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还算顺利地抵达了连城。
……
这是一座土地肥沃,地势平坦的小镇,地处内陆,商贾并不发达,连城人大多以务农为主,靠天吃饭,自食其力。
这里也是大雍的粮仓,除了江南的鱼米以外,这里上贡了大雍最好的面粉和高粱酒。是以当地人大多以“馍馍、煎饼”等面食为主,性格憨厚勤劳,好以酒量称兄道弟。
但马车刚一踏入城门,李衍出示通关令牌后,守城的士官便脸色一变,交换了个眼神,让二人先在马车中等待。
顾瑶忍不住小声问:“发生了何事?”
“无妨,想必待会儿要会一会这连城的县令罢了。”
果真如李衍所料,没过多久那士官便匆忙返回,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意,将一位男子带了过来。那男人站在马车外,毕恭毕敬地冲二人行了一礼:“下官乃连城县令赵寅,李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不好意思。”
说罢,两个小厮便搬来脚凳,拉开左右两侧的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衣着体面,方脸大耳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赵寅了。李衍换了一副噙着笑意的表情,微微颔首:“赵大人亲自在城门守候,已是体贴周到,莫要自谦了。”
不管是多大的官,只要是从京城来,地方的官员几乎立刻就能敏锐地知晓,把一切准备妥当。昔日老皇帝也想着微服私访,结果不知为何所到之处,处处都是套路,一怒之下也断绝了这个念头。
这或许便是小官员的生存之道,他们利益一致,靠着自己微小的势力拼凑成一副关系网,有时候京城的消息知道的比本地人还快。
赵寅脸上的笑几乎成了一朵褶子。他又寒暄了几句,似乎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顾瑶,笑道:“这位想必是尊夫人罢,真是气质非凡,一看便娴雅静姝的贤内助啊。”
还没等顾瑶开口,李衍便轻声一笑,目光轻轻睨过来:“确实是……娴雅静姝。”
小姑娘偷偷瞪了他一眼,却看到他唇角的笑意,脸颊一阵燥热。
城门人来人往,也不便耽搁,赵寅立刻活络地给二人安排了接风宴。李衍没有推辞,赵寅在这时微微凑近,好似与他耳语,却熟稔地从袖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子,丝滑地塞到了李衍袖袋中。
“一点微薄的心意,里头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算是下官给尊夫人的见面礼。”
所谓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大概率是沉甸甸的金块。李衍眸中的寒光却极快地一闪而过,令人难以捕捉。
他拍了拍赵寅的手臂,意味深长道: “那便多谢赵兄好意。”
这句赵兄喊得可不得了,赵寅一路上都在飘飘欲仙。
能同京城大理寺的人称兄道弟,说出去他们赵家祖坟都要冒青烟的。于是,赵寅更加殷勤地给二人找了家颇为豪奢的酒楼下榻,还包了雅厢准备了接风宴。
在马车上,顾瑶对这酒楼之豪奢还仅是猜测,毕竟她在上京也去过大大小小不少的酒楼,有平价近人的,也有讲究上档次的。结果马车刚一停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家占地庞大,足足有七八层、金光闪闪的酒楼。
这门面几根漆红大柱,盘着九条用金粉铺刷的金龙,即使从远处看也是十分显眼。一进去便是擦得光可鉴人的细墁地砖,白玉台阶旋转至上,宛若漫步于天宫。
赵寅十分满足地看到顾瑶惊讶的神色,看来自己找的这地方还是真找对了。
之所以劳民伤财地盖这么一座酒楼,并非是面向当地人。连城人靠地吃饭,兜儿里能有几个钱?每次派上用场都是类似今日的场合,让京城远道而来的贵客打个尖儿,过个夜,一来二去也撑撑面子,表示他们连城也不是靠地吃饭的穷乡僻壤,二是这里头的小厮丫鬟都是自己人,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用得上呢。
“李大人,请!”
他站在白玉台阶前,笑得眯起眼睛。
接风宴在二楼雅间。说是雅间,这二楼更像是一个夹层,整层开阔大气,却只有不到十张案几,适合私会。
结果二人刚一上楼,便发现这二楼已经坐了不少人,几个大腹便便,笑容油滑的男人已经列席坐好,听到动静后纷纷起身,面上挂着相似的假笑。
“哦呦,赵大人,这位便是京城的贵客罢!”
“真是气度非凡,与我等一比,便是非同凡响啊!”
“是也,是也。”
这群人混迹官场,早就对拍马屁之事信手拈来。李衍被带案几中央,正是主座的位置。赵寅和顾瑶分别安排在了他的两侧。
赵寅熟络地介绍道:“这位是京城大理寺的李大人,这几日要来咱们连城办案,你们可得好好配合,莫要打马虎眼,动歪心思,让李大人对咱们连城有偏见。”
“那是肯定,李大人若是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定全力配合。”
说话的是瘦巴巴的男人,一身松松垮垮的官服套在身上,活像被风吹起来的风筝似的。这副虚情假意、低三下四的模样让顾瑶感到好笑。
她一个没忍住,偷偷捂住嘴笑了笑。
原来李衍平时也要应付这种场合啊,还真是不容易。
李衍面色如常,朝那位瘦巴巴的男子点了点头,唇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