重大,好似和柔兰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