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他李衍和他爹一样,最厌恶的就是结党营私。这也是开朝世家的骨气——他们与当今的新贵比,有了百年的积累沉淀,家底丰厚,势力稳固自成一派,自然瞧不上这种油滑嘴脸。
但俗话说人不为己天打雷轰,谁不想往上爬过好日子呢?
李衍也没拒绝的不留情面,他点头应下,暂且把眼前之人应付了,转眼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但那个因鞋底的松树叶被赶出去的老妇一直萦绕不散,李衍从膳堂回来后,本想小憩一会儿,但却静不下心来。
算了,不如将此事暂且记下,回头请示一下父亲该如何处理。
就算他家势力通天,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自己只是个六品寺正,能做的实在是不多。这时候便要靠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取胜。他默默将此事记在纸条之上,打算今晚退值回家,将此事与父亲再商议商议。
然就在这时,门前的侍卫突然走了过来,行了一礼。
“李大人,有人找您。”
“可有递名帖?”
“没有名帖。不过……”侍卫顿了顿,突然低下头,凑到李衍耳边:“不过他们说是曦河殿下的人,要同你立刻过去见一面。”
曦河殿下?
李衍面带疑惑,这位公主向来理解周到,极少这般猝不及防地找到自己。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
李衍不容多想,立刻起身,匆忙走了出去。
只是他没想到,所有人也都没有想到——他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
三个时辰前,大雍皇宫。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上了早朝的老皇帝困倦地回到御书房,开始慢吞吞处理成堆的奏折。
一旁的曦河伸手给父皇捶了捶背,力度正好。老皇帝眯起眼睛,长舒一口气。
“打小你就最懂事儿,朕的这几个小子都犯浑,只有老四你让朕省心。”
曦河笑了笑,手上力度不减,声音中带了一丝女儿的娇憨:“给父皇解忧是儿臣的本分。儿臣没有兄长们的才智谋略,这辈子也没有远大抱负,就想跟父皇在一起一辈子,永远被父皇疼着、宠着。”
“傻丫头,胡说什么,”老皇帝嘴上说着,眼睛已经笑意盎然:“你呀,都多大岁数了,迟早要嫁人的。我看今年就给你招个驸马,赶紧祸害别家去。”
“刚才您还说儿臣贴心呢,这就说儿臣是祸害了。父皇,儿臣这就走,给您留个清净呗!”
说罢,她当真双手一松,作势要走。老皇帝马上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哄道:“你呀还是小孩子脾气,好了好了,都是朕的错了,朕的曦河是贴心小棉袄,可还满意?”
“这还差不多。”曦河又笑吟吟地给老皇帝捏起肩来。
“真是舒服,你这小丫头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内官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差点平地被绊个趔趄。他看到曦河公主也在,脸色煞白地行了一礼:“陛下,连城急报!”
老皇帝缓缓支起身子:“连城?可是水患一事?”
连城此次水患乃千年一遇,七月份的时候,连城县令的折子来了一封又一封,不过是问朝廷要钱修复水坝,近日却没了动静。
老皇帝以为又是个讨钱的折子,随意道:“呈上罢。”
内官看了眼曦河,显然是察觉到她在场,女子参政不合规矩。曦河心底一声冷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还愣着做什么,拿上来!”
内官只好低头,说了声“是”。
如果说哪里不太对劲,便是这个折子太过破旧,像是被雨水泡过,经过无数人之手一样皱皱巴巴。
许多字已然模糊不清,上面还有不少泥点。老皇帝一开始看得十分不耐烦,后来竟整个人浑身紧绷,双手发抖。
“父皇!”
曦河连忙喊道:“来人呐,快喊太医!”
老皇帝却一伸手,把她的话拦了下来。
他面色阴郁,浑浊的眸子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
下一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狠狠抓住桌子上的茶杯,用力往墙上一摔,刺耳的碎裂声响彻殿内。
“李尚书……好你个李尚书!来人,把李鸣之给我绑过来!”